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吉测试创作征集｜如真似幻】
更新时间2024/3/25229 浏览创作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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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虚无间，似真似幻的丑恶未来逐渐显现。
在一片荒芜之地中，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直入苍穹。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过后，那高峰之上，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其中。一声惊雷乍响，巨龙仰首嘶吼，只听龙吟响彻云霄，它浑身漆黑如墨，那血红眸子中一抹杀机转瞬即逝。在其身前数丈外，竟又有一条巨龙，一黑一白两龙对视，两声怒啸，黑色龙尾猛然拍打在山体之上，那岩石被拍得粉碎。
巨大的撞击力使山体震颤，一块块巨石不断掉落，山势也随之倾泻。那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再次激烈碰撞在一处，相互缠绕撕扯。
那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不时出现又消失。在他们的交锋中，天空中一阵狂风席卷，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黑暗与光明交替闪耀，将天空照亮如昼。
那白龙身在光明中穿梭，每一次冲刺都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将四周的山脉尽皆化作飞灰。而那黑色巨龙一动不动，任由那白龙龙身撞击自己。
白龙一双金色眸子紧紧盯着孙悟空，那白龙虽一身圣洁，可孙悟空却能感受到白龙那股滔天的杀气，那种恨意。
可在孙悟空眼中，那黑色巨龙却有不同。那种熟悉与亲近，和暗藏在血红眼眸深处的清明。
孙悟空心中疑惑更重，他迎上黑色巨龙的眼睛，黑色巨龙似乎察觉了孙悟空心思般，张口咆哮出一声龙吟，龙吟之中竟带着几分悲怆。孙悟空心头微微一动，一时间孙悟空眼前景物模糊一片，仿佛被重锤砸中头颅，那股强横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震飞了十余米远。
孙悟空只觉自己脑海中轰鸣阵阵，一片混沌，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四周变得漆黑，山峰也消失不见，孙悟空揉了揉发痛的后脑，面前只剩那条黑色巨龙。黑色巨龙的眼神清澈无比，与刚才那充满杀机的眼神截然相反。他坐起身，打量着这个庞大的身躯。
“你是谁？”孙悟空心里有些警惕，虽说它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可孙悟空并不认为它会好心帮他什么。
“这重要吗？”黑色巨龙的声音低沉，让孙悟空听不出他真实情绪。
孙悟空摇摇头，“老孙对你的真实身份不在意，只不过……”他指向黑色巨龙背上的一道深深血痕，"你把我弄到这里，想必是有目的吧。"
“你很聪明。”黑色巨龙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但不必我提醒。”
孙悟空嗤笑一声，“如果我猜错了呢？”
“我自然相信你。”
孙悟空心中疑惑更深，却也知道多问也无益，他转过身，黑色巨龙的目光仍随着他而移动，孙悟空能感受到它在观察自己，他回望黑色巨龙，看到那双金色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温暖。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莫要被枷锁束缚，悟空。”
“…………”
孙悟空陷入了短暂沉默，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曾经，他亲自到过一个丑恶的未来。
在那里，三界秩序被打破，众生沉沦在苦海。
他见到了师父，一位被欲念缠身的师父。
【悟空，欲念是无穷的，为师渡不了世人，也渡不了自己……】
【师父？怎么连你也…………】
【你能做到吗？悟空？】
“师父？”
黑衣唐玄奘只摇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孙悟空顺着唐玄奘的目光看去，是个女孩。
女孩脸上满是泪水，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嘴唇。孙悟空大步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可手刚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就像被火灼烧一样。
“怎么会？”
火眼金睛让他看清了女孩身体的状况，那是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体。女孩缓慢地抬起眼眸，眼里流淌的尽是悲哀与无助。在她的眼神深处，隐约可见一抹坚定，还夹带着丝丝怨毒，更像是一条毒蛇般狠狠地盯住孙悟空。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师父，啧......”孙悟空欲言又止。
“为师明白。”玄奘双手合十，“她本不该死……”
唐玄奘话音未落，原本虚弱的女孩不知哪来的力气，如同一头饥饿许久的恶狼朝唐玄奘扑了上来。孙悟空眉心一皱，挡在师父面前徒手接住女孩扑来的身子，将她甩出几米。女孩摔倒在地，她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孙悟空，“杀、杀了我......”
