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故地·布道仙缘》

星河在秦风脚下翻涌成漩涡，他本该前往雷鸣大陆修补破裂的时空经纬，道袍上的九曜星纹却突然烧灼起来。当意识到自己正循着百万年前的飞升轨迹逆行时，泯灭之刃已经划开三千小世界的屏障。

辉石岭的老槐树依然挂着褪色的灯笼。

秦风站在当年渡劫的断崖边，青苔覆盖的"窥天碑"上还留着两行剑痕。那时他用本命剑刻下"太上忘情"四字，却在此刻看清石缝里藏着半枚胭脂印——是紫瑶在他入定时偷偷印下的，像朵凝固了五百年的桃花。

"仙长可是来寻故人？"卖茶老妪的竹杖点在青石板上，惊起满地因果线。秦风瞳孔中流转的周天星辰突然凝滞，他分明看见老妪浑浊的右眼里，漂浮着紫瑶消散前最后一滴泪光化成的月魄。

茶汤腾起的热气在空中结成谶言符咒，秦风袖中镇压法则反噬的冰棱发出裂响。当指尖触到粗陶碗沿的豁口时，百万年未曾波动的心境竟泛起涟漪——这缺口正是他当年剑气失控时削去的。

"她等过你二十七场春雨。"老妪枯槁的手指突然变得晶莹如玉，点在秦风眉心血痕处，"每次新茶初沸，就在碗底续一滴心头血。"茶案上的粗陶碗应声而碎，九百道血痕化作赤蛇缠上秦风手腕，每道血痕里都传出紫瑶形神俱灭前的质问："太上忘情，可曾忘痛？"

星辰道袍轰然炸裂，露出秦风胸口狰狞的法则伤痕。那些被他亲手剥离的情丝正在伤口深处疯长，将秩序锁链染成触目惊心的绯色。虚空传来天道雷音，警告他正在触碰禁忌的轮回因果。

"尘缘未了，何谈布道？"

清脆女声自云端坠落，正在茶棚外拾柴的布衣少女忽然抬头。她鬓角别着的野山茶，与当年紫瑶在破空飞剑阵中为他挡劫时簪的花一模一样。少女脚踝银铃响动的刹那，秦风体内镇压虚无本源的混沌符竟发出苍凉的悲鸣。

山道尽头香火缭绕，正是秦风当年斩灭尘缘的忘情观。此刻道观匾额上却浮现出血色咒文，每一笔都是情劫焚身时留下的灼痕。少女将新采的药草放进背篓，腕间旧疤恰似被秩序锁链勒出的印记。

秦风握紧开始融化的泯灭之刃，终于看清所谓"布道仙缘"，不过是天道为他设下的问心劫。当年他剑指苍穹立誓时，有片桃花恰好落在道心最脆弱的缝隙里，如今已长成贯穿过去未来的因果树。

茶汤在地上汇成星图，老妪化作流光没入少女眉心。秦风忽然听见宇宙初生时的第一声心跳，那分明是自己当年在桃花树下，为紫瑶别上发簪时失控的脉搏。

"今日讲道，只说'不可说'。"

当秦风沙哑的嗓音惊起满山雀鸟，天衍大陆外的陨星纷纷坠向茶棚。少女揉着被柴火熏黑的脸颊递来山泉水时，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重聚百万年前自碎的情魄——这次用的是心头冰棱消融后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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