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同人小说丨天地仓皇
2020/06/09108 浏览综合

在透过百叶窗映入的浅淡天光里,芽衣睁开了眼睛。
些微的眩晕一晃而过,像是走了很久的夜路后突然看见光亮一般,她难受的眯了眯眼睛。眼前仍是朦胧的一片,熟悉的画面纠缠在一起,却又在回想时崩塌成烟尘,只有隐约的呼唤像跨越时光,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芽衣——”
芽衣彻底清醒了。
一旁的琪亚娜抱着她的胳膊睡的正香,一边流口水一边呓语:“芽衣……我要吃鸡腿……”说着她还在芽衣的袖子上蹭了蹭口水,一头白毛折腾的蓬松而凌乱。
芽衣扭过头凝视她熟睡的侧脸,想起刚刚惊醒的梦境,微微松了口气。
她梦见了琪亚娜同她道别。
The First Dream:夜晚磨损的镜子
其实芽衣很久没有梦见过琪亚娜了。
若说起过去,可能不过是“心意相通”四个字,竟让她总能梦见那白发的少女,活泼的像是整个梦境的光彩都被她吸引,连带着那些飘渺的内容都同她挂上了钩。
或是逛街,或是滑雪,她们在梦里把因为崩坏而难以享受的日常过了个遍,但最常梦见的,还是两人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在舰桥上闲聊着眺望夕阳。
至于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梦见琪亚娜,芽衣已经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在那场旷日持久的灾难结束后,她跟琪亚娜过上了普通的日常生活,再不需要依靠梦境,于是梦里常常一片黑暗,一夜好眠。
直到昨晚,她梦见了一场舞会。
那似乎是她还在长空市上学时的事。
当时正值圣诞节,圣诞树上的礼物缎带闪闪发光,服务生捧着烧鹅和点心在长桌间穿梭,舞会大厅里开了暖气,穿着长裙的女学生便能展露出优美的肩颈曲线,等待着哪位正装男生的邀请。但芽衣对跳舞并不感兴趣——与其说是对跳舞不感兴趣,不如说她讨厌那些人古怪的眼神和油腻的腔调。其实这场舞会若不是强制要求学生到场,她或许都不会来。
于是在她拒绝了第十次跳舞的邀约后,面对仍向她伸出的手,她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打算略微给这个不怎么懂事的男生一点脸色看,来杜绝身边那些偷偷窥探的目光。毕竟很多时候,漂亮而冷淡的容貌总让她的骄矜做法也合理的恰到好处,这总能让疲于交际的芽衣借机偷懒。
但她愣住了。
眼前竟是一张漂亮的少女面容,甚至带着几分熟悉。见她抬头时冷淡厌烦的表情,少女略微局促起来,脸颊微微染上薄红,手指下意识攥紧了那身看起来有些廉价的正装下摆。
然后少女深吸了一口气。
“芽衣学姐!我能邀请你跳舞嘛!”声音大的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那女孩吼出声后才发觉不对,对着四处投来的目光露出尴尬的笑容,团团点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芽衣忍不住笑出声来,烦闷和无聊一扫而空。于是那少女刚回过头来时,就看见浅蓝色的长裙月华似的披散下来,伸在半空中的手隔着一层薄纱触摸到些许温凉细腻的肌肤。
在周围男生嫉妒的目光中,芽衣牵住她的手,眉眼弯弯:“下一只曲子是我最爱的《微风圆舞曲》,谢谢学妹。”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或许是诧异于邀请成功的如此轻易,正装的女孩直到踏进舞池都有些恍惚。这也使她在听到芽衣轻柔的声音时,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真话:
“那当然啦!学姐点外卖一般都是我去送的~还有在跳蚤市场上,学姐挑走了我做的玩偶……今年学园祭的鬼屋里,那个跳出来吓到学姐的吸血鬼骑士也是——呃,不是学姐,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也没想到你怕鬼……”
少女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的住了口,略微有些泛红的脸让她越发有些可爱。芽衣却不打算放过她,眨了眨眼:“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还有水族馆的导游和门口奶茶店的服务员?”
于是刚刚还有些尴尬的少女突然高兴起来:“学姐居然记得我!”
所以奶茶里几乎塞满的小料和水族馆里能摸海豚的殊荣都有了解释……芽衣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到处都有你在打工啊?”
