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宗传奇之酒肆第二章

第二章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眼前隐隐有光影摇晃。微弱的呼吸，胸口每下的起伏，都会引起胸口的剧痛。那痛感是如此的强烈，仿佛胸骨已根根寸裂。被高手偷袭了吗？少年心想，在未感到异样的情况下能对我突然发难，且一击即中，这雄浑的掌力已重伤我的心脉。如此身法，如此掌力，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夜灵真人吗？不会，他若有所异动，我宗当第一时间知晓。可除了夜灵真人，谁还能一招将我伤成这样？清风？难道他的天罡真气已然大成了？思付及此，少年强忍剧痛向怀间摸去，不对，密件还在，不应该是清风。若是清风尾随偷袭于我，那必会将密件带走，此时密件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我身上。好生奇怪，能够暗中偷袭我，却不拿走密件？这究竟是何人所为？真是费尽脑筋也想不明白。

身中五灵散奇毒的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受之伤乃毒药所致，而非被掌力所伤。这五灵散药性如此奇特，竟连中毒者本人也察觉不出，其恐怖如斯，当真是闻所未闻，世间罕见。

正当那少年一头雾水之际，伏于床榻一侧的少女，因感少年异动，而醒转过来。看到少年已然睁眼，恢复清醒，不禁喜极而泣，大声呼道：“少爷你醒啦！”可以听出，那语音中充满了关心与喜悦。“少爷！少爷！你感觉可好些了？”少爷侧头看去，只见少女一脸关切，那一双眼红红的微微发胀，显然是哭过很久的样子。少爷看到少女憔悴的面容，知是她为自己担心所致，不免心生怜爱。朝着少女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暂时无恙。

少女立马端起身边的碗来，“少爷，喝点水吧。“期盼的眼神中，能看出其内心是多么盼望少爷能早日好转起来。

少爷微微侧头，少女立马将碗递于少爷嘴边。少爷啜饮两口后，轻轻说道“扶我起来吧。”

“你伤未好，还是好好躺着吧。”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少女扶着少爷坐起，少爷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夜我苦苦等你，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你从林中窜出后就倒地不起。当时我被吓得魂都飞散了。”少女回忆着昨晚的情景，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妄自心惊难安。“后来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爷爷因半夜起身寻我不见，见后窗开着，知我是偷跑出来了。故循迹找到了我。我们爷孙二人将你带回救治，已近一天光景。刚才由于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少女因没能坚持一直清醒着照顾少爷，而开始自责起来，眼圈不知觉间又开始泛红打转。

“没事的阿黄，此次虽遭奸人暗算，好歹没有性命之忧，料想将养几日便可无碍。”少爷柔声安慰道。

“少爷醒啦？”这时门外传来老汉的声音，房门应声而开。老汉踱步走入房中，手中端着半盆温水，肩头搭着一条崭新的汗巾。

“太好了，少爷终于醒了。”老汉如释重负般的说道，“阿黄，快服侍少爷清洗清洗。”

“好嘞，爷爷。”阿黄接过老汉递来的浸了温水的汗巾，帮少爷擦拭着面颊、脖颈。

“让你们担心了。”

“哪里话少爷，您能好起来，我们就放心了。”

“现在是何时辰了？”

“已近亥时了。”

“我竟躺了一天一夜吗？”少爷不禁暗暗着急起来。思付良久，少爷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遭奸人暗算，实因宗门不幸，出了大奸之人。昨晚我追踪五灵宗密探，实已得到宗门内奸的通敌罪证。但途中却不知遭何人突袭，身受重伤。现下耽搁日久，恐那奸贼已有所察觉。此时若贸然回宗，恐被其半途所算。故我想先去附近的哨点暂避，一方面传消息给宗主，让其尽快得知奸人身份，提早安排拿下叛徒。另一方面我久待此地也并不合适，那奸人若察觉有异，必会第一时间寻我踪迹，我现下重伤未愈，不可能与之一战。到时若再将你们牵连进来，那我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阿黄听到少爷道出昨晚原委竟如此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心下不禁大惊，吓得花容失色，竟不觉抓紧了身旁老人的臂膀。

