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梦想家死前，和团长死后的故事

这天，G3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想起半个多世纪前那个黑色的身影对自己说的话。

忒修斯之舟。是啊。和当时相比，自己现在身上已经没什么零件没更换过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在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她的话就如同诅咒一般逐渐实现。她一点都没有感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但是他还是一点点老去了——如同那家伙说的一样，他变老了，最终——他死了。

G3会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不要太容易回忆起他临终前的日子——但是她知道，自己永远都忘不了从认识他后的每一天的每一个细节。

她走到墓园中，将一束花摆在了他的墓碑前。

这时她听到了旁边的脚步声。

是破坏者。

她们也算多年的老朋友了——在战后百废待兴的时候，她和团长结婚之后没多久，破坏者就去春田的咖啡厅接任了G3曾经的工作。那之后破坏者也和Iris的大家熟络了起来。

现在，G3和破坏者双双坐在一棵树下。 刚才G3去和破坏者打招呼的时候注意到破坏者面前的墓碑。纯黑色，上面只刻着几个简洁的字母：''Dreamer''。甚至连生卒年月都没写。

在几轮普通的客套和闲话之后，G3终于没有忍住她的好奇。

“那个Dreamer，是你的什么人？”

破坏者靠着树干，仰望天空。

“是我妹妹。不过……其实你应该是认识她的。”

G3扬了扬眉毛，她这么多年从来没听破坏者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妹妹。但G3没开口，她知道破坏者会继续说下去的。

“你肯定还记得当年那个晚上，你们第一次在西京巨蛋演出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她第二次被你的团长杀死了。”

破坏者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希望你不要感到厌烦……”

[战场上，铁血基地中]

破坏者此时慌乱极了。

她刚才亲眼看着梦想家在带兵回来的路上被格里芬的人形团团包围。在她耗尽了所有兵力之后，孤身一人面对格里芬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人形。

破坏者看到梦想家和格里芬的人形交谈了两句，然后梦想家傲慢地慢慢举起自己的武器——然后她所站立的地方被爆炸激起的雪块和泥土所覆盖。

破坏者大惊失色，忘记了自己的充电口和基地里连一只兵蚁都没有的事实，赶忙冲出基地去。

但是已经迟了，她远远看到格里芬的人形团团围了上去，而那个格里芬的指挥官——曾经代理人强调过的“极危险的敌人，甚至可以说是格里芬最危险的人”——对着梦想家的头，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当破坏者跑到现场时，雪地里只剩下梦想家残破的躯体。

破坏者几乎立刻要宕机。她扑上去抱着梦想家的身躯，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在梦想家的努力下，破坏者的记忆已经快要恢复的像以前一样——所以她还记得自己和梦想家的约定：“我离了你就完全没法活下去——所以你不许死在我前面。”

这时，她感到了一丝异样。怀里的梦想家并不是如想象中逐渐冰凉下去，她还有一些轻轻的呼吸，就算在雪地里躺了许久也没有一点点冰凉的感觉——这是铁血每个高级人形最基础的维温功能，避免因为外界原因导致行动不便。

破坏者立即站起身来，试图把梦想家拖回基地去——但是她失败了。厚厚的积雪此时成了巨大的阻力，而破坏者发现自己的电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多久了。

破坏者思索了片刻，丢下了一句“等着我，我马上就来带你回去！”就跑向自家几乎空空如也的基地。

在破坏者给自己充满电并找到一张毯子后，她通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梦想家依靠自己残缺的四肢一点点爬向基地，但是最终在半途中停止了行动。

破坏者赶忙跑出去用毯子裹住梦想家，她发现梦想家刚才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但是眼中失去了平日里的某种……某种气质。

有可能是视觉系统损坏了，破坏者心中默默想着，抱着梦想家向基地的方向移动。

回到基地之后，破坏者在仓库中翻来翻去，最后勉强组合出最后一台能用的损害管制设备。

当破坏者再次充好电的时候，梦想家已经睁开了眼睛，等待着她。

“我们的基地里现在还剩下多少兵力？”