“当然是为了交学费啦!”少女高高兴兴的说着,“最近多打了几份工,攒钱买了这套衣服,不然都没办法邀请学姐跳舞——我想这件事很久啦!”
“为什么要邀请我跳舞?”芽衣听到了出乎意料的理由,好奇的问道。
“因为学姐很温柔啊,每次都会跟我说谢谢。”白发的女孩凝视着她,眼里像是有星星:“虽然学姐总是独来独往,但我知道学姐性格很好的,我想和学姐做朋友……”
她有些羞涩的说:“其实我早就想跟学姐说了,但每次都张不开口。但想到学姐就快要毕业了,我跟学姐再接触的机会所剩无几,所以还是鼓起勇气来邀请你跳舞。”
“我叫琪亚娜,最喜欢芽衣学姐了,能做你的朋友吗?”
那漂亮的女孩这样说着,神色真诚而温顺。不知为何芽衣突然想起家里的那只金毛,似乎也像面前的琪亚娜一样,看起来一副吵吵闹闹不安分的性子,但看她的眼神总是那样诚恳柔软。
也正是这双眼睛,让琪亚娜和那些觊觎或嫉妒她容貌的人截然不同。
芽衣这样想着,略微绽开一个笑容:“当然可以,琪亚娜。”恰逢舞曲结束,她后退一步,微微屈膝行礼:“这是我的荣幸。”
不知为何,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竟觉得有些恍惚,整个舞池的灯光都像是骤然明亮起来,晃的她眼前一片模糊。所有流动的色彩都像是在离她远去,在深邃的黑暗里,只有琪亚娜的笑容那样耀眼,却不知为何带着些许悲哀,或许是因为连她的光辉也都像是在被逐渐侵蚀,一步步消弭在黑暗里——
芽衣突然恐惧起来,像是要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拼了命的伸出手去,却触到了些许冰凉的湿润。
“芽衣学姐,再见了。”
少女这样说着,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受了这个梦的影响,芽衣做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在琪亚娜都快把一盘炒饭吃完时她才拿起勺子盛了点饭。心里的不安迟迟徘徊不去,让她都没什么食欲,就随便吃了一口——
她猛地把炒饭吐在了纸上。
这炒饭竟然这么咸!或许是她手抖放多了盐,可……她抬起头望着对面若无所觉的琪亚娜,和一旁吃的干净的盘子,些微的恐惧从心底像藤蔓一样密密麻麻的把她捆绑住,连带着琪亚娜熟悉的笑容一时之间都变得诡谲起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琪亚娜?今天的炒饭好吃吗?”
或许是错觉,那一瞬间,芽衣感觉琪亚娜的脸模糊了一下,她拼命眨了眨眼睛,竟又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一张恶作剧的笑脸:
“笨蛋芽衣!今天是不是盐放多了!”少女得意洋洋的说着:“看你一直在走神,我早就趁你不注意偷偷倒进垃圾桶了~”
像是刚从过山车上下来,芽衣的心突然落回原地,刚发现自己刚刚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她自嘲的笑了笑,一个梦而已,琪亚娜明明好好的在这里,又在担心些什么东西,分明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拼命压下心里的不安,对琪亚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今天做饭的时候也许有些走神,我今天还有任务要做,你先点一份外卖好不好?”
不出意料的,少女失望的“诶——”了一声,像金毛一样扑到她身上蹭来蹭去:“怎么又要执行任务呀,陪我玩嘛~芽衣~”
熟悉的撒娇语气驱散了芽衣的不安和焦虑,她笑眯眯的弹了琪亚娜光洁的额头一下,看着吃痛的少女纵容的说:“好了好了,我忙完任务就回来找你,我不在家要好好吃饭喔!”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条:“不许一直吃垃圾食品!”
于是直到她离开时,琪亚娜也只是唉声叹气,委委屈屈的缩在客厅里,像是受了多大虐待一般。芽衣失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承诺道:“我回来给你烤鸡腿,想吃几个吃几个,怎么样?”刚才还一脸委屈的少女突然就雨过天晴,窝在沙发上跟她摆手:“那你要早点回来!”
