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各得其所
修改于2021/02/2139 浏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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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现在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
“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某件事,某个行为,是否正确。行为的正当性和正确是两回事。正义、正确、正当……相近的概念在特殊情境下是天差地别。我志不在此。所以……杰里米,你别想着我会认同你。事实上,我已经超越了你。”
“……你知道我不会认同你的想法。虽然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们的分歧从这里,我们在不同道路的两边已如鸿沟般难以逾越。是超越还是倒退……赫伯特,我们拭目以待。”
“你说的话,罗赛塔会很高兴的接受。自从她觉醒开始。”
“你的意思是,你的学生开始反抗你?”
“我们只是在某些方面的意见上产生了分歧。我不会试图扭转她的想法,正如她也没有逼迫我在我的想法和我们的友谊上做出抉择。虽然我不认同她的处事信条。”
“你在强调。果然还是很在意,对不对?”
“你能想象你的邻居天天在你的花园里种那些你不喜欢的花吗?尽管你知道你和你的邻居是好朋友,而且你们还都很喜欢养花,甚至你们还称赞彼此的品位。”
“哎……赫伯特,抛弃了道德,难道会让世界更纯粹吗?”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我没有抛弃道德,而是把它放在了更高,也更固化的位置。它不必作为判断的标准或者衡量的尺度。它就是固有属性,不必被单独摘出来的天平。在讨论社会、政治、法度、文化时……我们要纯粹地,不被干扰地追求本质。”
“……你只是为人……”
“一切都是变量。而受到过多变量影响的研究对象还如何保持它的存在?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我的人生信条。”
…………
“兴功惧暴,定分止争……”
赫伯特念叨着这句话,睁开眼睛,看着剑鞘已经恢复了那黑色质朴的模样。
他抽出长剑,对光看去。原本半透明的剑身里似乎被刻上了和刚才脑海中破译出来的相同的字样。现在已经不需要借助剑鞘看那文字了。
兴功惧暴,定分止争。
“兴功惧暴,定分止争……这话可是大有来头啊。”
赫伯特扭头,发现庄天晓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你知道了?”赫伯特问道。
“我看到了那些字。也知道了那一秒内你在想什么。你会怪我吗?”
赫伯特摇了摇头,搂着庄天晓的肩,视线停留在她已经被布条包起来的左手,还有她疲惫的神色。不用问也知道她做了什么。本来就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至交,又怎么会因为意外就责怪她?
他牵起庄天晓的左手,解开布条,看了看那上边的创口,在抽屉里翻出疮药,一边重新包扎,一边问道:“这话有什么来头?我认得每一个字,也大概知道它的意思。但……你知道出处?”
庄天晓感受到身边这个人身上的温度,两颊有些润红,朝他身边靠了靠:“我只知道一些相近的话。但……都是炎国上古时期的哲人提到的。有的是帝王之道,有的是处世原则,还有些是某人的志向。你觉得,是哪一种?”
赫伯特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纸,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写上了这八个字。看着它们,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翻涌上来,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大概是社会理想吧?”他的视线始终在这八个字上。
“社会理想的话……一个健康正常的社会应当褒奖鼓励善人善事,让他们心里踏实幸福;打击惩罚恶人恶事,让凶恶不敢猖獗。对于每个人应当具有的权利和责任有清楚的定位,明辨是非,公正处理一切争端,让一切归其本分……也无不可。不同的情景有不同的含义,但大体都是一样的。”
“……你这样说,倒是过于理想了。”
庄天晓看着纸上的字,有些感慨,还有些伤感:“是啊,若不是这期望够美好,又怎么值得被刻在剑上流传千古?若不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又怎么会被视若珍宝般的刻在剑上勉励自己或者警醒自己?”
“也不是毫无希望啊……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赫伯特一时有些烦躁,嘀咕了一声,把桌上的纸团了团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继续扒拉着碗里已经有些凉的年夜饭。
“失望了?”