破坏者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梦想家醒来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我们已经连一只兵蚁都没有了，现在基地里只剩下你和我了。”

梦想家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去找代理人要兵力。我一定要复仇。”

在梦想家拿起通讯器前几秒，她和破坏者的电脑分别收到了同一条视频信息。

是代理人发来的。

“伊莱莎大人离开了。我们……已经没什么事要做了。”

视频播放结束。一阵沉默。

破坏者无助又担心地看着梦想家。

梦想家突然间拍桌大笑，她激烈的动作差点连桌子带电脑一起掀翻在地。

“我亲爱的笨蛋姐姐，你听到了吗？伊莱莎炒了我们所有铁血的鱿鱼，就好像我们只是用过就丢的工具一样——”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

梦想家突然间止住了笑。“哦？笨蛋原来也有会思考的时候啊。不错，我们现在就是被抛弃的一堆工具罢了，不过在我缩在墙角锈成一堆废铁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去做。格里芬的那个指挥官，她们管他叫‘海狸’，这家伙居然趁我赶路的时候偷袭我，甚至差点害得我死掉——这仇不报我就不是梦想家了。”

梦想家向破坏者伸出右手——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断的只剩半截的右臂，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走吧，去备用仓库，那里肯定还有一些没启动的兵力。赶在其他人搬空它之前拿到我们自己的兵力吧。”

但是当破坏者搀扶着拄着一把没人用的枪的梦想家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备用仓库的时候，仓库早已被不知道被谁搬空了。她们走遍了所有库房，只找到了几台因为操作麻烦所以没人要的旧式无人机。

梦想家一言不发，走到一扇厚重的门前，输入密码，打开了这扇门。这是铁血高级人形备用素体储存室，一般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用到——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情况。

梦想家没有看一眼别的素体，径直走向自己的备用素体。

“你现在要换上这个素体吗？我去找个电——”

“不。把它的右臂和左腿拆下来给我换上。其他的部位机能都没问题。”

“可是你的头——”

“这个，”梦想家用断掉而因为严寒的气温冻住创口的右臂指了指自己的头侧，“这个枪伤，我要一直带着它，这是那家伙给我留下的永恒的痕迹。”

终于能站立起来的梦想家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后用一种心不在焉的语气说道：“去找到你自己的备用素体吧，现在的素体我不想修了。”

“不。我现在只剩下电池容量的问题了吧。如果你不打算启用这具素体的话，把它的电池换给我就好了。”

梦想家一怔，她没想到破坏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笨蛋姐姐什么时候懂的这么多了？是不是因为我把自己的电池给你了一部分你就变聪明了？”

“……什么？我用的是谁的电池？”

“没什么。现在去等我给你修理吧。待会把这里剩下的物资能带走的都带走。”

[战场上，铁血临时基地中]

梦想家已经连着寻找格里芬指挥官的信息长达几个月了，但是她还是没找到一个足够保险的下手机会——几台无人机搞刺杀基本没什么成功的机会。

这段日子里破坏者却几乎不怎么动弹，和其他她们没见到的不少铁血高级人形一样，被伊莱莎炒了鱿鱼后她们都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都像宕机了一样看着自己身边的活物做这做那，但是自己没有任何想做的事。

梦想家半个多月前塞给破坏者一个装置让她帮忙监听格里芬的内部通讯，破坏者起初还饶有兴趣地记录格里芬人形每天都在做什么——但是过了几天她又回到了一天到晚发呆的状态：她觉得格里芬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是这天，破坏者终于充满活力地跑进梦想家的房间：她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他辞职了？！”

“是的，军方宣布铁血已经围剿成功，格里芬要转型并裁员，据说那个指挥官为了陪伴一个感情很深的人形选择了辞职，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梦想家许久未置一词，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们也去那座城市。”

[战后，新城的一栋大楼中]