孙悟空沉默不语，金箍棒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他迟疑了。
“这便是你对众生产生的欲念吗，师父？”
唐玄奘闭上双眼，叹息一声，“明知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你又会如何选择，悟空。”
孙悟空低垂眼眸，握紧手掌，“我答应过师父，绝不再滥杀无辜。”
“悟空，可如果这是梦境，你又该如何？”
孙悟空握着金箍棒的五指用力收缩，骨节咔嚓作响，他突然挥动金箍棒，朝女孩砸去。
女孩的尸体就在脚下，胸口被金箍棒贯穿的伤口清晰可见，孙悟空转过身去背对唐玄奘，不忍直视这一幕。唐玄奘眼中一片平静，他抬起手放在了那女孩的脸颊上，女孩的身躯突然变成了一团黑烟，化为虚无消失。
“因果轮回。你不必自责，悟空。”
孙悟空叹息，“师父，我从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但是这件事......”他顿了顿，眼神复杂。
“悟空，你要记住，人的命数早就注定，谁都改变不了，也不能阻拦。”
“师父，我总感觉……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好了一样。”孙悟空犹豫着说出他的想法，唐玄奘微微侧过身来看着他。
“命运安排，悟空又何须执着？”
孙悟空苦笑，他当然明白，只是——
“难道就让三界继续这样错乱下去，什么都不能改变吗。”
唐玄奘沉默着，良久才道，“众生疾苦，注定有些人要承受这些苦难。”
…………………………
他走到黑色巨龙面前，一手扶住庞大的龙头，“师父的心情，徒儿明白。”
既然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又何必纠结于其中？黑色巨龙将龙头微微仰起，龙目看向天际，一股磅礴威压散开，笼罩在方圆千米范围内。孙悟空看见巨龙的眼眸渐渐黯淡，龙身一震，化成点点碎芒，消失在夜幕当中。
龙吟声远去，幻境消失，方圆千里恢复平静，孙悟空躺在草地上，双臂伸展，仰视星空。他闭上眼睛，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思考着一些东西。
夜风吹拂在山林之间，带来凉爽舒适之感，但孙悟空却没有感觉到一丝舒服。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孙悟空心中自语道，“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忽然，孙悟空睁开双眸。
“谁！”
“不愧是猴哥，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耳朵。”
只听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孙悟空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人让他瞳孔紧缩。一个年轻男子从树林中缓步而出，嘴角勾勒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虽变化了面容，但孙悟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二师弟猪八戒。
“八戒？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现在总归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形象还是要管理管理的。”猪八戒微微一笑，向着孙悟空走来。“倒是猴哥你，成了斗战胜佛后，我们兄弟很久不曾见面了。”
孙悟空笑道，“你我职责不同，自然难以常聚。”
“比起天界的条条框框，还是人间烟火更适合我。”猪八戒搭上孙悟空的肩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今日相见，我们师兄弟可要叙叙旧。”
孙悟空也不拒绝，“既然八戒如此说了，那俺老孙可要仔细看看你这呆子的经营之道了。”
他虽如此说，却也不清楚这仍是幻境还是现实，所以对猪八戒并未放松警惕。猪八戒也不在意，他只当是师兄谨慎惯了，但出于关心还是问了一句。
“大师兄，你似乎有心事？”
孙悟空摇头，“只是觉得八戒你变了许多。”
“大师兄，人总是会变的嘛。”猪八戒淡淡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师兄你变化更大。”
“哦？此言何意？”
猪八戒思考片刻，“从前的大师兄，只要是想做的事便会不管不顾，从不会考虑太多后果。但现在的大师兄，稳重，体贴，更是一种依靠。"
孙悟空听出猪八戒打从心底的高兴，拍了拍猪八戒的肩膀，"八戒啊，看来这一路走来，你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大师兄谬赞了。”
