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枫

秋意正浓时，连风里都裹着时光的墨香。你看那道旁的枫，叶尖早被秋霜蘸了丹砂，从边缘往中心晕染开，像少女害羞时蔓延的颊红；银杏却偏爱明黄，每片叶子都似被揉皱的金箔，叶脉是匠人精心錾刻的纹路，风一掀，便簌簌落进泥土的怀抱——那是大地铺好的信笺，正等着落叶们写下这一年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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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拾起一枚枫叶，指腹触到叶背细密的绒毛，竟还带着几分夏末的余温。叶肉已有些薄脆，像用旧了的纸页，可那道深色的主脉依然挺括，旁支的细络如蛛丝般舒展，分明藏着春时抽芽的震颤、夏时承雨的欢腾，连蝉鸣的燥热都被揉进了纤维里。风掠过耳际时，叶尖轻颤，恍若听见它在说："看啊，我曾是枝桠上最招摇的那片，如今不过换个方式守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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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落叶早没了高低之分，红与黄交织成斑驳的锦缎，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时光在翻书。松针落得最晚，墨绿的针芒扎进腐叶里，倒成了天然的书签；梧桐叶最是阔绰，摊开足有巴掌大，边缘卷着焦褐的边，像被火漆封过的旧信。泥土潮润的腥甜混着落叶发酵的微苦，在空气里酿成岁月的味道——原来所谓凋零，不过是生命换了种姿态延续，这些落在地上的叶，正用自己的身体给明年的新芽垫软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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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上来时，落叶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是谁用淡墨勾了幅秋意图。风又起，几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起来，恍惚间竟像回到了春天，那些嫩绿的叶芽也是这样在风里跳舞的。原来四季的轮回，早被写进每片叶子的脉络里：春是萌发的惊叹号，夏是热烈的感叹号，秋便成了温柔的省略号——大地正俯身阅读这封季节的情书，而所有的故事，都将在泥土里重新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