赫伯特放下筷子,拿一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算不上失望吧。就是觉得,自己本来也没什么期望。但后来,一旦有了一点指望,就觉得肯定会有更多的收获。所以……我期望是不是太高了。抱歉啦,让你白费力气了。”
“和我道什么歉啊。倒是你……也不必那么心急嘛。我连一百年都等得起,你还怕这么长的时间找不到吗?很多东西只要顺其自然,它自己就会浮出水面。”
“……哎,也对,是我矫情了。”
“要去放烟花吗?小孩过年的时候只要一放烟花,有啥不开心的就都忘了。”
“嗯。走吧。”
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想在这时体验过年的传统习俗——当他们到前院,路德维希、伊西丝,还有凯尔森早就在那里自己玩起来了,五颜六色的焰火在院里飞上去,在空中散开。不过没看到萨维尼和奥斯丁,大概是又在谈什么不适合在这个节日里讨论的东西吧。
其实刚到这里的时候,赫伯特就已经觉得,即便他们不放烟花也无所谓——就冲现在满天都是焰火的样子,我们只是在这里静静的看也没关系吧?焰火这东西,从它开始向空中飞去的一霎那就已经注定了它绝对不会被某人或者某一家独占。它既然选择了绽放,那就一定会飞上天空,然后成为整个小镇的人欣赏的美景。
庄天晓吐出一口白雾,感叹道:“真漂亮啊……每年也就这些日子见一见。不知道元宵节,我们还能不能一起了。”
赫伯特思考着,犹豫道:“年后我有点事……算了,到月底问题也不大。只是那样我就没时间回黑星了……在这里写报告什么的我还是不太习惯。”
“哎……你就没别的选择吗?为什么非要过年的时候工作啊。”
“你在炎国当然不清楚。毕竟新年这东西在西边不太普及。你仔细想想,除了大炎,东国,还有某些小城邦……哪里还有这么大规模全境庆祝一个炎国节日的地方。像是乌萨斯,还有维多利亚这些地方……怎么会庆祝炎国的旧历新年啊。”
“……我其实……就是想让你陪我再在这附近走走。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但是……却比我回到家里舒服多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人,四七、四八偶尔会来看看,无聊的要命。”
“理解。”赫伯特说道,“我之前回到这里也是这样难受。要不是你爷爷那些人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我也许还只会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的随时会被天灾摧毁的移动城市。”
“呸,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
“呵呵……我错了。但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觉得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吗?”
“你还说!”
“哈哈哈……”
赫伯特和庄天晓看着绚丽的夜空,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清洗、滋润着某些被过往的火焰和苦痛灼伤的地方。庄天晓若无其事地挽住他的胳膊,赫伯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调笑几句,两人都沉默着欣赏天空中的焰火。
赫伯特能感觉到来自朋友们的支持,还有他们对自己时而任性的包容。他长出口气,心里一下子卸下不少重担。你说得对,萨维尼。也许真的就只是因为某些特殊的人,某些特殊的事,才会让某个地方,某个节日有了意义。
突然,赫伯特注意到远处正放着焰火的三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他们似乎争执了一下,最后凯尔森满脸写着“我是工具人”的样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哇,我才发现,这个凯尔森是……血魔?有点可怕啊。”庄天晓仍然看着天上绽放的焰火,一脸幸福地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对可怕有什么误解?一副冤大头的傻呵呵的工具人样子哪里可怕了。你没有觉得他笑的很傻?”赫伯特也看着天空,嘴角挂着恬淡的轻笑,嘴唇微动。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庄天晓脸上的笑容不可抑制地浓郁了几分。
“他这是最近刚刚被一堆破事揽上。这人运气就是奇差。在这里吃了亏又在那里溅一身泥。我和你说哦,我从来不和他一起排队。只要是他排的队伍无论干什么从来都是走的最慢的那一个。从我们那里的食堂到电影院,无一例外。”
“真的吗?那我们靠近他不会被传染霉运吧。”
“那谁知道,肯定是伊西丝让他叫咱们过去。注意离他远点,回屋之后记得抖抖身上的灰,看看能不能把霉运抖掉。这人太讨厌了。”
庄天晓微微点头,强忍笑意:“嗯嗯。”
凯尔森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刚刚在这两个吐槽口的嘴里已经被毁的体无完肤,仍然一副赫伯特口中傻呵呵的样子走过来问道:“你们就只是这么看着?大姐让你们过去。”
“你这是……”赫伯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传声筒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样啊。走吧,小白。”
听到最后赫伯特对自己的称呼,庄天晓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庄天晓面含轻笑,狠狠了掐了一下赫伯特的腰间:“再故意叫错我的名字就杀了你。真的会杀掉你哦。”
赫伯特看到伊西丝和路德维希……不得不说,现在的伊西丝看上去就和小孩子一样,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显得充满童趣……嗯?不对……所以她只是在享受燃放爆炸物的快感吧?