师兄弟聚在一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早已成佛，猪八戒还是准备了孙悟空最喜欢吃的香蕉。
"大师兄，你尝尝吧。"
孙悟空陷入沉思，自成佛之后他再未食过人间烟火，每日恪守职责守护灵山圣地，与师父师弟也少了联系，师弟此举让他忆起往昔取经之路，他们师徒几人的点滴画面都如同昨日发生，一幕幕清晰的浮现眼前。
“八戒，你可是还心系那高翠兰？”
“小兰她……我虽不经常在她身边，但仍能察觉到最近有些奇怪的事。”
孙悟空皱眉，“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师兄，我只是有所怀疑。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
猪八戒摇头，他心知瞒不住孙悟空，决定便带着孙悟空回到住处后，再将自己最近观察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孙悟空知道猪八戒总有一些小秘密，但这次却有些反常，他便跟着猪八戒回到住处。孙悟空刚找到位置坐下，就听到房中有动静，他抬头去看师弟，只见猪八戒小心翼翼将门关上，左顾右盼不知在寻找什么。
“大师兄，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孙悟空直截了当的问。
“在这之前，我想问大师兄可还记得一件事吗？”猪八戒从角落中拿出一坛酒， “取经路上我们路过诸多大国，只有朱紫国的酒让猴哥你惦记了好几天，我便向那国王取了一些秘方，修成正果后便在这高老庄找到原料酿造了一坛，如今也到了开坛的日子，刚好遇见大师兄。”
猪八戒将坛子放到桌上，孙悟空打开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与当年朱紫国的酒香无异。
"没想到师弟竟酿制出这等佳品，但喝酒不是主要，师弟还是说说你与高翠兰的事为好。"
他倒了一碗酒递给猪八戒，猪八戒接过酒碗没急着喝，目光所示碗盏中自己的倒影，久久不能回神。孙悟空看在眼里，也不催促，端起自己的酒碗轻抿一口。
“小兰这几日常说，她会看见黑白无常。”
孙悟空听他此言微怔，“若是凡人同时见到黑白无常，其中的含义不必我多说。”
“…………”
“莫怪师兄直言，百年时间，那高翠兰早就不该留存人世。”孙悟空心知肚明，但猪八戒对小兰动情已深。
“大师兄，你也知道我与小兰......”
“我明白，你心有顾忌，但你此言让我不得不怀疑这高翠兰现在的情况。”
"大师兄......"猪八戒欲言又止，又被孙悟空打断接过话语权，"我观你之所为，便猜测那高翠兰已非当年之人，八戒，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猪八戒咬牙。
“你心思瞒不过我。”
“这件事说出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是吗？”
什么好坏结果，他偏要求得一下事实。孙悟空从来都是能动手少动口的人，他要是想知道什么事情，那就一定会弄清楚事实。
白无常见到孙悟空，笑脸相迎。黑无常站立一旁，不苟言笑。
“大圣怎有空来冥府？”
“你二位怎知俺老孙今日会来此？”
“大圣说笑了。若是迎接的不及时，你那棍子落下，冥府也没有几人受得住，”白无常笑着，看向黑无常，"你说是吧，小黑。"
黑无常咳嗽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孙悟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想浪费时间，“少说些客气话，俺老孙有要事找你们。”
“哦～果然是有事找我们。”
孙悟空冷哼一声，“你两个小妖，莫要以为俺老孙不知晓，定是阎王那厮让你们在这等候，他倒是好生算计。”
听闻孙悟空所言，黑无常和白无常苦笑不已，只觉得自家阎君可真被冤枉死了。不过他们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顺着孙悟空的意思说下去，"大圣说的对，的确是阎君大人有令在此等候，大圣的来意我们自然清楚，请随我们来。"
阴曹地府，一片肃杀，死去的灵魂飘荡其中，黑白无常引路，带孙悟空来到奈河边缘的枉死亭。孙悟空站定，环视众鬼。他目光所过处，无论是新死、老死亦或怨气冲天的恶鬼，全都低垂头颅，避开与之对视。
黑无常伸出右臂，一根黑色锁链自虚无浮现。他抓起黑色锁链一端，朝前甩出，锁链在半途之中分裂成数十条，缠绕向枉死亭内外的恶鬼。黑色锁链一收回，鬼魂纷纷被吸纳入其中。不消片刻功夫，原本满是鬼魂的枉死亭放眼望去似是空荡一片。
孙悟空还是注意到了那一个停留在原地的鬼魂。她静立于枉死亭外，周围鬼魂不断从她身上飞掠而过，却无法靠近她一步。她就像是一只漂泊在大海中的孤舟，周遭是汹涌澎湃的浪涛，但却无法撼动她的心神。
