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放逐于你]第十九章 Scarlet Sky(下)

2023/05/2955 浏览同人
德克萨斯竭尽全力朝着楼顶狂奔,拉普兰德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直到现在,她依然没办法对赫伯特发自内心地说出“爱”或者“不舍”这样的话。
她只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后悔终生。
大楼的供电早就停了,甚至连几个活人都没有。
她看到沿途是姿态各异的尸体,大部分都好像死在内斗中,还有一些死法相当诡异,但德克萨斯无暇顾及这些了。
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只要真能把博士找到的话。
她只能按照不停闪回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和十分钟前得到的楼体内部结构图判断自己的最优路线。
距离他坠落在地面上,还有十一分钟。
或许越危急的时刻,人的大脑反而会变得越清楚。
德克萨斯开始冷静的看待那些和自己视线重叠而转瞬即逝的画面。
她已经计算过了,从他坠楼到真正出现在空中的那一刹那,这短短的间隔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自己几十次闪回的画面都无法观测到。
只有一种结局自己可以操纵,就是在他出现在空中,刚刚开始下沉的那一刻。
那种不祥的预感依然萦绕在她心间。
越是努力,就越发感觉到有重要的东西正在从自己掌心向着未知的方向渐渐滑落,她却看不到那是究竟是什么。
她看到自己距离接近他的画面越来越近。
已经不需要看时间了。
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选择直接破门而入,什么时候应当绕路。
在这里少浪费一些力气,在那里刻意停顿几秒。
时间过早,而只能白白跳下后目送他在空中消失;亦或是时间过晚,自己还没来得及伸手,他就已经在重力作用下摔倒地面上。
德克萨斯在两种结局中来回挣扎,逐渐逼近那个狭小的完美结局。
在紧张的计算与奔跑中,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谬但也合理的念头——这是否也在博士的计划之中?
如果是这样……也未免太相信我了。
她提振精神,一剑砍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离他的世界更近了一步。
…………
赫伯特的身体在空中逐渐变成仰卧的样子。
树枝一样的暗红色回路连在卢西安诺的身上。
还是不得不感叹狼主的身体强度着实惊人。
失控的“反源石技艺”也没有将它的身体瞬间超载,反而和自己一同落下。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你就算杀了我,又能如何?
他在那双人类一样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疑问。
不,或许只是自我怀疑的延续罢了。
当然没可能一劳永逸。
甚至这样的死法有些儿戏。
只是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罢了。
我曾想要为一个人献出自己的一切,可惜未能如愿。
而现在,虽然有些冲动,但就战果来看,似乎也不赖。
我已经足够磨损,该像淘汰的老旧电器一样丢进垃圾场里,和你们这些造物一样。
——他如此回答着,直到不再需要刻意维持着空中的回路。
它的身体逐渐崩溃、解离,像是车轮碾过水坑后,在后面干燥的地面上留下越来越浅的印痕,直到完全消失。
他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将它的遗骸彻底流放到这处坐标不明的时间扭曲处。
时间的秩序回归井然。
他感觉自己像躺在清爽的床榻上,身下毫无阻滞。
开辟之理在一瞬间就将他的循环系统各处逐渐渗透、改造。
他微微睁眼,看到远处的夕阳,那橙红色的光芒温暖、柔软,又不刺眼。
“这也同样会过去。”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携着玻璃爆碎的声音突兀地从右边传来。
同时还有某人的怒吼。
“伸手!”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握住,感觉纤细而温暖。
那种在空中自由下落的感觉还不到两秒钟,体验就宣告结束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声音,谁的手。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橙色眸子里,满满地写着“我以后要把你彻底栓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
德克萨斯终于松了口气,拽住他的右臂却愈发用力。
赫伯特的左臂依然向外发散着那暗红色的晶莹回路,逐渐夺走德克萨斯右臂的源石技艺活性,剧痛涌来,但她根本不在乎。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愿意放他自由了。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血色,也自然注意到他抬头看着她时眼里的惊讶,骄傲和后怕的情绪同时在她心里升起。
把安全绳拴在腰上,一剑砍碎玻璃,再毫不迟疑地跳下,在空中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样的行动,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成功第二次。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眼泪却先一步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冰凉的泪水滴落在赫伯特脸上,顿时将他从惊讶和震动中惊醒。
只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悔。
——他已经不可能接受德克萨斯的泪水和爱了。
他甚至没时间憎恨命运或者别的什么,只来得及张开嘴吐出几个字。
谢谢你。
对不起。
德克萨斯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感觉到他的手一下子放松了。
她又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纯粹、温柔又有些许眷恋的微笑。
那个一瞬间夺走她初吻的微笑。
随后看到他的右手彻底变成血红色的结晶块。
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赫伯特的右手从手腕处齐根断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高度晶体化的残破身体无法承载这样的重量。
赫伯特的身体在她的视野中逐渐落向深渊。
她紧紧抓在手里的那只右手,也在几秒后变成在指缝间消失的细沙。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掌中残留的几粒晶片,又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
他看到了那片绯红色的天空。
“不必悲伤,也不必追随,我就这样独自启程。”
赫伯特的身体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霎那就支离破碎。
伴着一声清脆的爆响,红色的结晶在洒满阳光的路面上迸散开来,纯洁的晶体和所剩不多的红色液体在地上变成一朵残酷而美丽的焰火。
他终于和这片绯色天空融为一体。
“让我离去吧,不再这样留有遗憾”。
一副静谧而简陋的风景画,倾尽了画家一生的欢笑与痛苦,执念与释然。
这幅画唯一的品鉴者张口结舌,却无法欣赏这样的美。
她只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拼尽全力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他。
安全绳拴在腰上,她只能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眼看着画家瞬间完成他的创作。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也被坠落的他一起扯了下去,摔到地上,摔个粉碎。
她听到自己绝望的哭喊。
不成字句,不知道该向谁宣泄这样的绝望。
她想这样一直到死。
不知从什么时候,那样的声音越来越远,好像带着自己的意识一同远行。
她眼前彻底变成了一片黑暗。
…………
“老奶奶,我只是有些迷惘,不知道该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你也想去罗德岛看一看?”