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吧。芽衣离开宿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琪亚娜,将最后一丝怀疑强行从心里驱逐出去。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毕竟现实中的那场舞会,没有正装的少女来找她跳舞,也没人对她发出交友的邀请。她孤零零的在大厅里坐到舞会结束,在细密的小雨里独自撑伞回到宿舍。
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the Second Dream: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在崩坏结束后,天命存在的意义已经更倾向于预防和警戒。毕竟那是人类一直对抗的敌人,哪怕被封印在月球上,也可能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于是女武神们的任务,就变成了接收各地的警报,并迅速前往确认真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她们大多无功而返,有时是发现了一些遗迹,有时也不过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遗留下的结果。偶尔运气好,还能找到那些不知所踪的伙伴的残躯或武器,让她们得以落叶归根,安葬故里。
虽然很多时候,连他们的家也消失在那场灾难里了。后来主教德丽莎在天命总部寻了座后山,来埋葬这些无家可归的英魂。三年以来,那座山上已经立满了白色的十字架,印着天命徽章的蓝色丝带随风飘扬。
只是山顶始终留有一块地,插着一把长枪雕塑——芽衣知道,那里并未葬有任何人,只是每年德丽莎和布洛妮娅等人总去祭拜,在长枪前放满了白色的栀子花。她也曾好奇问过,德丽莎却用“故人”二字敷衍她。芽衣的温柔性情让她难以再问,于是这个问题就搁置下去。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长枪到底是在纪念谁,但时常来放几朵栀子花,擦拭一下长枪,也已成了习惯。
于是这次,她千里迢迢将几位女武神的武器带回墓地安葬后,又多寻了几枝新开的栀子花,来到山顶放到那长枪前。长枪的模样古怪,与其说是长枪,倒像是两头开锋的尖刺,中间是镂空的螺旋,与芽衣见过的武器都不相像。
芽衣擦拭了一下灰尘,便靠在一旁的树下略作休息。几日的舟车劳顿下来,本就疲惫不堪的芽衣有些困倦,阳光炙烤着草地,些许温热的触感和细微的青草香气更引得她昏昏欲睡。
“不知道琪亚娜在家怎么样了呢……”
她这样想着,陷入漆黑的梦境中。
再睁开眼时,她已身处巨大机甲之中。
大量的数据和指针在她眼前跳动,芽衣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我在哪?这是要去做什么?
“滴滴滴!”
手机消息的铃声把她从迷茫中唤醒,她划开屏幕,看见白头发像素女孩调皮的语气“偏不要~”在那之前是她殷切的劝慰:“琪亚娜,回来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
逆熵刚刚通知她,在天穹市发现了琪亚娜的踪迹,还准备了这台机甲,方便在关键时刻进行逮捕——不,芽衣并不相信琪亚娜会对她动手,只要劝说几句,琪亚娜一定会跟她回来。
她透过玻璃,渴望的凝视着那喝可乐的少女。芽衣从未与琪亚娜分别这么久,如今终于再见到她,所有的担忧和思念都在一瞬间落了地,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你不会牵连我的,我们一起回去一起想办法,不要一个人……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都在那句“偏不要”下成为泡影。芽衣太了解琪亚娜的倔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拒绝,或许就不是她说几句才能改变的了。
她下了决心:“没办法……就算使用武器也要带你回去!”
说是这样说,可那一刀劈斩下去,终究还是减了力气。时停之下琪亚娜轻易的逃开,芽衣竟微微松了口气。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琪亚娜刀剑相向,无论是为了什么,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只是——决不能让琪亚娜独自一人在外漂泊了!那样的痛苦与绝望,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在长空市的时候,是琪亚娜的陪伴让她振作起来,如今易地而处,她又怎么能放任琪亚娜流浪?