“这就是大圣要找的人。”
白无常微笑，手指轻弹间，一道幽绿火焰从指尖跳动升腾至半空，化作两只比翼鸟振翅飞舞。
红色鸟儿化作火焰落在那少女脸颊上，顷刻间燃烧起来。少女没有丝毫反抗，任由红火灼烧，却仍然屹立不倒。
【大师兄，这地狱的冥火烧的我好苦啊。】
【八戒……】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大师兄……】
【……】
黑无常与白无常对视一眼，孙悟空也跟着黑白无常一同离去。
“谢谢你。”
孙悟空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少女的四肢逐渐清晰，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
孙悟空依然未曾回头，径直走出枉死亭。与来时不同的是，肩膀上多了一只红色的小鸟。
如果这也是梦境，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孙悟空听见了大海的声音，他听见大海哭泣的声音。
他看着自己脚下的沙地，他想要穿过这层束缚走向远处，但是做不到。孙悟空猛然睁开眼睛，脚下的沙地竟变成汪洋大海，他站在正中央，脚下一条白龙若隐若现。
难道是……
白龙掀起巨浪，将他淹没。
他感受到水流的挤压和窒息，孙悟空努力去思考他到底是谁，但大脑疼痛欲裂只能放弃，任由水流带着自己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孙悟空再次醒来，视线模糊间他注意到面前有一个白衣男人。
“大师兄？好久不见！”
“小白龙？”孙悟空疑惑，“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大师兄回答我？”小白龙轻笑，身穿仍是取经路上的白衣，只是恢复了龙身。
孙悟空扶额大笑，他早就注意到了小白龙头顶的龙角，忍不住调侃自己的师弟，“倒是你，恢复了龙身后的生活可还自在？”
“也算自在，只不过……”小白龙叹口气，“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悟空当然也清楚小白龙这么说的理由，但他没有当面询问小白龙，反而是问他，"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小白龙愣住，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打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这个师弟，就算恢复了龙身有时也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孙悟空看着他无奈地笑笑，然后又问，"你这样一直待在龙宫，也不来找师兄们。”
“大师兄既为斗战胜佛，三界诸事都要经你之手，小龙怎好打扰大师兄？更何况......”小白龙侧过眼神，长叹一口气。
“你莫不是有事瞒着大师兄？”
小白龙苦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一时间的确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孙悟空，干脆沉默不语。
孙悟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他不想小白龙难堪，便主动岔开话题，"既然没有目标，带大师兄看看你这龙宫如何？"
就算孙悟空不这么说，小白龙也会尽到地主之谊，“路途遥远，大师兄兴许也是累了。大师兄若是不嫌弃，小龙自会带大师兄前去。”
小白龙的龙宫和他所想无大差别，不过这里的环境却要比他以往见过的龙宫赏眼的多。这很符合小白龙的风格，他喜欢清幽安静之处，所以这座龙宫建造得极其简洁，但不失华丽典雅。
"师弟这里很好啊。"孙悟空看着眼前这座殿堂，眼中闪过欣赏，"这里可不输我那花果山，也是一个逍遥自在。"
“大师兄过赞了。”小白龙摇头，脸上却挂着笑容，"我这龙宫比起花果山差远了，还是大师兄的花果山更让人向往。"
"你这是谦虚。"孙悟空摆手，"师弟，我们师兄弟间就不必客气。如今看来，师弟的性子更是沉稳了许多，这样不是很好？"
"是吗？"小白龙笑意更浓，"我只是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这样你才会过得轻松些。"孙悟空拉着小白龙坐下，"师弟，这些年辛苦你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大师兄......】
【我龙族已被天庭灭绝，你为何不愿出手相助......？】
【怎么会......我怎会对你袖手旁观？】
【可是你没有，你是斗战胜佛，你只看得见巍巍灵山，看不见众生苦海......】
