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尔告白（别）信全文

你好，局长。

    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信？但我记得你写邮件的时候，会先问个好。那就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信你，放任你改变我的生活。

    首先，从很早以前起，我就没有生活了。然后，你该换一个问题，或者说，我也该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接那个奇怪的委托，为什么从无数杀你的大单里，接一个“绑架”的小活。也许那时想要杀你的人太多，想着就算我不动手也有别人要你的命，那这钱不如交给我——确实欠电费了。又或者觉得，反正你都会死，在我手上至少不受折磨，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是的，办事前我都调查过，大概知道你做了很多事，是个好人……有我怀念的阳光的味道。我终究看不得好人落到我这边。

    我偶尔也会想念你们身上的味道。就像看着鱼缸，常常想到大海。不像你说的阳光灿烂，金色沙滩。我的海在水下，漆黑一片、狂暴无垠，是阳光永远照不到的深渊……是这边的世界。

    还记得那个黑帮小伙吗？如果那天没有凑巧路过，他的命大概就交代在那儿了。只是想找一个正经工作，想金盆洗手，但能走的路没几条，他只知道暗网，然后中了圈套。那位壮胆求助的老板娘，如果不是你接下委托，敲开她门的可能是另一个杀手，提着染血的刀逼她结一辈子都付不起的账。侥幸也好，走投无路也好，她敢到悬崖边，自然有人拖她万劫不复。

    活着就是渡海，风浪大的时代，我曾被颠簸着挤下船，跌下水……但幸运地活成一条鲨鱼，习惯黑暗。只有偶尔见到你这样的人，我才会想起自己也曾活在阳光下。

    脱离了战斗状态的时候，我的感官总是迟钝。我嗅不到香臭，吃不出烧焦的糊味或是变质的酸腐。可我却好像切切实实地从你煮的红豆汤里尝出了不同的味道。软糯的红豆，香甜的羹汤。我并不是小孩子了，可却总是想念那或许被称为甜的味道。我不记得疼是什么感觉，但你会看着我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与他人的对话只有杀戮、仇恨和利用，但你还给我些许感激和关心。那些天天晚上睡熟时都会出现的，却总也记不清具体内容的光怪陆离的美梦里，似乎就是这样的光景。

    跟你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不够我拿回失去的一切，却足够我想起自己曾经也拥有过什么。也许日子久了，鲨鱼也能看到黑暗之外的事物，或许我会习惯一天有昼夜，习惯他人有善意，能重新感受生活，习惯活着。但后来想想，还是这样吧。

    海不会因为一条鲨鱼的离开而消失不见。这座城市投下的阴影跟它看得见的繁荣一样巨大，总要有地方安放那些无处安放的恶意。你改变了太多事，那些被你驱逐的恶人就涌进暗网，轮番伸手要你的命。你不是真的太阳，只跟我们一样....同是渡海的人罢了。背负更多恶意，你只会走得比谁都艰难。

    既然如此，不用伸手拉我了。虽然我想念阳光，但也已经习惯黑暗。真要选的话……鲨鱼在水下更有力量，我就留在这里，倘若有谁再拖你们下水，我便斩断它的触须，送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你的委托我接了，但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你。作为报酬……帮我照看金鱼吧。那个家我回不去了，希望它们能让你偶尔想起我。就像以后我会无数次回想起你给我的短暂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