“少爷您于我爷俩有救命之恩，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小老儿定当全力施为。”老汉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脸上也现出了毅然决然的神情。

“少爷你别这么说，我们一定会帮你转危为安的。”阿黄也紧张的说道。

“不可不可，此人武功高强，城府极深，就算我没有受伤，也不敢与其正面相对。现下情势危急，我必须当机立断，即刻行动，方有转圜的余地。若再拖延，恐那恶人找上门来，那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少爷就想下床行动。可刚一起身，由于伤后虚弱，且卧床太久，一时血脉不畅，脚下一软，竟摔倒于地。“啊。“阿黄见状不禁惊呼一声，立刻扑向少爷，搀扶着少爷重新坐回床上。

“少爷，你重伤未愈，现下行动不便，如何走得了啊。”老汉见刚才少爷的身体状况，不禁也发愁起来。

欸，想那最近的哨站据此也有十里路途，且只能走大道，无处隐蔽。以我现在体力实难赶去。但若让眼前爷孙相送，恐半路便遭那清风所害，我死不怕，若害了阿黄和她爷爷，我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她二人呢。少年心中暗思，不禁愁上心来。可是，在此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若被那清风寻来，我等照样是必死无疑。

也许我去那山中躲藏，或许有些山坳洞穴之类能够容身，待得三两天，也许我便能调息好了。但是这消息还需送出，必须令父亲早日知晓，避免被奸人所算。想到这里，少爷便已打定主意。

“老丈，眼下事情紧急，我当立即动身离开这里，免去你们危险。今日这救命之恩我必当谨记于心。”少爷抱拳对老汉爷孙言道。

“这是哪里话少爷。想当初若非少爷挺身而出，仗义相救，我和孙女早已命丧那伙盗贼之手啊。今日您身子未好，这便离去，恐是危险重重，小老儿岂能放心啊。”老汉满脸焦急，生怕眼前的年轻人草率行事。“任何时候，这身子最为紧要，再修养个三两日，好些再走也不迟啊。”老汉还在试图劝阻。

“老丈，此事关系重大，未免节外生枝，我是一定要走的。想我去那山野密林间，寻那山坳洞穴处暂避两天即可，老丈不必担心。”

“少爷要执意离去，老汉倒有一去处，可为暂避之所，必是无人知晓，不知少爷意下如何？”

“老丈请讲。”少爷喜道。

“此去后山，穿过密林靠近湖边有一处山坳处，入口尽是大石障路，但寻一处有三株柳树的地方，那便是洞口所在。里面就是小老儿平时酿酒的酒窖。这地方入口难寻，僻静隐蔽，小老儿平时用来酿酒，最是安全。”

“如此甚好。”少爷喜道：“老丈佳酿世间绝品，能闻着如此醇香，闭关疗伤，也是美事一桩啊。”

“少爷重伤未愈，万万不可饮酒啊。”听少爷说完，阿黄便焦急道。

“哈哈，自然自然，一切当听黄姑娘叮嘱。”少爷受到心上人的关心，心情又好了几分。

“少爷可安心疗伤，一应饭食我自会让阿黄送去。”

“谢谢老丈，辛苦黄姑娘了。”听到能名正言顺的常常见到心上人，少爷不禁喜上眉梢。

“但还有一关键之事，还需老丈相助。”少爷压低声音，凑近老丈说道。

五灵宗，灵犀堂内。

烛影摇曳，人影众多。在那厅堂上首位高高端坐的正是那夜灵真人。堂前站着的有六条身影。

“秉宗主，哨探回报，木灵上人已命陨天剑宗。”其中一人禀道。

“宗主，木灵身死，暗线恐已暴露，咱们的计划是否应暂时搁置？”靠近宗主的一人说道。

“程长老不必多虑，按原计划子时出发，待收到信号，按制定好的方案执行即可。“夜灵真人谈谈道。

这灵犀堂内众人，皆是五灵宗最高层的主事人。最靠近宗主的两人是宗门两位长老，稍靠后的四人则是五灵上人，地位仅逊于长老。分按五行顺序排序，分金木水火土五灵。缺的一人正是昨夜前往天剑宗密会清风，被少爷斩杀的木灵上人。