孙悟空听着耳边的声音，脸色越发冰冷，最终化作了一片平静。
【若非是你的无能，我龙族怎会被天庭覆灭......斗战胜佛的名号，真就如此重要吗？】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变成一阵阵轻烟消散在空中。
“大师兄？你怎么了？”
身旁传来一阵关切的声音，孙悟空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在小白龙的龙宫中。
“我怎么了？”
“只是大师兄方才出神，小龙呼唤几声都没有回应。”
孙悟空笑了笑，"没什么。"
他心里清楚，这种情况在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孙悟空都感觉脑袋一阵刺痛。
孙悟空心里微微叹息，他仍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及胸口愈发沉重的感觉。不过，眼下他并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些事情。
“师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大师兄直说就好。”
“你……”孙悟空迟疑了一会儿，“对现在的正果是什么想法？”
“大师兄想要听实话还是假话呢？”小白龙笑着反问道。
这小子……孙悟空暗想小白龙到底是跟谁学坏了，竟也变的这般伶牙俐齿。
“你直说就好。”
“大师兄想要听的自然是实话。”
“其实我对现在的正果并没有太多感情，也许在很久之前，我曾经渴望这种正果。但……”
“我曾无数次想过，取经划上句号的那一天我们师兄弟会何去何从。是在那佛号下尽职尽责，还是各奔东西自在逍遥？是在漫长岁月后，在人世间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传奇故事，还是隐姓埋名不在意那佛号？"
小白龙说着停住了。他抬头看向远处，久久无言。
这个问题，孙悟空曾经也问过自己，而答案是......
他不喜欢那些名利。
“我不是改变主意，而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世人皆苦难，我只愿大师兄能够解救苍生。”
“这便是我心里所想。”
小白龙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他转过头看向孙悟空，“大师兄一定觉得我刚才所说有些唐突吧？”
孙悟空笑了，“你这样说，却又让我更加相信你。”
“那小龙……多谢大师兄。”小白龙拱手行礼道。
斗战胜佛……
在天庭中有这么一个名字。
斗战胜佛，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
可强大的后果，从他成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证实了。
斗战胜佛殿，孙悟空睁开双眼，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必须去接受，去面对。
“斗战胜佛，便是如此清闲吗。”
“若灵山真有一日逢了危机，便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虽听金吒如此说，但孙悟空从不觉得斗战胜佛应该是轻松的差事，他的职责远非如此简单。
他应该去见见沙师弟。
师徒几人除他以外，只有沙僧选择留在灵山修行，孙悟空走出斗战胜佛殿，他抬头看着灵山的天空，他的心却有些烦躁。
“阿弥陀佛，斗战胜佛何需忧虑？”
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出现在孙悟空的视线中，孙悟空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却有种莫名的压力，这种感觉来自于内心深处，而且越来越强烈。
“我不认识你。”孙悟空冷静地回答道，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个和尚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和尚道，“贫僧观你心绪不宁，所以特来相助。”
孙悟空冷笑，“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贫僧接下来所言。”和尚平淡说道，"你可以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无论各种选择，皆是你斗战胜佛亲自选择。"
孙悟空皱起了眉头，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他还是决定先听对方把话说完再说。
