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误用洗心剑
洛今朝知道糖葫芦里的恐怖，他往旁轻挪两步，这才发现自己的靴子原来踩着一条绣有寒剑山庄图腾的腰带，所以方才才会觉得地不平整。
“哥哥是在找他吗？”
那稚嫩的声音又从暗处冒出，只是这次声音的主人没有躲藏，拖着个重物一点一点从旁边的木柜后转了出来。果然是刚才在比武台见到的小姑娘，她将手里重物一丢，指着那东西笑道。
阁内昏暗洛今朝看不真切，又怕有诈不敢上前，只能眯着眼打量。小姑娘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咯咯一笑，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凑了过去。
火光下，一个半截身子已融化成肉泥的寒剑山庄弟子赫然出现在洛今朝眼前。彩色的小虫密密麻麻覆盖在他全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钻入的地方，尽情的吸咬啃噬。饶是洛今朝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仍是被惊的连退几步。
“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因为这个哥哥说不吃糖葫芦呀，”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无辜，“奶奶最爱给小灵芝买糖葫芦，不爱吃糖葫芦就是不爱奶奶，小灵芝就要把他变成糖葫芦，像这样。”
小女孩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捏下一坨血淋淋的烂肉用双手揉搓成团后举到面前，洛今朝觉得恶心别过脸去。小女孩见洛今朝不接话，便将肉团扔到地上，用脚将它碾了个稀烂：“我记得，刚才哥哥也说不爱吃糖葫芦呢……”
洛今朝知道小女孩的意思，下意识紧紧握住剑柄。可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倒是方才那几人已经围了过来。小女孩笑着做了个手势便熄了手中的火折子藏入黑暗之中。洛今朝不明所以，但从头顶袭来的凌厉剑气已容不得他多作思考，一个翻腰躲过攻击后将脚边那几串糖葫芦朝几人踢去。
糖葫芦从棍上飞出，这四人似乎也知道糖葫芦的厉害，慌忙闪躲。其中一个穿朱红色短打的男人冲在最前，两颗糖葫芦正巧从他松了的领口落入。洛今朝朝他飞刺一剑，那人往左侧一躲，洛今朝趁势往他胸前拍了两掌，糖葫芦应声而碎。那男人面如土色，低头往胸前看去。只见胸口的衣裳已被血给浸红，以极快的速度往身体里陷落。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瞪圆双眼，抽搐着歪倒在书架旁。
另三人见状联手攻来，洛今朝颇为忌惮那个红衣男人，他出手狠辣，招招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而且暗处还藏着个是敌非友的小女孩，洛今朝就地一滚，右手一划将旁边的木柜运劲推出，木柜朝三人飞速移去，三人合力推掌，强大的真气瞬间将木柜炸的四分五裂。此时洛今朝已经离开三四丈远，心想拖得一时是一时，等寒剑山庄的救兵来了，能一起逮个活口，到时候也好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什么来。
但他只顾着眼前三人，没注意到后方慢慢靠近的俩人。
“呃！”
洛今朝后背突然中一闷棍，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左肩又被刺一剑。此时以红衣男子为首的三人也已携剑赶到，这下前后夹击，洛今朝暗喊糟糕，死死架住头顶三把明晃晃的剑。可只听“当”的一声，洛今朝的佩剑突然应声而断。
洛今朝看着手中的断剑不由一愣，只这一晃神的功夫肩上便又中两剑。这把剑乃是傅清涛几年前送他的生辰之礼，名唤化霄，他喜爱非常，却不想会这样轻易折断。他忍着剧痛朝上层跑去，如果外界传言没错，那么根据神兵阁的结构最顶层收藏的应该是剑，若能拿一把临时替换手中的断剑，自己定不会输在这群人手中。
他且战且退，一路到了顶层。意外的是这一层空空如也，除了几排书架和架上一堆书卷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眼看那几人再次攻来，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趴下”，洛今朝顾不得许多，趴倒在地，下一秒头顶上便扫过狂乱剑气，只听几声惨叫后四周再无动静。洛今朝抬头一看，那几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全被一剑穿心，直接一命呜呼。
再看落在一旁的化霄，上面爬满了彩色小虫，已将刀腐蚀的不成形状。洛今朝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小女孩没有动作，敢情是操纵了这些小虫对自己兵器做手脚，好让自己和这些人打斗时因为失去武器被杀死。洛今朝心中恶寒，只觉得小姑娘心如蛇蝎，日后若遇见，定要废了她武功，不再叫她出去祸害他人。