芽衣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将车厢挑起,逼得少女腾空而起,在车厢中穿梭。机甲的自动瞄准系统早已定位了琪亚娜,只等芽衣一声令下,那柄刀就能将她斩落在地,虽不致死,但也能让她失去行动的力气。
芽衣闭了闭眼,斩了出去。
剧烈的失重后,眼前是刺目的光辉,刺耳的警报声吵得芽衣头昏脑胀。她尝试着操控机甲行动,却发现按键大多失灵,连站都站不起来。
是光翼展开。
她最后的犹豫还是给了琪亚娜可乘之机,光翼展开的威力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却是作为敌人来承受。想来是琪亚娜刻意避开了驾驶舱,不然此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透过机甲的眼睛望出去,白发的少女正轻柔的抚摸着机甲,缓缓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外壁上。视野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点,微微晕染开来——
芽衣突然明白了。
那少女强行压抑着的悲伤,所有想要不牵连她的倔强,都在逼迫琪亚娜对她毫不留情。她们想要救赎彼此,却又只能通过战斗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理念,于是到最后,琪亚娜也只能悄无声息的落泪,来表达对过去的怀念与道别。
她感受到幻觉中的柔软,是少女在亲吻机甲;她听见耳边的微风,是少女在抚摸她的长发。琪亚娜向她微微一笑,声音伴着风送到她耳边,熟悉的让她想要放声哭泣。
“芽衣,再见啦。”
这话就像是个神奇的咒语,刺目的光辉爆裂开来,黑暗又在拉着她向深渊中沉去,离琪亚娜那张鲜活的脸越来越远。芽衣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只能看到远去的天穹中,那女孩双手交握在胸前祈祷。
她的神色那样温柔,眼瞳里却盛满了悲伤。

醒来时,耳边有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争吵着走近这里,那冷淡的腔调和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都略微有些耳熟。
“……身体……还去……执行任务?”
“不去……瞒不住了……”
“早说了……干脆让她知道真相算了!”
“不行!你忘了她那段时间的疯了的样子吗!”
“那也总比现在好!就这样一直活在梦里总有一天会被戳穿的!”
“那天再说!”德丽莎怒气冲冲的走上山顶,“为了她的身体考虑,我绝对——”
她的声音在看到树下的芽衣后戛然而止,随后跟上的布洛妮娅并未注意到,愤怒的开口:“可你看看她的样子!她过去那么温柔独立的一个人,现在每天却需要靠一个幻影活着!”
注意到芽衣注视过来的目光,布洛妮娅猛地住了嘴,脸色一片惨白。山顶骤然陷入一片不详的寂静中,布洛妮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但面对德丽莎哀求的目光,她又难以开口——这时,芽衣起身温和的笑了笑,打破了这片寂静:“你们也来祭拜她么?”
“啊,嗯,是的。”回过神来的德丽莎把手里的栀子花放在长枪前,回头又对僵持不动的布洛妮娅使了个恳求的眼色,布洛妮娅才慢吞吞的把花放下,正要说些什么时,芽衣却先开了口:“好几天不见也不知道琪亚娜怎么样了,我先回家看看她,就先走啦?”
“好~记得代我们向她问个好哈,改天出来一起吃饭~”德丽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向她摆手。布洛妮娅神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向她点了点头。
看着芽衣走出墓园的大门,德丽莎小声的问:“她应该没有意识到什么吧……”
布洛妮娅神色冷硬:“我就说不能这样瞒了!我们总不能把她拘在天命一辈子,每天早晚去给她倒掉一口没动的饭,晚上黑进她的街机陪她打游戏!”
“她的一生不能被过去困住了……”布洛妮娅轻声说:“学园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她一直没有叫德丽莎主教,而是叫她学园长。布洛妮娅也是个固执的人,那场灾难她们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所有的离别都那样沉重。但仿佛她只要一直不肯改口,就像是大家都还在那个极东的学园里,谁都没有离开过。
德丽莎抚摸着长枪,和长枪螺旋内部边缘一个细小的名字,怔怔的落下泪来。那划痕是她一笔一笔刻上,用来纪念那个坚强的少女,她最疼爱的侄女——
“Kiana Kaslana”
the Last Dream: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回到家里的芽衣比往日更加平静,她温柔的拥抱扑上来的琪亚娜,给她做饭,陪她打游戏,对琪亚娜的任性一并纵容。最后她在床边哄轻轻地读故事哄琪亚娜入眠,在月光下少女熟睡的面容平静而安详。
芽衣放下手里的书,目光近乎贪婪的一寸寸扫过琪亚娜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紧闭的眼眸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德丽莎和布洛妮娅的争吵,面无表情吃着放多了盐炒饭的琪亚娜,干净的垃圾桶……所有的疑点在她脑海里搅成一团,明明就快要触及真相,却又惶惶不安,畏缩不敢上前。那是莫大的恐惧,那是能让她疯魔的真相与结局。
