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之变（上）
2020/7/4791 浏览综合
柳城，江湖之南的一颗明珠。
内城极尽奢华。
烧瓷做地彩琉成顶，中心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传说中的水晶宫，熠熠生辉。
美酒成池悬肉为林，往来客商富豪达官贵人在其中觥筹交错，夜夜笙歌不息，尽情享受着一切。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到此，一些情况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个酒楼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招揽更多的客人，残羹剩饭多是直接倒进下水道，导致多处的排水沟渠都被彻底堵死。
后来不得不增添人手，运送垃圾出去填埋，大量垃圾泔水被运到人口较少也比较贫穷的北城。
北城的空地被挖出一个个大坑，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马车牛车来此倾倒垃圾，虽然被填埋，但是在夏日，几尺厚的土完全掩盖不住冲天的臭气，因此北城又被称为北坑。
不是土坑的坑，是茅坑的坑。
一日傍晚，一位车夫运送了两趟后感觉身体不适，而且发现周围同行的人也有许多面色苍白，头身疼痛，咳嗽连连，就暂时告病找人代替，结伴来到城中的济世坊。
济世坊中有一位坐诊了几十年的老郎中，医术非凡，行医期间救人无数，城中数个医馆的大夫都是他的弟子。
老郎中一搭脉，指尖感受到微弱混乱的震动，细察观之，面色苍白，胸痛干呕，舌苔白如积粉，好似严重的风寒。
只是，看到后边排队的十几人，症状好像都相差不多。
那么多人感染风寒么？
老郎中突然问道:“你们好像都是城中的车夫吧？”
病人一愣:“是的，我们……我们都是车夫，替那些酒楼拉泔水到北坑的，这几天身体难受的实在没法干活了，才抽空一起来看看。”
北坑。运送垃圾。
老郎中心底一颤，果然如此。
他想到了每天来往内城与北坑之间的车夫，与他们接触的后厨，与后厨接触的小二，与小二接触的……
他们病症发作数天才来寻医问药，这几天他们的接触的人，接触的人又接触了别人。
或许，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内城。
而且，已经扩散开来了。
老郎中先开了一些药替他们缓解症状，并嘱咐要在药铺喝完，而且多待一段时间观察病情，然后走到隔壁屋外。
小弟子正在熬药，看到师父来此刚要起身，老郎中摆摆手。
保持在一定距离，老郎中低声细语一番，徒弟听闻猛然一惊:“师父！你是说瘟……”
老郎中赶忙干咳两声，压下去了徒弟的话语。
“好的，弟子这就去！”
徒弟扔下扇子，从后门匆匆离开。
柳城，城主府。
柳城城主正与几名富商一边喝酒聊天，一边欣赏歌舞，相谈甚欢。
“报！府外有一郎中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亲见大人！”
“奥，十万火急？”
城主看了两眼几位富商，也不愿失了自己的形象，“让他进来吧。”
侍卫将小郎中带了进来。
“草民叩见大人。”小郎中跪拜。
城主一伸手，歌舞暂停，“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小郎中立刻回答道:“是的大人，家师是济世坊的医生，接诊了城中十几名的病人。”
“症状疑似……疑似瘟疫！”
话音一落，满殿皆惊。
“瘟疫？！”
“怎么回事？！”
几名富商惊讶出声。
“回诸位大人，城中出现的几十名病人，症状与记载的瘟疫病患极其相似，而且内城一些人员与病发之地来往甚密，还望大人能有举措，防止瘟疫蔓延。”
城主双手下压，止住了下边的嘈杂。
“史上记载的瘟疫，大多是在大战或者大灾之后，人畜尸骸遍野，来不及焚烧填埋，这才引发瘟疫，而我柳城，”城主双手张开，做拥抱状，“歌舞升平，繁荣富庶，实乃人间天堂，断然不会有什么瘟疫！”
城主一指小郎中:“些许庸医，遇到自己诊治不了的病症就妄言瘟疫，学艺不精还妖言惑众，欲制造混乱，抹黑我柳城，实罪无可赦！”
“来人，拖下去关入大牢！”
“大人，大人，千真万确，症状极为相似！”
侍卫不听小郎中的话语，按照城主的命令将他抓起来拉了出去。
城主环视四周护卫舞女乐师:“柳城繁荣富庶，客商来往多经于此，然而有些人别有用心，欲以瘟疫之名扰乱我柳城，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是有人听谣言，传谣言，给我柳城造成损失。”
“后果，哼，你们应该清楚！”
众人低头不语。
“来来来，歌起舞起，不要让这等小人坏了我们的雅兴。”
面对邻座几位富商，城主又挂上了笑容。
“大人说的对，此人定是狼子野心，不用理会，来，满饮此杯。”
一位举杯，数位举杯，歌舞依旧。
城主一边喝酒，一边对贴身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心领神会，悄然退了出去。
老郎中在济世坊继续坐诊，来的病人越来越多，堵门塞厅，而徒弟却许久不见回来。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嘈杂:“让开！让开！城主府办事！”
几十名披甲侍卫拨开人群要挤进来。
只是没有看到弟子的身影，老郎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十年行医，阅尽百态，品尽冷暖，有些事情的发展在心底隐隐有所预感。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老郎中匆忙起身来到后院，反手关上一道院门。
在偏房写了一张纸条功夫，院门被撞的砰砰作响。
来到院子打开鸽笼抱出来一只信鸽，把纸条卷起来塞进信鸽绑在爪上的细竹筒里。
手一扬，信鸽高高飞起。
下一刻，城主侍卫破门而入。
侍卫把老郎中死死按在地上，拿出绳子将双手死死反绑，如同对待一个凶残的犯人。
凶神恶煞。
老郎中瘦削的面庞贴在阳光褪去已经微凉的地上，看着飞走的白鸽，飞起的希望。
面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