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焰火
修改于2020/09/21110 浏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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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聚在露台的人群里，又像起风一样，掀起一阵躁动。明子和海军军官心照不宣，停止了交谈。眼睛望向庭院里压在针叶林上的夜空。红色、蓝色的焰火，在暗夜中射向四方，转瞬即消弭于无。不知为何，明子觉得那束烟火是那么美，简直美的悲从中来。
——《舞会》芥川龙之介
对青年来说，连着好长时间都没有出去搜罗新的阅读资料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要是按照往常，他早就把手头上这些能当小说看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读完，然后溜出去搜罗新的读物什么的。
但现在……他的阅读速度已经放慢到一般人都无法忍受的地步——有时就连少女也有些诧异的发现，青年会对着一页不过几十个词的短短手札看一下午。
他们彼此都知道，青年现在所谓的阅读，也早就不是为了学习或者了解什么。相比起那些更有意义的理由，倒不如说，青年现在这样，似乎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少女对这一点表示最大限度的支持，甚至找出店里有些喜欢收藏过期杂志的店员的存货，全部无偿赠送——以少女的名义——给了青年。而他也并不排斥这一点，每次都带着有些类似于侥幸一般的心理欣然接受——好像又有了什么这样继续下去的动力或是理由。
从早晨到日暮，春去秋来。时间依然在流逝。
只是这样的流逝却没有怎么表现在这两个人身上。与其这样说，还是“在他们之间，时间停止了流动”，这样的描述比较恰当。
青年已经习惯了坐在酒馆的角落，每天过着相同的日子；更习惯了看少女在酒馆各处忙碌的样子。即使如此，青年也没有丝毫厌烦，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让自己过上这种平淡生活的人。每天直到日薄西山，黑夜降临，不知疲倦。
“走啊，别装了。今晚搞个庆祝活动。”
“嗯？嗯……”
一如既往坐在角落的桌前出神的青年被抱着一个小包裹的少女唤醒，有些茫然的样子让少女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不会是忘记咱们说好的事情吧？真是头疼……不知道你天天这么迷糊到底是怎么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活下来的。”
“嗯，因为记这些很费脑子。但是……单纯去领赏或者签订危机合约什么的，不需要。”
少女翻了个白眼，说道：“哪个更简单是个人就知道。你就是没上心，哼！”
“抱歉，抱歉……我这两天有点走神。”
“走啦，我们去后院。帮我从柜台后面拿个点火器！”
青年跟在少女身后，看着抱着包裹的少女在前面走，青年隐约有了些记忆……
……
“哎，明天咱们过节啊。”
“……？什么节？我记得……”借着灯光，青年翻了翻自己搜罗来的一本旧日历，搜寻未果，更疑惑了：“没有节日啊，你看看。”青年指在空空如也，只有数字注明日期的方格上。
“当然不是卡兹戴尔的节日了。”
“……在这地方你还想过什么节。”
“额……我忘记叫什么了。不过好像是哪个外国的节日。”
“……哈？你是想为搞促销活动找理由吧！”
“瞎说什么实话……不过要过节也是真的。我刚刚搞了一批焰火。正好明天晚上放掉。”
“现在？是不是有点早啊。”话刚说出口，青年便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可仔细回想，却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
“哎呀，节日本身不重要嘛。气氛和意思到了就行。”
“呵呵……”
……
所以，现在是准备放焰火了？
青年跟着少女溜到后院，一个人也没有。
说起来，这个后院也算是少女的专属空间了。
从来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要是让外人看到这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样子，恐怕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里是收集的本地的花卉，那边是托外地的朋友们收集的品种，还有一些是少女自己抽空弄到的不知名的小玩意……正值盛时，开的热烈异常。尽管夜色之下，未能展露其绚丽多姿，却多了几分素雅恬淡。
少女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抱到小院中间，和周围的花草隔了一段距离。随后在干燥的地面上打开包裹——各式各样的焰火便露了出来。
青年静悄悄走到少女身后，轻声问道：“这就是……你整的？”
“嗯哼。”
少女像献宝一般一一给青年展示着它们的来历：有些是拜托附近的几个认识的人手工制作的，虽然没有安全认证——现在也没有这种东西——但却绝对不会出问题；有些是进口货，好不容易花高价才搞来的，虽然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弄坏弄丢了不少……还有些是少女自己做的……少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尴尬地看到青年的脸色明显古怪了起来，似乎是对那风格别致的焰火有点不足道的评价，便把自己做的那几个奇形怪状的烟花扔到了一边。
青年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这些经历千辛万苦才收集到的焰火，咳嗽了一声，却没忍住：“咳……咳咳咳咳……”
少女一开始脸上也有些发烧，看到青年一副憋出内伤的模样，一时恼羞成怒道：“你犯病了？要不要我给你开刀治治！”
