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天空之城——希望我们能共享这段回忆，直到世界的尽头

修改于2023/06/01140 浏览综合

第一次接触《天空之城》时的年龄其实已经很大了，中学时被第一位同桌惊艳，当时只是借音乐当作暗恋。之后某个假期才偶然在数字电视上看到天空之城电影，可是同桌已经转学去往人山人海。

十多年了，同桌不知今在何处，我也已经匆匆老去。没想到会在2023的儿童节以这种方式和《天空之城》重逢，一句好久不见胜过千言万语。

自1986年在日本首映，《天空之城》在动画电影史上的地位历久弥坚。你可以在各种地方遇到对天空之城各种角度的解析，足以看出这部作品照映了多少人内心隐秘的角落。一部好的作品最终要由观众完成，我很荣幸今天再次参与《天空之城》。

那么，《天空之城》讲的是关于什么的故事呢？蒸汽朋克风的幻想冒险小说？公主与技工的守望史诗？武力与欲望的罪罚预言？

但是今夜，我想讲讲那个不可轻易触碰的话题——善与爱。

当女主希达从天空坠落，在飞行石项链的保护下缓缓降于男主巴鲁的臂弯上，巴鲁帮昏迷的希达盖上衣服防寒后转头又回到了岗位，此时希达对巴鲁来说只是一次奇遇而已。希达和巴鲁第一次对对方敞开心扉是在次日早晨一起喂鸽子的时候，这是导演高明的地方之一，眼中天然容得下其他生命，这是善的充分条件。

巴鲁知道希达在被海盗和军队追捕的时候，也是竭尽全力保护希达在矿山里逃亡。但是男主是弱小的，面对绝对的武力压制，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守住珍惜之人。

这里又引入了海盗和军队的形象，他们一开始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在用暴力夺取属于他人的资源，从这来说点，他们无疑都是恶人的代表。

但是朵拉家族和军队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从暴力能力来说，朵拉家族虽然能掠夺普通百姓，但他们无论如何无法与规模巨大组织严密火力凶猛的军队正面匹敌。更重要的差异是他们构建的规则，海盗集团的凝聚力除了来自对财富的贪婪，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成员对枭雄朵拉婆婆的尊敬；而军队的凝聚力看似是出于对纪律的遵守、对命令的狂热和对武力的穷追，但实际上登上拉普达后他们掠夺和破坏拉普达财富的行为已经说明，这一大群军人之所以肆意为恶绝对不是出于什么高洁的信条，只不过是他们聪明地穿上了能掩盖自己肮脏欲望的制服，然后愚蠢地放弃了自我，庸俗地背离对生命和文明的敬畏，最后可悲地失去了善与爱的能力。

所以军队里军人的形象都是非常一致的，大多数甚至直接用帽檐遮住眼睛，你甚至无法透过眼神探索他们是否还有灵魂。最后军队的结局也非常讽刺，一群由纪律和命令操纵的火力单位被一群由穆斯卡操控的火力更强的拉普达战争机器人在天上全数歼灭。大部分军人可能到死都不曾有过怀疑和忏悔，为他们培葬的只有心中无尽的恐惧和手中无能的枪炮。

和军队这种虫群式组织作为对比的，是海盗的狼群式组织。他们为了财富聚合，在朵拉婆婆的主持下行动和分脏，他们依然保留了作为人类的理智，保留了进退和自我表达的空间。海盗们能避免杀伤就尽量避免，他们为自己恶行的辩护只有一句“海盗抢财宝天经地义”，不会为自己满身尘土的现实主义蒙上理想主义的华衣，甚至朵拉婆婆还不无悲凉地自嘲道“反正海盗怎么帮助别人也不会得到尊敬”。他们是恶人，但并不高人一等。

海盗们这份对恶的坦然很大程度上守住了他们善与爱的能力，所以朵拉婆婆会被巴鲁守护希达的决心感动，会在巴鲁稳住飞行器的时候表现出欣赏并带他再次冒险救出希达，会在偷听巴鲁和希达在瞭望台的对话时神态起起伏伏，在巴鲁冒险从军队手中解救他们的时候婆婆也送上了自己的火力和祝福。在希达展现出自己外貌之上的智识与美德时，年轻海盗们也是由衷地把希达当作了“自己人”，以至于后面出现一船海盗挤在厨房打下手的喜剧场面。

片中关于希达和朵拉婆婆的互动有个细节，婆婆给希达找轻便的衣服时她房间墙上挂着她年轻时的画像。

（不能说完全一样吧，基本也是用一个草稿的）

很难说海盗们多次吐槽“那女孩未来也会跟妈妈（朵拉婆婆）一样吗”的时候，是否真的有不经意的期许和认同。

最后海盗们的结局也是喜剧性的，虎蛾号被击毁了，但是他们及时抢出了一部分能随身携带的拉普达财宝，朵拉婆婆更是扬言“再造一艘更好的船就行了”。某种意义上海盗们最终实现了初心，而且他们很幸运地遇到了希达和巴鲁，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更宝贵的东西。

最后朵拉婆婆和希达巴鲁在空中相拥告别，但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未来未必不能在善与爱之中重逢。

回到主角，听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希达和巴鲁在学生群体中已经成为了公认的理想型。巴鲁展现出了男性的果敢顽强和守护珍贵之物的竭尽全力与无限孤勇，希达展现出了女性的细腻宽容温柔和面对强者与暴行牺牲自我也要阻止悲剧的大爱。希达和巴鲁设定都是孤儿，但是希达得到了祖母的爱护和传承，巴鲁得到父亲的指引和师父师母的维护。他们成长于温暖的土壤，带着理想的光芒，他们的幸福可以来自于其他生命的幸福，而不是很多人以为的幸福必须从他人夺取的零和博弈。

巴鲁去天空之城不为财宝，只是想证明父亲不是骗子。希达去天空之城不为力量，只是想一睹家族的故乡。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迎难而上携手同行，这是海盗们无法理解却会忍不住尊敬并祝福成功的。在善与爱之中，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并非水火不容，理想包容现实，现实期望理想，如是而已。

《天空之城》最大的反派，穆斯卡（罗穆斯卡·保罗·乌鲁·拉普达）同为拉普达王族后人，但是他们一支选择记录和传承拉普达的伟力与使用方法，穆斯卡眼里只有力量，完全没有拉普达终于繁育出的生命；希达（罗希达·多耶鲁·乌鲁·拉普达）一支“多耶鲁·乌鲁”意为“真正的王”，他们选择忘记过去凌驾地面众生之上的权能，成为地面的平民（不确定有没有为曾经玩弄“天罚”赎罪的原因），他们忘了关于力量的传说，曾经恐怖的咒语流传下来也变成保护自己和摧毁力量的歌谣。这里的对照很深刻地表达了“控制力量比拥有力量更难也更高贵”的思想，人类真正的“王”，不会随意挥舞权力生杀予夺，他们心怀苍生，会留意不要无意间无故伤害鸟木鱼虫，会为了守护他们深爱的世界万象毅然将恶意与魔鬼一起拉进坟墓。

于是希达和巴鲁最后念动毁灭的咒语，把自由还给拉普达，还给已经安家在拉普达上的动植物，还给那个还在守护拉普达的园丁机器人。在结尾的咏唱中，威力无穷的科技设施解体坠入深海，拉普达从沉重的神话中解放，带着巨树的根须飞向云层之上，风云散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