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尘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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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狂斧战士的石厅,雷纳德带着巴尔踏入了更加广阔、也更为危险的地牢深处。这里不再是简单的长廊通道,而是真正的“地下城”。巨大的拱顶石厅空旷阴森,布满灰尘的废弃营房如同沉默的墓穴,复杂的回廊四通八达,空气中腐朽和血腥的气息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
机关陷阱开始出现。雷纳德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一次次提前预警,教导巴尔识别那些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压力石板(踩上去会触发两侧墙壁淬毒地刺的碾压)、天花板上垂下的、伪装成钟乳石的沉重摆锤、以及看似安全的通道尽头突然合拢的巨大碾石。每一次都险象环生,巴尔的精神时刻紧绷到了极限。
更危险的是成群结队的深渊士兵。它们不再像外围那样落单或少量巡逻。在一个类似中央广场的巨大空间里,他们遭遇了超过十个不同兵种的组合——铁甲盾卫在前,长剑兵伺机突袭,甚至还有两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在后方虎视眈眈。
“背靠墙壁!别被包围!”雷纳德低吼一声,率先冲入敌群。他的动作依旧迅捷致命,盾牌格挡、举剑刺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解决一个敌人,如同在尸群中起舞的死神。巴尔咬紧牙关,背靠着一根巨大的石柱,运用刚刚领悟的盾反和闪避技巧苦苦支撑。破损圆盾在激烈的碰撞中不断受损,他的体力也在飞速消耗。
巴尔解决掉一个扑上来的长剑兵,刚喘口气,一道致命的破空声从侧面黑暗的廊柱阴影中袭来!是弓箭手!
太快了!太隐蔽了!巴尔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闪烁着幽绿寒光的冷箭射向自己的肋下!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当!”
就在箭头即将及体的瞬间,一面熟悉的鸢尾盾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巴尔身侧!铁箭狠狠钉在盾牌上,发出一声脆响,箭杆碎裂!
是雷纳德!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掷出了自己的盾牌,救了巴尔一命!但他也因此暴露了后背,被一个狂战士挥舞的斧柄狠狠撞中!
“呃!”雷纳德闷哼一声,身体被撞得向前踉跄几步。他怒目圆睁,反手一剑刺穿了斧手的膝盖关节,将其放倒击杀,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战斗终于结束。广场上倒下了十几具扭曲的残骸。巴尔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雷纳德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捡起自己的盾牌。盾牌上,那支碎裂的利箭周围,金属已经微微凹陷变形。
“为……为什么?”巴尔看着雷纳德嘴角的血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解,“你明明比我强那么多!如果你全力出手,我们根本不用这么狼狈!为什么要让我……让我去冒险送死?”
雷纳德沉默地走到巴尔面前,没有立刻回答。他靠着一根冰冷的石柱坐下,喘息了几声,然后做了一个让巴尔震惊的动作——他缓缓解开了自己上半身那件沾满污迹和血痂的铁甲和里面的皮甲。
当衣物褪下,露出里面的衬衣时,巴尔倒吸一口凉气!
雷纳德精悍健壮的躯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痕!那些裂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如同即将破碎的古老瓷器,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着不祥的微光。裂痕之下,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缓缓流淌、蠕动。一股比深渊士兵身上更加冰冷、更加深邃的邪恶气息,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腐败味道,弥漫开来。
“看到了吗?”雷纳德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这不是普通的伤。这是深渊侵蚀留下的……烙印。也是我还能站在这里,没有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的代价。”
他拉上衣服,遮住那可怕的伤痕,目光望向广场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当初……不止是士兵,是我们,守望者的精锐小队,奉命运送一件关键的封印圣物进入试炼之地核心,加固镇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痛苦。
“我们一行七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士和法师。队长是‘炎骑’弗尔斯特,他的火焰能焚尽一切污秽;副队长是‘钢骑’,他是力量的化身,意志坚不可摧……我是斥候,负责探路和支援。”
“起初很顺利。外围的腐化士兵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当我们深入到第二层回廊时……一切都变了。”雷纳德的眼中浮现出恐惧和愤怒,“深渊的气息毫无征兆地、猛烈地爆发了!比记载中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那不是自然的泄露……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人为地引爆了!紫色的邪气如同潮水般从墙壁、地板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通道!”
“士兵们……瞬间就疯了,互相残杀,或者被邪气直接吞噬!连我们这些有圣光护符和意志加持的骑士,也感觉灵魂在被撕裂、污染!弗尔斯特……弗尔斯特站了出来。”雷纳德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和悲痛,“他点燃了自己的生命之火,烈焰在他周身升腾,暂时驱散了邪气,开辟出一条道路。他让我们快走,去核心完成封印,他留下来断后!如今他的火焰……从赤红变成了幽蓝,那是被邪气侵蚀的标志!但他依旧屹立在那里,像一道焚尽黑暗的壁垒……”
“我们……我们只能含泪继续前进。钢骑如同暴怒的雄狮,挥舞着精钢巨剑在前面开路,斩碎一切拦路的腐化者和被邪气催生出的怪物。但越靠近核心,邪气越浓,袭击也越疯狂。我们不断减员……在通往核心的最后一道‘殉道者长廊’,我们遭遇了真正的伏击!”
雷纳德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不是士兵……是深渊恶魔!狡猾、残忍、拥有实体和可怕魔能的真正恶魔!它们早就埋伏在那里!我们被分割了!法师们瞬间被撕碎……仅剩下我与钢之骑士浴血奋战……钢骑独自挡住并击杀了最强的那头深渊恶魔,但付出的惨重的代价。我……我被另一头恶魔的利爪从背后偷袭……是钢骑!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他的身体挡在了我前面!”
雷纳德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哽咽:“我看着他……看着他被那缠绕着黑紫色火焰的魔爪贯穿了胸膛!但他……他没有倒下!他用最后的力量,用那柄巨剑,硬生生把剩下的恶魔撕成了碎片!然后……然后他像一头燃烧着黑焰的狂兽,带着贯穿胸膛的致命伤,独自冲向了核心封印室的大门!他用身体,用最后的力量,撞开了大门,冲了进去……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等我挣扎着爬到核心室门口时……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震动整个地牢的咆哮,还有……还有封印被强行启动的光芒……然后,一切都平息了。深渊的邪气……被压了回去。但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雷纳德的泪水无声滑落,“而我自己……也被邪气严重侵蚀。靠着弗尔斯特留下的、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火焰意志,和钢骑最后挡在我身前那瞬间传递过来的、钢铁般的守护信念……我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没有被彻底腐化。但这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指了指自己布满裂痕的胸膛:“每一次动用力量,每一次战斗,都在加速这具躯体的崩溃,都在唤醒体内沉寂的侵蚀。我……无法进行持续的高强度战斗,更无法独自面对核心区域里……被侵蚀后变得更加强大、只剩下无尽战斗本能的弗尔斯特和钢骑。”
雷纳德复杂地看向巴尔,充满希冀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愧疚和沉重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