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盾、快剑与狂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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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德带着巴尔离开了相对安全的武器室，深入试炼之地外围的“训练区”。这里的通道稍微宽阔一些，但气氛更加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更浓的死亡气息。
第一个对手出现在一个十字路口。它身披斑驳的全身甲，一手持一面几乎遮住半个身体的巨大塔盾，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短剑。它像一尊生锈的铁傀儡，在路口机械地左右巡逻，龟裂皮肤下的黑光在头盔缝隙中闪烁。
“铁甲盾卫，”雷纳德压低声音，“耐力强，防御高，攻击欲望不高，但它的盾牌会本能地格挡攻击。别想着正面突破，找机会，攻击它移动时露出的腿部或者侧面。”
巴尔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学着雷纳德的样子，压低身体，从侧面阴影中悄然靠近。当那沉重的铁靴踏在地面发出闷响时，巴尔猛地冲出，一剑刺向盾卫暴露的膝盖后方！
“当！”
短剑刺在铁甲上，只溅起几点火星，留下微不可察的凹陷。盾卫的动作只是微微一滞，那面巨大的塔盾如同门板般带着沉闷的风声横扫过来！巴尔狼狈地翻滚躲开，盾牌边缘擦着他的后背砸在石壁上，碎石飞溅。“好大的力气！而且这家伙也太硬了！”巴尔心中暗惊。他尝试绕后，但盾卫的转身虽然缓慢，却总能及时用盾牌护住要害。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都被轻易格挡开，巴尔反而被逼得险象环生。
“别急！观察它的节奏！”雷纳德的声音如同定心丸。巴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注意到盾卫每次举盾格挡后，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回盾动作。就是现在！当盾卫再次格开巴尔的劈砍，手臂回收的瞬间，巴尔没有后退，反而欺身向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剑狠狠刺向盾卫持盾手臂的肘关节内侧——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锁甲！
“噗嗤！”
这一次，剑尖终于突破了防御！暗红色的、如同泥浆般的粘稠液体从破损的锁甲缝隙中渗出。盾卫的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巴尔趁势一脚踹在它失去平衡的腿弯处。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巴尔没有犹豫，扑上去，用短剑对准头盔缝隙中那两点黑光狠狠刺下！嘶吼声戛然而止。
解决掉盾卫，巴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心脏狂跳不止。雷纳德点点头：“有进步。下一个房间，小心点。”
推开下一扇沉重的石门，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正拖着一把沾满黑血的长剑在墙上刻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它猛地转过身。这是一个穿着轻便皮甲、手持长剑的士兵，眼眶中的黑光跳动着狂躁。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没有任何停顿，长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般直刺巴尔面门！速度比之前的盾卫快了何止一倍！
巴尔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训练出的本能，狼狈地向侧面翻滚。长剑擦着他的肩头刺入石壁，碎石崩飞！长剑兵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长剑横扫，追着巴尔翻滚的身体斩来！快！太快了！巴尔只能将小圆盾死死挡在身前。
“砰！”
巨大的力量撞在盾牌上，震得巴尔手臂发麻，连连后退。长剑兵如同跗骨之蛆，剑光连绵不绝，根本不给巴尔组织进攻的机会，只能被动格挡闪避，险象环生。汗水瞬间浸透了巴尔的额头。
“它的攻击很猛很快，但它不会防守！”雷纳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专注！看清它的攻击轨迹！它每次全力挥剑时，身体会完全打开，那就是破绽！抓住它！”
巴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夺命的剑光，死死盯住对方挥剑的动作。果然！当长剑兵再次高高举起长剑，准备发动一次势大力沉的劈砍时，它的整个胸膛和腰腹都暴露了出来！
就是现在！
巴尔不再后退，反而迎着剑势向前猛地踏出一步！他没有选择格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圆盾以一个倾斜的角度，狠狠撞向对方持剑手腕的内侧！
“啪！”
一声脆响！这并非雷纳德教导的盾反，更像是孤注一掷的格挡加撞击。但效果却出奇的好！长剑兵全力下劈的势头被这精准的撞击和角度破坏，手腕一歪，长剑轨迹瞬间偏移，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劈砍在巴尔脚边的地面上，火星四溅！整个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破绽！致命的破绽！