洛今朝捂着伤口走到方才出声的方向一看，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倚在书架背后，浑身是血，显然伤的不轻。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老者抬眼看着洛今朝，有气无力道：“年轻人，你若想谢我，便带我离开神兵阁，莫要他人发现。”
“可您这伤需要马上医治！我扶您出去，请陌庄主给您找最好的大夫。”
“不可！”老者一口拒绝，“他们的人还在，我不能、不能露面。”
“嗯？”洛今朝没听清：“谁的人还在？”
没等老者回答，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和打斗声，洛今朝跑到楼梯边探头一看，大批武林人士还有寒剑山庄弟子在一层混战，竟还有人将武神擒雷的头给一掌击碎了。
“凶手在那！”
几个眼尖的侠士发现洛今朝，此话一出登时大家哗啦啦都往楼上冲来。但人群里还有不少发狂之人，大家推推搡搡，打斗不止，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鼻尖带颗痣的年轻小伙冲上来，洛今朝正高兴终于得救，却听小伙指着自己鼻子一声怒喝：“你不是那个白虹客栈的掌柜洛今朝？！原来杀死寒剑山庄弟子，闯入阁中的人是你！”
“兄台你误会了，我是看见有人闯入神兵阁才跟进来的，”洛今朝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那几人，“这几人才是闯入阁中大开杀戒的凶手！”
“人都死了你当然说啥都行，你若不是凶手，为何要躲在这上头鬼鬼祟祟？”第二个气喘吁吁冲上来的大汉提着一把九环刀，脸上血迹斑斑，显然遭遇过一场恶战。
“我只是——”
“只是怕被人发现吧！”那大汉不由分说，扬刀就朝洛今朝脖颈砍去，“吃大爷我一刀！”
“乔兄，留这小白脸一命！”鼻尖长痣的小伙大喊，“活捉了他，我们好去找陌庄主邀功！”
洛今朝百口莫辩，就地一滚躲开攻击，想要伸手去够附近一具尸首胸口上的剑，却被那个长痣的小伙一脚飞踢，尸体连人带剑一起滚下了楼。洛今朝收手不及，手腕被尸体上的剑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如柱。
洛今朝被逼的节节败退，四周已没有他能用得上的武器，想到未报之仇，他忽然发了狠，正要以命相搏，就见老者朝自己丢来一把剑：“接住！”
洛今朝飞身接住一看，剑色如霜雪，轻盈如无物，这想来便是众人都想一睹其貌的神兵洗心！那两人面色登变，指着洛今朝鼻子破口骂道：“好哇还说你不是贼！敢情还有同伙，你们休想将洗心剑带走！”
此时又跑上来一拨人，听见洛今朝是贼，也不问青红皂白兜头就开打。很快大家便分为两拨，一拨围攻洛今朝，一拨去捉拿书柜后的老者。有了神兵在手，洛今朝如虎添翼，与众人打斗始终占据上风，但老者就没那么好运，显然方才帮助洛今朝已经耗尽他最后的真气，此刻他如带崽羔羊一般被三人从地上拽起，或许是怕他反抗，其中一个壮汉冲他下颚就是两拳，打的老者眼冒金星，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洛今朝见状大怒，一个纵身越过众人头顶，揪住壮汉的后领将他一把掀飞，正甩在追来的几人身上，登时被撞翻数人，四仰八叉躺倒在地。擒住老者左臂的妇人见状，顿时松手并翻掌击向老者后背，老者踉跄向前冲来，洛今朝一把扶住，却没料到随老者而来的还有妇人手中的短刀。
打从刚才一开始，洛今朝都只是进退闪避，从未出剑伤人，因为他知道倘若伤了人，这场误会就愈发难以解开。而今见大家招招致命，尤其对一个早已没有还手能力的老头也要痛下杀手，洛今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烧的他太阳穴发胀，眼发红。他徒手捉住短刀刀刃，气运掌心，大喝一声，短刀顿时断成数截，掉落在大滩鲜血中。
老者面色发青，拼命喃喃重复着“带我走”三个字，洛今朝见人越来越多，不愿与他们再纠斗下去，取出一颗地遁散往地上一砸，顿时浓烟四散，他趁乱扶着老人，踢开窗子逃离了神兵阁。
翻过神兵阁背后的高墙，二人一路逃至山下，抢了艘小船洛今朝本想去陵州求助，才划到半路他发现陵州码头已被寒剑山庄弟子和两队官兵封锁，想来神兵阁之事已传到陵州。他调转方向，决定前往几十里外的桐城，可行到半路洛今朝因为受伤过重，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洛今朝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师父，明心派的师兄弟们，还梦见了同花寨，有如走马灯一般幕幕闪过。最后他梦见了那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她两眼如弯月，笑意嫣然的在挨个问大家吃不吃糖葫芦，若有人答不吃就会瞬间被化成肉泥。
他惊醒过来，发现额头鼻间都是汗珠，后背也已湿透。他试图爬起身，可身上犹如散架一般，稍稍一动就会疼的龇牙咧嘴。耳旁传来咔嚓咔嚓嚼东西的声音，洛今朝用尽吃奶的劲儿转了个头，不远处的篝火旁坐着个至少两百斤的魁梧汉子，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粗眉大嘴，长得十分狰狞。脖子上带着一圈三十三粒的佛珠，上头沾满了油腥。
大汉察觉到洛今朝的目光，用袖子一擦嘴角，起身走到洛今朝跟前，忽的拿起一旁大斧，直直朝洛今朝劈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