《深蓝》chapter 9 终章（16万字全部发完啦～）
一个月后。
B国，法恩学院。
临近圣诞，大学附近的社区里，家家户户挂起了圣诞彩灯。
早晨，十二月的初雪像妖精粉尘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莫然走进教室的时候，空中飘舞的还是很细很轻的雪。到了上午11点，当他下课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变成暴风雪了。
埃尔法和梅瑞站在他的身边，各自戴起了羽绒服的兜帽。三人并肩走在飞雪里。
洁白羽毛般的雪片在呼啸的寒风中疯狂铺下。雪片密集得遮挡了人行道上的视野。这些雪片就像淘气的孩子般，这座校区就是他们玩耍的空地。
其实这样的雪景还挺壮观的，莫然默默地想道，如果琉萧也能看到就好了。
埃尔法忽然在他身边问道，“莫然圣诞节打算去哪过？”
莫然回过神来，圣诞节前的最后一堂课已经结束了，后天晚上就是圣诞夜。“我去E国旅游。”
“哇，E国哪儿？”梅瑞颇有兴致地问道。
“雷门。”莫然答道，“和我朋友一起去。圣诞节假期过完就会回来。”
“原来你早有安排了。”梅瑞爽朗地笑了笑，“我还想着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来我家呢。”
埃尔法看着两人，蓝眸中露出笑意，“那——兰斯洛特？”
“他跟莱诺已经约好了。”莫然抬头看了看前方。说起来，自己当初跟兰斯洛特提起要独自去E国旅游的时候，兰斯洛特还“耿耿于怀”地抱怨他“抛弃旧友”。虽然圣诞节和兰斯洛特两个人宅宿舍打机也是个不错的方案，不过，毕竟这是和琉萧很早以前就约定好了的……
“既然莫然圣诞节不在这边过，那你的那份礼物，我今天晚点送过去给你吧。”埃尔法轻笑道。
“谢谢，不过，我今晚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莫然扬了扬嘴角，“等我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吧。还有你们的礼物我已经托给兰斯洛特了。到时候他会带给你们的。”
“那我的礼物也等你回来再给你吧。”梅瑞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帽沿，“坦白说，我还没准备好，哈哈。”
“没关系的，表示个心意就好了。噢，我的宿舍在那边。”莫然说着，准备向十字路口的右边走去。
埃尔法微笑着挥了挥手，“那就假期后见了。”
“玩得开心！”梅瑞露齿一笑。
“谢谢，你们也是，圣诞快乐。”莫然说着，微微低头示意。
“圣诞快乐。”埃尔法蓝眸温和。
“圣诞快乐！”梅瑞笑道，一边用右手搭在埃尔法的肩膀上，“等你回来开黑！”
“一言为定。”莫然说完，微低下头，转身继续往校道的尽头走去。留下埃尔法和梅瑞站在空旷的校道上。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莫然走出了十几米，忽然间，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埃尔法和梅瑞还站在原地。
梅瑞卖力地朝他挥了挥手，一身橙黄色的羽绒服在风雪中格外显眼。埃尔法的白衣则被白雪藏匿。
莫然也回过身，高举起手挥了挥，算是正式地道别。
做完这些，他转回身，低下去逆着风雪继续往前走去，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A国，奧斯騰道公司附近的一座独栋别墅。
别墅里点着橘黄色温暖的灯。屋里的暖气开得并不大，书房里，案桌上摆满密密麻麻的草稿。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放下笔，搓了搓手。
“这天气冷得真快……”他自言自语道。
“老爹，我把暖气打高一点了。”隔壁厨房里传来高木的声音。
“辛苦了。”灰发老人应道。这孩子简直像别人肚里的蛔虫。
此时，厨房里，一位银发、眼角带着细纹的男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冰箱里翻找起来，“晚饭吃点什么好呢，沙丁鱼，火腿还是咖喱炖牛肉……”等他从冰箱里拿出料理材料，仍然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番准备过后，牛肉已经放锅里炖着了，接下来要准备洋葱、胡萝卜，然后再用锅把牛肉烧一会儿。银发男子正专心致志地制作一顿丰盛晚饭，外面客厅里房子的大门开了。
“高木老师，晚上好。”进屋的是一个褐发褐眼的年轻男子。他把两个礼物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然后蹭上一双拖鞋，朝书房喊了句，“胡赛恩博士，晚上好。”然后雀跃跑进了厨房。
“高木老师，晚上吃啥？”
银发男子揭开锅盖，用眼神示意“你自己看”。
“咖喱牛肉啊。”冲田咽了咽口水，“看上去不错的样子。”
这时，卧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铃音。
“您收到了一位朋友的电话。”智能程序的商业女性的声音传来，“来自贾斯帕的电话。”接下来是同句重复。