破坏者已经几乎要放弃劝说梦想家了。但是看到梦想家通宵不睡的身影还是不忍心她继续这样下去。

“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复仇，你那天也在场，你应该理解我才对吧？”

“那你的复仇计划完成之后呢？那之后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吗？”

梦想家愣愣地看着破坏者，一时间破坏者还误以为她电池坏了。

在破坏者有所动作之前，梦想家还是开口了。“我不知道。平静的生活根本不适合我……没有计划没有任务的生活，我是过不下去的……或许这件事之后我会找个安静的角落关掉自己的。”

“可是……可是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再怎么样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你……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梦想家！”

“哈……啊……居然被笨蛋羞辱了呢……可是你不是也变了不少吗？现在的你完全可以自己活下去，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了，不是吗？”

这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格里芬的人形们离开战场后性格也或多或少变化了一些。

“可是……可是我一个人生活会很不习惯的……”破坏者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梦想家并没有回答破坏者。她看了看表，丢下一句“我要去一趟格尔曼，过几天才回来”就直接离开了。

在飞往格尔曼的飞机上，梦想家回想起刚才破坏者和自己说过的话。梦想家对这些话并非全无感觉，如果在以前或许她就会同意破坏者的想法，放弃这种并非非做不可的事。但是现在，每当她想起自己的复仇计划，都会有一种完全不可控的狂热的仇恨冲进自己的脑海，她对这种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直到头脑被这种疯狂的仇恨填满，仿佛干燥的海绵被水流淹没一般。

晚上，破坏者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刚刚从藏东西的抽屉里拿出来的织了一半的梦想家玩偶和破坏者玩偶——她想在做好之后送给梦想家一个惊喜。“可是就算可以独自生活，人类大部分也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啊……一个人真的很孤单啊。”

这天晚上，破坏者终于完成了她第一次做的玩偶——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还可以加上第一次完全处于自己的意志做完的事和第一次给别人准备礼物。她悄悄走到梦想家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发现梦想家的房间里空空如也。破坏者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梦想家的确会经常不打招呼就离开一阵子，但是破坏者感觉今晚不同于以往——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

破坏者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回抽屉里，准备第二天早上见到梦想家就送给她。

然而在早上，她看到了新闻。西京巨蛋的一次策划失败的恐怖袭击，和当场毙命的“疯狂恐怖分子”。

[墓园中 树下]

破坏者：“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只是还有一个细节：这次我没能回收梦想家的躯体。当我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了，而当我从办公室窗户翻进你们那场大战的现场时，地上只剩下了几滩血迹和几个弹壳。

“所以现在墓里埋着的只是她生前的一套衣服。”

破坏者看了一眼G3，G3也在同时看向了破坏者。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半个多世纪以后的现在她们都已经可以心如止水地聊起那些事了。

“后来我有一段日子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杀死她两次，永远地破坏了我和她一起生活的梦想。再后来，我认识了你们之后，我又想到，你们不过是曾经格里芬的棋子，而我们是铁血的棋子。战场上互相伤害就像两支枪对射一样，没有什么仇恨可言。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军事上的敌对关系的话，其实我们不妨可以成为朋友，就像后来真正所发生的那样。”

“而现在，我甚至有点羡慕她。在完成自己梦想的路上死去，无论如何也比失去了一切梦想却死不掉要好得多。你一定听说过忒修斯之舟。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零件没换过了。就连我当时用梦想家的电池老化了之后，后来最终还是换了我自己备用素体的电池。

“我想过再也不换零件，就这样等着自己一点点老去，和普通人一样。但是……你也一定经历过，那种想换零件的欲望是无法阻挡的。这条指令直接作用于跟随代码，没有任何人形可以摆脱它。

“永生是一种诅咒。我再也不能见到梦想家了，但我不能离开，我只能怀抱着对梦想家的思念一直活下去。

破坏者站起身来。

“你会习惯于独自一人生活的。无论如何，生活都会告诉你，无论你多么思念离去的人，未来也终有一天会习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