她不敢睡去,怕成为梦境的俘虏;她不敢离开,怕时间将琪亚娜带走。但本能太难抗拒,又或者那少女身上氤氲的香气实在太过熟悉,让她一嗅便感到安心的困倦。
于是当天光乍破之时,她还是合上了双眼,紧紧握着琪亚娜的手,在床边沉沉睡去。

那是血与火交织的战场。
在漫山遍野的哀嚎声中,芽衣向战场的中心奔跑。她踏过炙热的土地和凛冽的冰川,崩坏的力量让这里的地貌天翻地覆,四处都是爆炸的残骸与散落的武器。
她看见了德丽莎面色苍白的躺在盘旋的锁链中,犹大的誓约黯淡无光;她看见了布洛妮娅跪在地上落泪,重装小兔几乎被打的粉碎;她看见丽塔满身血污,镰刀的纹路里满是血渍,锋利的边缘破碎的像是锯齿。火焰炙烤着她的肌肤,留下绽开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地上,渗入这片早已被染红的土地,再也看不见半点踪迹。可她仍在前行着——
每一个人都向她投来怜悯的目光,她们凝视着她,像是在看她走向安排好的结局。她知道在前方有些什么,可她还是要去亲眼见证,似乎没有看到,她就无法相信死亡和绝望这样真切的降临。
她终于看到了。
在残破的龙翼庇护下,白发少女平静的沉睡。律者的长枪贯穿了她的胸膛,哀痛的贝纳勒斯用生命保护她的躯体,才让她看起来干净整洁,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芽衣跌跌撞撞的扑过去。
少女的血已经流干了,这让她的皮肤苍白而冰冷,似乎都能看到崩坏流动的紫色纹路,就像破碎的瓷器一般脆弱。她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撒娇,也没办法吃芽衣做的早餐,缠着要吃鸡腿。
她真的离开了。
芽衣终于记起,三年前的那场灾难,究竟是如何终止的。
倔强的少女一直潜伏,在最后一刻夺回了刹那身体的控制权,用律者的长枪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连带着自己的姓名和那残暴的灵魂一同葬送。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飘出了身体,凝视着那个名叫“芽衣”的疯子拼了命的保护琪亚娜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甚至对德丽莎刀剑相向;她看见她的眼里满是血丝和痛苦,长刀毫无章法的乱舞,沙哑的嘶吼:“你们都在骗我!她还活着!你们别想碰她!”
她那样固执和坚韧,可保护少女的誓言,却总是迟了一步。
直到她被幽兰黛尔打晕,大家才抢下琪亚娜的躯体,将律者核心封印在月球上。醒来后她也只是呆呆傻傻的坐着,德丽莎和布洛妮娅担心她想不开,每天都来陪伴她,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冲进厨房做了两份早餐,把一份放在对面摆好了餐具,对着无人的座位微微的笑了起来:
“琪亚娜,今天是你最爱吃的菜,多吃点。”
在她眼里,餐桌另一侧的少女笑容鲜活明媚:“我就知道,芽衣对我最好了!”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芽衣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突然想起,似乎曾有人跟她说过,如果梦见一个很久不见的人,那是她在向你道别。
梦见三次,就是缘尽。
于是那少女前两次都同她道了“再见”,她就也相信着还能再见;可最后一次她用死亡向她道别,于是那一句再见还没说出口,就成了再也不见的诀别。或许琪亚娜真的不忍心看她沉湎于过去,便用这种方式来唤醒她,从此彻底的从她的生命中割裂出去,埋葬在她惨烈的记忆里。
芽衣低头看了看,身侧冰凉空旷,她的手里空无一物。
在明亮的天光里,她仓皇地落下泪来。

「写在最后」
这篇其实咕咕了很久,从后崩坏书刚开的时候看到那个芽衣就在构思了,结果直到现在。
写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可能因为过去一直着力于描写心理和情感,日常比较短板。
但总要尝试一下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希望大家喜欢。
最后附上小标题的来源:
黎明和夜晚之间/
是痛苦、光亮和焦虑的深渊/
夜晚磨损的镜子/
照出的脸庞已不是昔日模样/
别睡/
别睡/
不要被梦魂缠住/
你是永恒的人质/
你是时间的俘虏/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她呈现了/
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命运最为永久的判决/
在我身上延续/
死亡是活过的生命/
生命是临近的死亡/
软弱的王,凶残的后/
高高耸立的城堡,还有狡猾的卒子/
在黑白相间的道路上互相寻找/
展开了白刃的格斗/
一把锉刀/
第一道沉重的铁门/
总有一天我会获得自由/
在漫长的岁月里/
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
将她填满/
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第十一章间章《虚空之穹,孤独之月》
~本文转载自崩坏3通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