巴尔眼中凶光一闪，压抑的恐惧瞬间化为力量。他手中的利剑没有任何花哨，如同毒蛇出洞，趁着对方身体前倾、重心不稳、门户大开的瞬间，狠狠刺入了它的脖颈侧面！
“呃……”长剑兵的动作凝固了，黑光迅速黯淡。巴尔拔出剑，看着那具躯体软倒，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干得不错。”雷纳德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虽然盾反用的像头蛮牛，但至少抓住了机会。记住这种感觉，在生死之间找到那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对手，让巴尔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力量”。在一个堆满废弃训练器械的巨大石厅里，他们遭遇了一个手持双刃巨斧的魁梧身影。它穿着几乎被撑裂的厚重板甲，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眼眶中的黑光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狂暴的毁灭欲。
“狂战士，”雷纳德的声音凝重起来，“力量极大，攻击范围广，而且……注意它的霸体状态。当它蓄力挥动巨斧时，身体会绷紧，普通的攻击和撞击无法打断它的动作，甚至无法让它后退半步。硬抗就是找死！”
狂战士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拖着巨斧就冲了过来！沉重的斧刃在地面犁出一道火星，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气势横扫而来！劲风扑面，巴尔感觉自己像要被狂风撕裂的树叶！
躲！必须躲开！
巴尔用尽全力向侧面翻滚。巨斧带着恐怖的呼啸声擦着他的后背扫过，狠狠砸在旁边的石柱上！轰隆一声巨响，一人合抱的石柱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碎石如雨般落下！
狂战士毫不停顿，借着挥斧的势头旋转身体，巨斧划出一个恐怖的圆弧，再次拦腰斩向刚刚站定的巴尔！范围太大了！躲不开！
“格挡！用盾反！”雷纳德厉声喝道！
巴尔别无选择，死亡的威胁压榨出他全部的潜力。他死死盯住那呼啸而来的巨斧，身体微沉，圆手盾护在身前，但不是硬顶，而是回忆着雷纳德教导的“消力”要诀——顺着力量的来势，引导它！
“砰——！！！”
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盾牌上！巴尔感觉自己的手臂骨头都要被震碎了，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手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边缘爬满了裂纹。
“蠢货！不是让你硬顶！”雷纳德怒骂，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因为巴尔虽然被击飞，却卸掉了大部分力量，没有被当场劈成两半。而且，狂战士那势不可挡的巨斧挥击，竟然被这一下格挡撞得微微一顿，身体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摇晃！
就是这瞬间的摇晃！巴尔强忍剧痛，在落地的瞬间就挣扎着爬起。狂战士似乎被这弱小存在的反抗激怒了，再次咆哮着举起巨斧，身体肌肉虬结，显然进入了更强的霸体蓄力状态！
“再来！”巴尔心中怒吼，恐惧被剧痛和刚才那一丝成功的触感冲淡。他再次冲向狂战士，在对方巨斧带着毁灭之势当头劈下的瞬间，他眼中只有那斧刃劈落的轨迹！
这一次，巴尔没有选择硬撼斧刃，而是将盾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在斧刃即将及体的刹那，猛地迎向斧柄与斧刃连接处下方的位置！同时身体重心如同流水般下沉、侧移、旋转！
“铛——！！！”
一声比刚才更加刺耳的金铁交鸣！不再是单纯的撞击，更像是一种力量被强行扭转、带偏的怪异声响！
奇迹发生了！
那势若万钧的巨斧，竟然在接触到盾牌的瞬间，被一股巧妙的力道带得向一侧猛地滑开！狂战士那绷紧的霸体状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偏转和自身用力过猛，瞬间失去了平衡！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喝醉了酒般，不受控制地向侧面踉跄了一大步，空门大开！高举的巨斧也因失去控制而砸落在地！
僵直！完美的盾反带来的僵直！
巴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扑食的猎豹，手中的短剑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刚才承受的痛苦，化作一道复仇的寒光，狠狠刺入了狂斧战士因踉跄而暴露的、头盔与胸甲连接处的脆弱缝隙！
“噗——！”
剑身直没至柄！狂战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眼眶中的黑光剧烈闪烁，随即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下，激起漫天烟尘。
巴尔拄着剑，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颤抖。手臂的剧痛和脱力感阵阵袭来，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明悟。盾反！他做到了！在生死关头，他触摸到了那玄妙的境界！
雷纳德走上前，看着倒下的狂战士和跪在地上喘息的少年，眼中终于流露出真正的赞许。“很好。记住这一刻的感觉。在深渊面前，技艺和勇气，是你唯一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