“不。我不会去那种地方。不适合我。我要旅行。去见更多的人,想做更多的事。那个前辈的确很烦,但他说的话一定不会错。”
“……终究有这么一天。也好,无论多少年后,叙拉古和我都会欢迎你。”
“嗯。再见。”
林德缓缓起身,对西西里夫人致意,随后转身离去。
…………
Logos坐在石头旁边,看着远处几个年轻的小家伙喧闹不已,心底暗叹一声,但还是放下了书写笔记的骨笔。
还有一天时间就要进入拉特兰送东西,希望自己不会被拦在外面。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也不怕这点儿麻烦。
带个兜帽随便进的事。
他突然想起一个平时喜欢穿着兜帽装,但休假期间从来不穿那身衣服的挚友。
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又在做什么呢。
“哟,Logos前辈!在想什么呢?”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孩子刚刚当信使不久,看什么都新鲜。
尤其对Logos感兴趣。
“没什么,想起来一个朋友。”
他微笑着,夕阳下英俊非凡的侧脸看得小女孩一呆。
“前辈,到饭前故事时间啦!”
“好,好,我知道了。”
Logos坐到一群孩子身边,突然有些感慨。
平时博士带孩子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心态。
对他这种满世界都跑过,还亲身参与过几场战争的人来说,随便讲几个小故事就足够满足这些孩子的求知欲了。
只是到了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问起他挂在一边的骨笛。
“前辈,这东西真能吹出曲子吗?”
Logos无奈一笑:“能是能,不过一般不会吹。我们女妖……”
他顿了顿,说道:“只会为死去的人吹响。”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场子冷了下来,所有人无论老少,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同情。
“那这么说,前辈你……”
“开玩笑的。私下里怎么吹都行。”
他这样说着,倒是突然有一些想要吹奏它的意思。
好像的确应当纪念些什么。
他看似随意地取下骨笛,凑到嘴边,清扬悠远的旋律在那独特的音色下如此凄婉动人。
…………
莫斯提马打了个哈欠。
现在她正在因为违反万国信使的行事准则而接受调查。
不过倒不至于关禁闭,只是基本处于一个居家监禁的情况。
但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某些事、某个人,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在家里无事可做。
她都快无聊死了。
叙拉古那边也传不来什么消息。
菲亚梅塔也和自己情况差不多,听说她爷爷正在拼了老命地捞她。
哎,就不能发生一些有趣的事……吗?
她听到门铃的声音。
“来了!”
她敞开门,看到来人是蕾缪安,脸上的微笑才终于真实了几分。
“怎么了,上司亲自来看我……这是啥?”
她看到蕾缪安的脸色有些奇怪。
她低头一看,那纸袋里的密码盒让她心头一震。
那东西她太熟悉了。
在蕾缪安沉默的注视下,莫斯提马坐在书桌前,轻松打开了那个盒子。
密码没变过,就是她的生日。
里面是一个存储盘,一把铳,一本小说,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用蓝色的火漆封口,底下写着这样一句话。
“当你觉得我已经死去的时候,就打开来看吧。有一些我早就想要对你说的话。”
她好像看到他那惯常的温和表情。
她完全不在乎上面那句话,直接用拆信刀割开了信封。
她慢慢读完了这封信。
她低下头,把信纸和那本小说紧紧抱在怀里。
呼吸有些急促。
钴蓝色长发垂下,遮住她的面庞,让那无悲无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黯淡。
液体顺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缓缓滑落。
蕾缪安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好友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堕天使才发现自己那颗水晶制成的心脏上不可抑制地多了那么多细小的裂痕,在某个瞬间轰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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