“老师你做菜，我去接！”冲田连蹦带跳地跑去卧室，留下银发男子在原地万般无奈——那是我的电话，为什么要你去帮我接……
冲田接完电话兴冲冲地对高木喊道，“高木老师，贾斯帕前辈说他二十分钟后就到哦。”
“嗯，好。”高木淡笑。为了避免被E国安全局报复，他所有的亲戚朋友（如果愿意的）都被转移来A国工作生活了。贾斯帕就是自愿跟他来A国的朋友之一。
一段时间过后，房屋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位浅沙色头发、蓝眸的男子走进了屋。
“高木？”他正四处寻觅，只见冲田突然凑了上去。
“贾斯帕前辈晚上好~高木老师正在做饭。”冲田说道。
贾斯帕一副了然的神情，“好，我知道了。”说着走向书房，照例和胡赛恩博士打了声招呼。
等贾斯帕和胡赛恩博士聊完、走回到客厅的时候，高木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扬起了右手算作打招呼，“贾斯帕。”
贾斯帕问道，语气关心，“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挺好的。”高木应道，带着些许细纹的眼睛因为疲惫有些睁不开的样子。
“那就好。”贾斯帕淡淡一笑。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贾斯帕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忽然一变，“不好，快去厨房看看你的锅。”
“呃！——”高木急忙奔向厨房。他把咖喱牛肉忘在火上了。
“老师！锅都快烧掉了，快点加水啊。”
“牛奶牛奶在哪。”
“这里有。”
“啊，谢谢你，贾斯帕。”
“老师，你这锅菜要是糊了，我们今晚吃什么……”
“我带了披萨来。”
“喔，太棒了，贾斯帕前辈。你真是料事如神！”
“还好还好。”
“谢了，贾斯帕……”
“不用客气。”
E国首都，下雨的冬天，夜幕降临。城市里的风开始冰冷刺骨，繁华的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店，人来人往中，迎面走过的都是陌生的人。
小商店路边的货架上挤满了圣诞树的盆景，树上点缀着金银相串的铃铛。摆在橱窗里精致的水晶雕像散发着璀璨光彩，圣诞树的彩灯映照着一个梦幻中的世界。有些服装店的橱窗里用白色塑料颗粒铺成了一地白雪，雪地里站着一只麋鹿，身穿新款冬装的模特站在麋鹿的旁边。
一名高大的银发男子身穿驼色风衣，停驻在某一家店门前。
他举起双手，搓了搓手掌，呵气成雾。
这座城市这么大，而他应该归途何处呢？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取出手机，锁屏的状态下显示着一条短信。
“N， Merry Christmas.”（N，圣诞快乐。）
他看着短信的发信人名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B 国国际城，远离市中心的布鲁科林区，某座公寓楼高层的某一户里，一位金色微卷发的男子正在准备晚饭。房间客厅里，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拿着怪兽和超人玩具激烈战斗。五颜六色的玩具和积木散乱地铺了一地，两个小男孩在客厅里大叫着追来跑去。
过了半小时，两小孩玩累了，面对面坐在地上。
“布兰特？”两小孩异口同声地唤道。
刚把汤改成小火慢炖的金发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小男孩的头，然后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玩具。
“妈妈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其中一个卷发的男孩问道。
另一个直发的小男孩问道，“饭做好了吗？”
“爸爸妈妈今晚有事。”金发男子笑道，“晚饭很快就好，准备洗手吃饭吧。”
“哦。”两个小男孩乖乖地站起来。
……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妈妈回来了！”卷发的小男孩欣喜地向门口跑去。
“爸爸回来了。”直发的小男孩也跟着跑了过去。
然而，当两小孩来到门口时，却纷纷愣住了。
因为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一位黑发灰眸，一位金发蓝眼。
两小孩怯怯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发出声音。
“汤米，迪米，怎么了？”布兰特察觉到异样，也走到门口，“诶？——”
“圣诞快乐！”门口的黑发灰眼的男子说道，举起了两个礼物袋。
“布兰特，圣诞快乐。”另一位金色长发的男子微笑道。
“你们怎么来了？”布兰特又惊又喜，连忙打开门请两人进屋，一边褐眸看向莱诺，“我还以为你找我要地址的时候，只是要寄东西过来。”