“你要我相信，便给我一句明白的话，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你必须拿出足够让我信服的理由。”
“世间万物，众生皆苦。这世间，没有任何理由会比一颗心更重要。”
“…………”
和尚微微一笑，"你会发现的。"
另一个声音传进孙悟空耳朵里，孙悟空看向自己身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皱起眉头，
"斗战胜佛，莫非你忘了，在你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收走了自由，你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物罢了。"
孙悟空转过身，面前的和尚也消失不见。
孙悟空怔愣片刻，他无法确认那个和尚是否真实存在，也许是现实，也许是他臆想的假象，他甩甩头，将刚才的念头抛诸脑后，朝着金身罗汉殿飞去。
沙僧早早就在殿前等候，只是双手背后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大师兄，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大师兄不如猜猜看？”沙僧故作神秘的说道。
“怎么和你二师兄学坏了？”孙悟空对桃子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他却不想说出答案。“与其让大师兄猜，不如沙师弟你亲自告诉我答案。”
“真要我说？”沙僧又问。
“自然。”
“既然大师兄这样要求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沙僧将背后藏着的桃子拿到身前，笑意更浓。“虽只是一颗桃子，但大师兄也会喜欢。”
“你从哪儿得来的？”孙悟空接过桃子并不急着吃，他只是闻一闻，就知道这是人间的鲜桃。
“这灵山虽霞光雾霭，实际上连棵桃树都没有，成佛这多年来，真是许久未曾尝到人间的果子了。”
“前番有佛徒下界行法事，我等奉佛祖之命前去，想大师兄在这佛堂许久，怕是也惦记人间的鲜果，恰巧路过一片桃林，便摘了一颗最好的送予大师兄。”
“沙师弟真是懂俺老孙的心思。”孙悟空调侃道，他本就喜爱这些桃果，现在闻到这香甜可口的果子味道，心情更佳。
“大师兄若是喜欢，以后小弟常带一些来给大师兄品尝。”
【什么西天取经，你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渡己？你真的能渡化自己吗？可笑至极。】
【棋子终究是棋子，你于这巨大棋盘不过是毫无反抗之力，只有乖乖等着被人摆布！】
漫天的火光之中，无数身穿袈裟，脸上带着悲悯与愤恨表情的僧侣从半空坠落，灰暗的面容已无生机，于苍天而言，现在的他们不过是废子。
那个高坐莲台的佛陀，目光漠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你说的‘渡己’？】
变故总是来的更快。
“大师兄你…………”
“事到如今，还需要大师兄说什么吗。”
【所谓佛法便是如此吧。】
【既为众生，又为谁呢？】
孙悟空想知道答案。他想打破这所谓的幻境，他要赌一赌。
【我倒是好奇，这次你会选择哪边，或者说，你本就没得选择。】
“大师兄，收手吧，我如今已为八宝金身罗汉菩萨，你若执意大闹灵山，我无法袖手旁观……”
“孙悟空既然舍弃斗战胜佛的名号，便是与我灵山为敌。”
“我便是舍弃了又何妨？”
“大师兄……修成正果不易，我不能再走回老路了……”
“我只相信，我心中的答案。”
【也许你会失望呢。】
漫天红色，佛音阵阵，血流成河，尸骨满地。
孙悟空站立其中，无数冤死的怨鬼、恶灵在嘶吼着，他们想要挣脱桎梏逃出生天，但现实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悲哀，还是来源于本质的恐惧。
孙悟空双目赤红，紧握着金箍棒。他心如明镜，看到的是这些人最真实的一面。
“斗战胜佛，你杀孽太重……”
“众生平等，岂有高贵卑贱之分？”
“你可知，因果报应……”
“不过尔尔！”孙悟空狂傲大笑，“若真有报应，那又何妨！”
轰然炸响声传遍四方，孙悟空周身燃起火光冲向天际，所经之处，万千恶灵消失殆尽。
“天庭一直在寻找无字经书，可谁也没想到，今天竟出现在你孙悟空手上。”
“凭你现在的模样，拿什么与我天庭大军抗衡？”
意识模糊间，孙悟空听见了二郎神的声音。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二郎神的脸近在咫尺。
孙悟空心中猛然涌起强烈杀气，耳边传来一道冷哼，“怎么？你还妄想反抗不成？”
反抗？他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大脑很痛、很乱，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交织。有取经路上师徒几人的齐心，有降妖除怪英勇无惧的决心，有修成正果心如止水的畅然。