“宗主，木灵上人武功高强，能击杀他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此次宗主欲倾全宗之力共举大计，稍有差池，这宗门便将有累卵之危，宗主不可不察啊。”金灵上人深知这木灵上人的功力不凡，此次行动竟然没能全身而退，反而殒命途中，心下不觉对那天剑宗多了一丝畏惧。当下不免更谨慎了许多，故而进言宗主，希望宗主能权衡利弊，谨慎行事。

“金灵上人此言差矣。宗主武功盖世，放眼天下，即便是那天剑宗宗主亲来，恐怕也不是宗主敌手。此次行动，宗主计划缜密，方案设定周详。可以说咱们是谋定已久，岂可因木灵意外殉道，而妨碍了大计。只要咱们按宗主指示，尽力施为，那一统江湖必是唾手可得。”这袁长老平日自觉功力远胜五灵，故当听金灵劝谏之时，只觉是他们临敌怯战。且他平时便是坚定的主战派，此时立刻出头，力主出战。

“袁长老所言甚是，想我宗短短时间便从默默无名直到称雄武林，皆因宗主英明神武，举世无敌之故。此次更兼暗线从中接应，里应外合之际，正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啊。”这水灵上人平日最是圆滑，见风使舵，阿谀奉承是其长项。

“对！木灵之仇不可不报！不灭天剑宗我誓不为人！此次行动我愿为先锋。”那火灵最是脾气暴躁，点火就着。

“但听宗主吩咐，属下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土灵也表态道。

见主战者众，金灵赶紧圆道：“宗主明鉴，属下只是建议大家应谨慎施为，绝无怯战之意。此次行动，属下定将披坚执锐，勇往直前，为木灵报仇，为宗门建功！”

“金灵勇气可嘉，我没有半点质疑。此次行动，我已有万全之策，大家尽可放心。”夜灵道：“事成之后，大家皆可立下不世之功，我必然不会亏待大家的。”

“宗主神武，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厅下六人异口同声道。

“好了，大家下去准备吧，子时一到，咱们立时出发。”

“遵令。”厅下众人齐道。

大家陆续退走，程长老却故意拖慢在最后。待众人都退出后，他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并回身看向宗主。“您真的那么信任她吗？”

夜灵轻轻点了下头，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精巧木偶，缓缓道：“是的，这世上，若还仅剩一人想让天剑宗覆灭，就只有她了。”

酒肆内，少爷还在和爷孙俩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

“少爷，我们有什么能够帮的上忙的，您就说吧。”阿黄着急道。

“是啊，少爷你说吧。”老汉也附和着。

“我虽得你们相助，可以去酒窖暂避养伤。但料我这伤势，一时半刻是好不起来的。”少年愁上眉梢，“此间还有两个问题急需解决。”

“哪两件事？”阿黄抢道。

“一是昨晚所获情报，实在是关键的紧。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父知晓。否则我心实在难安。”

“少爷是怕宗主遭遇不测吗？”老汉问道。

“是啊，想那奸人，若发现事情败露，难免先下手为强。若是突然发难，我怕父亲会被奸人偷袭。”

“宗主武功天下无敌，世人皆知，谁有胆量对其出手啊。”老汉劝慰道。

“我父亲虽然武功甚高，但就怕敌人趁其不备，暗下阴招。所以父亲知道消息越晚一分，这未知的危险便会多增一分啊。”

