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魄琴心（六）（更不更随缘）

“在下太极门顾炎武，想必前辈便是传闻中不为世俗所锢的逍遥子罢？”顾炎武恭恭敬敬地拱手站在一旁。

逍遥子玩味地笑了笑，手中折扇一敲，收在掌中：“本座向来不屑名利，做事也从来只凭自己一时兴起，可说知我身份者寥寥。你又是从何而知呢？”

顾炎武急忙忙解释道：“晚辈不才，对于习武之事尚不上心，修炼怠慢，唯独喜好经书。前辈固然行事神秘，行踪诡蔽，但也非无人知晓，自有人抄录于书中。前辈的样貌、招式都和书中所记如出一辙，故晚辈大胆猜测。如有错误之处，还望海涵。”

逍遥子满意地点点头：“习武学文皆由己定，无需为他人所言左右。所要追求的，仅是自己的心罢了。世上有平民百姓，也便有修真者；有武林高手，也便有文人墨客。命由己，不由天，又何意在意他人闲言碎语？”

顾炎武犹豫再三，上前询问：“听闻前辈与太极逍遥仙师叔私交甚好，还斗胆请问他老人家现……”

“不知。”逍遥子干脆利落，手中折扇轻轻晃动，摆出了并不想回答的姿态。

顾炎武也非愚笨之人，心中清楚自己无法从逍遥子口中问得下落，也便岔开话题。

只有屋顶上的白衣人和房间里的大大心中想着：年轻人（老年人）客套可真慢啊！

……

白雪皑皑的山峦间矗立一座威武雄壮的宫殿，名唤凌霄宝殿，正是雪山一派的根据地。其山峰极其陡峭，任凭轻功再好，也并无任何可以直接爬上去的方法，加以地势和天时，正是易守难攻之处。多年来雪山正是凭此缓缓崛起，成长为八大门派之一。

想要进入凌霄宝殿，只有通过与另一座山头相连的栈道方可，但栈道又长又窄，又常年附着积雪，十分难行。若非雪山派独门的踏雪无痕轻功，很难在如此恶劣的通道上来去自如。

“掌门！”莲成舟架着鲜衣走上前，恭敬对殿中为首之人道。

为首之人正是雪山派掌门，自诩正派第一高手的白自剑。传闻其人生性极为护短又狂妄自大，实力虽有，但大多数人更看好的是太极门的清虚道长。

自然，这是后话。

白自剑皱了皱眉，开口询问莲成舟：“成舟，带何人回来了？”

莲成舟毕恭毕敬回禀：“掌门，这是我们雪山派新晋内阁弟子，名为鲜衣。我在外处理事务时听吸舔说有一个同门因受伤暂时住在客栈，于是前往探望，却是正好赶上其受人欺辱，几近陨落。我出手挡住了半式，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白自剑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掀起无数冰屑：“岂有此理！我堂堂正派第一高手，门下弟子被人欺负至如此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江湖人知道了，我面子往哪搁！”

莲成舟急忙劝阻道：“掌门，此人实力高强，怕是隐世高手。若要前去讨问，弟子认为最好可以请动老祖出山，以备不测。”

白自剑望了望东方的山头，摇摇头道：“老祖不问门派事务，江湖人传我与他关系不错，愿意为我出面解决事端，实质上只是他那段时间一时兴起，要找几个老怪物试试手罢了。而最近他不再迷恋切磋，望着天池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莲成舟赶忙说道：“还是赶快为鲜衣师弟疗伤吧，他一路上气息奄奄，不得已，我才将珍藏的雪山玉露用于他，倒是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白自剑挥了挥手，示意两旁侍卫上来，小心翼翼地抬走了鲜衣。

莲成舟急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

白自剑听完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叹道：“你形容的招式，我确实没有见过，但是秀儿从小喜读传记，曾经在某日特地跑来与我讨论。如果我记得不错，此人名唤逍遥子，使用的是天山六阳掌。”说罢又迟疑道，“此人江湖传言甚少，实力强弱确实无从得知，老祖未必可以与之匹敌。”

莲成舟摆摆手：“在我提及老祖之时，其人有些许忌惮的模样，我想他俩应该实力相差无几。否则不说鲜衣师弟了，恐怕我也难活着回来。”

突然莲成舟又骨碌碌转了圈眼珠子，笑道：“掌门，我有一计，可以为鲜衣师弟报这个仇，也能保护您的颜面，如何？”

白自剑微微颔首。

“这样，我们组织平日与鲜衣师弟私交甚好的几人，让他们去为鲜衣师弟报仇。反正逍遥子这样的大人物不会永远在那群蝼蚁左右，总有机会下手的。待我们的人回到雪山，若是逍遥子追来兴师问罪，您先行离开，我们以您外出处理事务为由向老祖寻求庇护。若是老祖非他对手，您再赶回来，假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您以鲜衣犯事在先，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去挑事之人则为节外生枝，主动交出那几个犯事者，就称清理门户。那么鲜衣师弟的仇得报，江湖人也不会怪罪您不分青红皂白，您的颜面也得以保全，逍遥子也不能深责，如何？”莲成舟信心满满地计划着。

“好，好得很，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天才弟子！哈哈哈哈哈！”白自剑满意地笑着，双手拍着莲成舟的肩道，“好，就这么办，你赶紧去张罗吧！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如果事情顺利，以后每个月都给你再加一份雪山玉露！”

“是，掌门！”莲成舟表面大喜过望，却在白自剑转过身去时，眼中冷漠之意闪过，“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在莲成舟离开后，白自剑冷笑了起来：“那个***，如果遇到对手了，战败之后，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么大的口气独占天池的资源？”说罢负手走出大殿，脸上却隐隐流露出得意。

凌霄大殿东边的山头上，一个长髯白须，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老者，用手中的剑拨弄着地上的雪，自言自语道：“又要老夫给你们擦屁股，老夫可不干。”

说罢站起身来，手腕一抖，连出五道剑气，形成雪花六角之势，正要完结之时，第六道剑气从剑锋涌出，完善了剑势。

剑气飞入老者面前的池水中，许久，泛起一个泡沫。

“太久了，手都生了。还是找个时间出门游历一番吧，这鬼地方都快待发霉了。”老者收起了剑，抬头望了望天，一闪身消失，只留下一句喃喃：

“毕竟这江湖，就如这天池，深不可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