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年快乐

再次睁眼时，少年正趴在青石板上，鼻尖萦绕着客栈后厨飘来的葱花味——混着点油香，勾得空了一夜的肚子直打鼓。

这具身子骨弱得很，十三四岁的模样，洗得发白的短衫上打了两个补丁，兜里比脸还干净。少年咂咂嘴爬起来，拍了拍沾着尘土的衣襟，心里暗叹：合着老天爷是嫌上辈子的债欠得不够，特意给了个“赤手空拳”的开局？

北大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穿街而过，酒肆的幌子在风里啪嗒作响，马蹄踏过青石板，溅起的泥点混着叫卖声，竟和记忆里千年前的光景隐隐重合。他晃了晃脑袋，那些被追债人堵在房顶讨饶，被温迪的风箭追得满山跑、被无忧宫主的金丝雀啄得抱头鼠窜的日子分明隔着轮回，却清晰得像是昨天

正琢磨着先去哪家化缘，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酒楼的门槛上坐着个胖掌柜，面前摆着个青花小碟，里头的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油光裹着酱色

少年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理了理皱巴巴的领口，脸上已堆起三分乖巧七分可怜，凑过去：“掌柜的，瞧您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定是财源广进的福相”

胖掌柜抬眼睨他，算盘珠子没停，指尖在木框上敲出清脆的响：“小娃娃拦着我，是讨水喝，还是讨饭吃？”

实不相瞒，少年往地上蹲了蹲，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窘迫，“晚辈初来乍到，盘缠昨夜遭了贼，如今腹中空空，只求掌柜赏口饭吃。等我日后出息了，十倍还您——不，百倍！”

胖掌柜“哦”了一声，夹起块牛肉慢悠悠嚼着，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不擦，只斜着眼看少年：“我这客栈可不养闲人”

“我能干活”少年立刻接话，拍着胸脯的力道都透着股诚恳，“擦桌洗碗劈柴挑水，粗活细活都拿手！就是……能不能先预支点工钱？”

胖掌柜被他这跳脱的逻辑逗得噗嗤笑出声，把碟子里剩下的牛肉往他面前推了推，油光沾了点在青花碟沿：“吃吧。后厨正好缺个剥蒜的，管三顿饭，一天二十文，干不干？”

少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抓起牛肉就往嘴里塞，嚼得飞快，含混不清地应：“干！当然干！掌柜您真是活菩萨！对了，您这儿有住的地方不？睡柴房就行，还能帮您看场子防贼——我机灵得很！”

胖掌柜笑着摇头，起身时绸衫下摆扫过算盘，发出一阵乱响。他往后厨走，头也不回：“跟我来。”

少年抓起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小跑着跟上，短衫的衣角在风里扫过青石板。后厨的烟火气越来越浓，混着蒜香和肉香扑面而来，他心里已经盘算起下一步：先在这儿稳住脚，等混熟了就跟掌柜“借”点本钱，再去隔壁药铺找老郎中“讨”点疗伤药——毕竟重修之路，磕磕碰碰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