“那咱们赶紧去给宗主送信吧。”阿黄着急起来。

“咱们何等身份，连天剑宗的大门可能都进不去得。”老汉叹道。

“不可直接去天剑宗。若是被清风发现，你们会有很大的危险。”

“那怎么办？”阿黄越发着急起来。

“当下之计，只能请二位赶去最近的宗门哨站报信。他们有密信通道可直达我父。”

“那第二件事呢？”老汉见这第一件事已有了着落，便接着问道。

“这第二件事，我所受之伤颇深，光凭自己疗养是不起作用的。我宗门和那薛神医交情颇深，若能请到薛神医，则我伤愈必能指日可待。”

“那我们快去请那薛神医啊。”阿黄关心少爷，恨不得立马动身先去请大夫来给少爷治伤。

“这薛神医为人行事怪异，若非熟人，恐怕连面都难以寻见。”少爷连忙解释道。

“那怎么办？”老汉愁道。

“此事倒也好办，我会将请薛神医一事，一并写于信中，父亲看到，自然会让人安排。两位不必担心。”少爷续道：“只是，这前往宗门哨站，要经官道，没有小路。一路之上恐遇那奸贼手下排查，凶险异常。我不忍两位担此风险。”

“少爷别这么说，你的身体要紧，请到大夫才是最重要的。想那官道人多，怎么就会查到我两头上？”阿黄心系少爷的生命安危，自身将要面临什么风险，却根本没有想过。

“少爷说的是。不过我们爷孙倒是常去那相邻镇上的集市采买，这官道平时也常走，料想不会引人怀疑。”老汉道：“而且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会轻易关注到我们爷孙身上。”

“老丈不可大意，那奸人执掌宗门谍报系统，做事异常谨慎。想必若是在官道设卡，必会逐一排查，大意不得。”

“他们要敢动我，我就喊官兵抓他。”阿黄不服道。

“对于我们宗门，就算是当地官府也都要避让三分的，到时宗门办事，官兵肯定会装作视而不见。”

“如此怎么办呢？”老汉也愁道。

“这密信恐怕不能藏于你们身上，若是搜身，必被查出。”少年续道：“老丈平日进城可是坐车或骑马呢？”

“小老儿家贫，哪有什么车马，只有后院的一头驴。平日拉磨，若是进城，就让它拉着个竹板小车载货。”

“如此我有一策。”少爷道：“那设卡之人的注意力一定会在你们身上，而那竹板车，一目了然，无遮无栏，放上货物，不会引人注意。我于那竹板做些手脚，应是可以瞒天过海。”

“好啊好啊。”阿黄喜道。

“如此甚好，少爷想的周到。”老汉也附和道。

众人筹谋已定，少爷要来笔墨，开始写信。将昨夜所见清风与五灵宗密探暗中接头及截获名单之事，一一记述下来。同时将自己受伤，急需请薛神医前来医治的请求也写上了。并问清老汉酒窖地址，一并记在信中，好让其父派人前来接应。

少爷刚刚将书信写完，酒肆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立时心惊起来，全都屏息凝气，注意着马蹄之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顷刻间已到了酒肆门口。三个人的心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马蹄声却并未继续远去，而是突然停在了酒肆门前。有人已翻身下了马来，走到门前拍起门来。少爷见此，连忙将信纸递与老汉，用眼神示意其收好。

“小店已经打烊了，客观沽酒可明日再来。“老汉壮着胆子向外喊道。

拍门声依旧。

少爷知已躲不过，示意老汉前去开门。

老汉由于紧张，走路的步伐已有些微微颤动。摘下门闩，手也一直在不觉颤抖着。

门开了，一人出现在门前。一袭黑衣长袍下，是一道高大的身影。两双眼睛环顾屋内，隐隐透出凶光，似鹰视，似狼顾。

“你们在做什么？”洪亮的声音充满了整间酒肆。那来人不是清风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