伊西丝看到赫伯特几人过来,直起身,眯起眼睛:“啊,我不叫你你就不会来吗?小气的男人。”
赫伯特皱眉道:“哈?难道我还要闲着没事到活火山身边找刺激吗?”
“你说谁是活火山?”伊西丝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没……咳,我其实只想看你们放点焰火就行了。我又体会不到什么乐趣。而且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就一直被另一个问题纠缠呢。”
伊西丝拍了拍手上的源石火药渣,翻了个白眼:“借口罢了。我知道你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比起这个,今天下午那个怪人带着她妹妹临走前丢给那个[*莱塔尼亚粗口*]一本小册子。我目测了一下,大概是冶炼之类的东西。是你用什么换的?”
“我倒是想换,奈何人家根本要不起。所以只能牺牲一下约翰的美色了。”
伊西丝闻言,嘴角一个弧度缓缓上扬:“哦……这样啊。凯尔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没有继续和赫伯特搭话,而是把目标转移到了一边的工具人身上,语气温柔,好像只是对朋友的异常感到好奇。
正在一边偷笑的血魔闻言,表情一僵,庄天晓能明显感觉到他浑身颤抖了一下,额头上居然冒出了冷汗——这是庄天晓在听说了许多关于萨卡兹血魔的典故之后,又一个新的关注点。原来血魔也会流汗的吗?
赫伯特“好心”提醒道:“啊,凯尔森,天气这么热吗。”
血魔一脸惨笑,带着颤音说道:“是啊……哈哈哈……真热真热。对,就是,就是天气太热了,啊哈哈哈哈,这么热的天气……对,就是这么热的天气让我开心啊,新年居然这么暖和,啊哈哈哈哈哈……”
庄天晓吸了吸因为天气寒冷有些堵塞的鼻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传言中需要血液维持体温的血魔。
“哦……太热了?想来是晚上好东西吃的太多了吧?来,消耗一下,不然零点的夜宵你就要赶不上了哦。”
看着步步逼近的伊西丝,凯尔森忍不住退了两步:“大姐,别这样……我……”
“快点。小姑娘,你也来。”
伊西丝朝着庄天晓勾了勾手指,拽着凯尔森的后领朝着偏院的方向走去。庄天晓低声征求了一下赫伯特的意见之后,才有点心里发虚地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从刚才开始连气都不敢喘的维特根斯坦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他的语气就变得无比幸灾乐祸:“哦吼吼……梵洛惨咯。不过伊西丝下手,没关系吧?”
赫伯特摇了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打火机,继续他们刚才没有燃放完的焰火,一边做这一切一边说道:“何止惨……肯定是一顿痛打。不过出不了人命。”
“她火气这么大?我记得我做交换生的时候她还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哈?所以就说你是交换生嘛。”赫伯特退后两步,看着引信逐渐燃烧缩短,“你没和她一起待过你当然不知道了。”
“说起来,最近凯尔森火气也不小啊。昨晚上打牌的时候也看得出来,尽管他也在玩,但不怎么开心,而且很急躁。”
“嗯。他刚从卡兹戴尔回来。还带了一身腥。你以为他没带自己的小女朋友来是什么原因啊?”
“啊,我听萨维尼说,那个小女孩是萨科塔人……明白了。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一面?”
焰火升空,照亮了整个庭院。赫伯特总结道:“现在他只需要伊西丝的一顿胖揍,别的啥都不需要。”
“可不能让他变回血魔啊。”
“说起来,你老婆还没原谅你啊?”
“说什么傻话,像你这种老直男怎么会理解已婚夫妇的生活。”
“路德维希,关于你这段时间的花销,我算了一下……”
“啊我错了!”
“……为什么我们现在要放焰火啊。”
赫伯特踢了踢地上已经哑火的烟火筒,又恢复了百无聊赖时露出的惫懒神色。
“……不知道。但很好玩。”
“回去了。记住我和你说的事,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忘不了。”
“还有一些事,我需要和你详谈。”
“……唉,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