孙悟空睁眼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他抬头一望，只见天上云卷云舒。
突地一阵清凉袭来，将浑身灼热感消去，原本迷蒙不定的思绪变得格外的清晰。
“难不成又是梦境？”
“大师兄，你总算醒了。”一旁的猪八戒欣喜万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去花果山抢了你齐天大圣的位置。”
“二师兄胡说什么，你刚才明明担心得很。”小白龙嗔怪了猪八戒一句，接着转头看向孙悟空，“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小白龙你也别怪你二师兄，他不是向来如此？”沙僧笑眯眯道，“此次保护经书，二师兄可是功不可没。”
经书？
孙悟空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师弟们，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师父……
幻境之中只有唐玄奘没有现身，他看向师弟们身后一言不发的师父，唐玄奘的身影与那条黑龙重叠，只不过……黑衣不复存在，现在的师父一身圣洁。
他的师父，双眸依旧是那般澄澈，他仍是望着自己，依稀可见那双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唐玄奘说话的时候，脸上大多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孙悟空被唐玄奘这样盯着，只是那眼底的温柔太过炙热，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看唐玄奘的眼睛。
唐玄奘的手指轻抚过孙悟空的眉头，最终停顿在了额角，“怎么把自己变成如此模样？”
孙悟空微微低垂了眼眸。
他曾经也对师父露出过这种神情，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和师父解释说没什么。他并非故意要隐瞒什么，而是不想让师父看到那样的他。
唐玄奘依旧是在看他，可这次，他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许多东西。那里面有温和，有怜悯，更多的是心疼。
孙悟空不由地抬起了眸子，看向了唐玄奘。
所有的事情，师父都知道。
“师父，我……”孙悟空还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唐玄奘打断了。
“为师很欣慰你能找回当初的自己。”唐玄奘轻抚孙悟空的头顶，“为师很高兴，我的徒儿没有被其它人左右。”
“是啊大师兄，婆婆妈妈可不是你的性格哦~”
“我心中的大师兄，潇洒随性，就算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师兄，我虽不清楚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正如师父师兄们所说，你就是你，不需要其他人来定义。”
…………………………
“经书乃是俺老孙百年前带回来的，凭什么交给你。”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
一切终归平静。孙悟空躺在草地上，虽变回了小猴子的模样，但他却轻松了很多。
“大圣，我还有一个问题。”
金铃随风而动，玉兔缓缓坐到孙悟空身边，孙悟空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小玉兔，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怎么确定，那些人就是旃檀功德佛他们？”
孙悟空摇摇头，“我并不确定。”
“那为什么？”
“是梦又如何，是真实发生的又如何，正如师父师弟们所说，我只是我自己。”孙悟空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与清净。
夜色渐深，微凉的晚风吹过，带起阵阵花香，花丛里的萤火虫忽明忽暗，闪烁着点点荧光。
“想想也真是奇妙，明明只有旃檀功德佛什么都没说，大圣你却一眼就认出了。”
“因为我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们，都是师父。”
“你们师徒的感情真好。”
“是吗？”孙悟空笑了笑，转头看向星空。此时月儿高悬，繁星闪烁。
“世间之事无论对错黑白，只要心里存疑，便会产生各种幻象，你越想摆脱，越是容易被陷入其中。”
“经历此事后，我更加清楚。”
花果山的夜晚，似乎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