“咳咳……咳，那什么。没有，咳咳咳……”
“要死啊你！”
少女狠狠地踩了青年一脚，剧痛带来的止咳效果胜过世间所有的止咳药。
“嘶！……我[卡兹戴尔粗口]……你真狠啊……”
“我让你再笑！”
“不笑……不笑了……嗯，那是要今晚……”
“嗯。”
不知为何，少女的情绪似乎没那么激动了。
她俯下身，把最大的焰火放在地上，沉默着对着说明书有些生疏地操持着。
青年也跟着蹲下，看着少女的动作。
“我好久没有弄这么多了。”
“嗯。”
少女说的有些突然，不过青年也没表露出有多么意外的样子。
“……好了。退后。”
少女接过青年递来的打火器，点燃引信之后，带着他迅速后退到庭院里一个花架旁边，视线顺着火星燃烧的方向前移。
她的眼里有淡淡的火星燃烧：“我上一次和别人一起放焰火，是还在家里的时候。”
“嗯。”
“那个时候，就只是单纯的可以一起放焰火，仅此而已。”
她把“仅此而已”这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青年看着即将释放的焰火，心底突然有些淡淡的悲意。
“嗯。”
“后来就不一样了。后来，就没有人再愿意和我一起放焰火了。”
她的声音平淡，只是越来越低沉，最后好像清风拂过，好似从未说出口过。
“……正常。”
“……”
焰火在天空中交织出绚丽的图案，铺满整片夜空。
红色、蓝色，还有其他的光点倒映在两个渺小的人那双渺小的眼中，增添了些许光泽。
眼中的光点和天空的光点借着有些寥落的响声链接起来。
青年和少女的眼里闪烁着不同于往日的光彩。
潸然泪下。
“老板，你惨过我。”
女孩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热气，连带着胸前的烦闷一起，偏过头，看着青年脸上的泪珠，微笑道：“被一个失忆的人这么说，我可一点都没觉得安慰。”
“我没想安慰你。”
青年的眼神有些空洞，直直的望着天空中仍然不知疲倦与悲伤的焰火，脸色有些僵硬。
“我倒是希望你能在这个时候安慰我一下。”
“你需要么？”
“……是不需要。”
“不得要领的安慰还不如一言不发……这焰火，真美啊。”
“嗯。很美。”
“有点过节的意思了。”
“我就不说什么节日快乐之类的了。”
天空中的彩色光幕已经渐渐消失了。只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
快得好像一生那样转瞬即逝。
青年和少女坐在庭院的长椅上，看着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天空，寂静的庭院，还有地上烟火燃放之后剩下的残骸。
“你说实话，在失忆之后，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把它找回来？”
“想过，但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累了。”
“累了，休息好之后，还是会去吧？”
青年摇了摇头。
“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自寻烦恼了。”
他又想到那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陌生人。
随后释然一笑。
“我还以为，在我这里，会让你很为难。”
“你不要说这个。我很喜欢在这里的感觉。”
“你可以说的直接一点。”
“我怕我说了，你会说，我们的关系还开不起这种玩笑。”
“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我什么也不会啊。”
“我教你。”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之类的？”
“敢说你就死定了。”
“那就不说了。节日快乐，老板。”
“还叫我老板？”
“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要不你叫我rose，我叫你Jake？”
“你电影看多了吧。”
“我给你取个名字呗，反正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就咱们两个之间这么叫。”
“好啊。”
“你喜欢什么开头的？”
“嗯……H吧。我好像和维多利亚那边有点关系。正好H打头的名字也好找。”
“赫兹？”
“有点平凡。”
“霍华德？”
“太花哨了。”
“亨利？”
“没有辨识度。”
“嗯……赫伯特？”
青年脸色一僵，脑海中登时翻涌起来，许多难以言明的碎片从眼前闪过。可当青年想要去追寻的时候，一切却又如潮水般退去。
少女看到青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俏脸微红道：“怎么了？这名字不错？”
一句话把青年拉回现实。
青年稍微镇定了一下，开口说道：“这名字是不错。但是……没必要这么正式。要不换个别的称呼？”
“那这样吧，大名叫赫伯特，我平时叫你哈利，如何？”
“好。”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青年一下子把少女抱在怀中，毫无征兆，久久不愿松开。
少女开始时微微一惊，反抗了一下，随后也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感受着为数不多的从身边这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情绪。
青年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但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好一些。
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恍惚着，那个身着灰色外套的陌生人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转眼之间，那个身影又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