兰斯洛特说道，“莱诺听你说今晚你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弟，我们就想着过来一趟，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真是谢谢你们。”布兰特回身看了看客厅，“抱歉，屋里有些乱。”
然而还没等他有时间缓过来，卷发的小男孩一把揪住了莱诺的衣角，“精灵！”
直发的小男孩则抱住了兰斯洛特的大腿，“黑头发的哥哥，跟我玩。”
“跟我玩！”卷发男孩也喊道。
“呃——”兰斯洛特已经有脚底抹油的趋势。
“……”一旁的莱诺身形僵硬。
“汤米！迪米！”布兰特装作生气道，“不许拉着哥哥们的衣服！”
两小孩委屈地松开手，表情十分失落，“跟我们一起玩嘛。”
“你们跟哥哥玩堆积木好不好？”布兰特弯下腰来，目光平视着两个小朋友。
“不要，我想玩植物大战僵尸！”卷发小男孩喊道。
“我想玩海盗被食人鱼追的游戏。”直发小男孩说道。
见哄骗失败，布兰特连忙朝另两人陪着笑脸，“不好意思，我的两个弟弟比较不懂事。”
“没事，”兰斯洛特也笑了笑，“我看‘海盗被食人鱼追的游戏’还好。只不过，”说着目光转向直发的男孩，脸上佯装出凶相，“我看不如让我来当食人鱼吧！”
“呜哇！——”直发男孩被吓得跑了出去。
兰斯洛特的目光又射向卷发的小男孩，“让我当僵尸也行！”
“哇！——僵尸来啦！快跑！”卷发小男孩也拔腿逃跑。
“你不是植物么？植物也能跑？”
“我是……会跑的植物。”
“这样也行？！”兰斯洛特故作惊讶道，“那好吧，那我只好来追你们了。”说着慢腾腾地走了上去。
“噗。”布兰特看着兰斯洛特的背影，忍俊不禁。
一旁的莱诺弯下腰，捡起一片积木，“那我来收拾地上的玩具吧。”
“好的，辛苦你了。”布兰特笑了笑。
“不客气。”莱诺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神情柔和。
B联邦调查局国际城分支犯罪科，队长办公室。
虽然过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但艾尔杰克所带的犯罪科却与圣诞假期无缘，还在办公室加班，银坐在他旁边向他汇报。
“J队，银，我去叫外卖，你们想吃什么？”毓书拿着手机走进了艾尔杰克的办公室。
“黑椒牛扒意面。”
“虾仁焗饭。”
“好的。”
12月25日，夜幕降临。
莫然乘坐的航班抵达了E国首都。
飞机降落的时候，周围仍然下着绵绵细雨。只是当他乘地铁来到市中心、走出地铁站时，空中的雨丝已经变成了漫天飞雪。
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充满了被灯光照得昏黄的城市上空。街道两边拥挤的竖立广告牌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五颜六色的让人眼花缭乱。
还是早点和琉萧汇合吧，毕竟琉萧并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此时的他，估计正郁闷地待在酒店房间里，打开电视机却发现里面的频道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吧。
正这么想着，黑色冲锋衣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到哪儿了？”
琉萧果然还是发短信来了。
莫然用指纹解锁了手机，电话拨了回去，“我刚出地铁，快了。”
琉萧吐槽，“这里的电视连个我听得懂的频道都没有。”
莫然在心底苦笑，那是因为你连国际通用语言英语都不熟。“话说这里的房子看上去长得都一样，我们订的民宿在哪？”
“用导航啊，兄弟。”
莫然答道，“我的导航有点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温太低了。”
“不会吧？”琉萧疑问道。随后，电话那头传来拉开窗帘的声音，“哎？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莫然抬头，看着远方雪中的街道。
“晚饭吃什么？”
“拉面？”
“好吧，那就拉面。”
“对了，”莫然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有点找不到地方。”
“不是吧？你脑子秀逗了？”
“下来接我吧。”
对方叹了一口气，“来了。”
……
莫然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琉萧已经走到了路边，懒散地站着。人群里的他，穿着深蓝色的大衣，若显单薄。而他只是不说话，望着自己，犹如旧照片。这就像身后灰黑重叠的行人身影，纵使纷乱，却默然而无语。
“莫然。”他没有挥手，也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只是平淡地看着自己走近，仿佛一切都早已习惯、已经演绎了无数次相同的场景。
“走吧。”莫然走到他的身边，越过他，往建筑的楼梯走去。
琉萧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不起眼的老旧建筑的楼梯之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