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摄”题材与破碎光谱，是对当今二游市场的第三次审美冲击？

申明：本文非商业稿件，所有内容基于个人研究和交流所得，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如有不同意见，欢迎私信交流。

21世纪初，网游势如破竹的黄金年代，中国游戏市场的设计风格 主要分为‘写实’和‘非写实’两种，随着二次元游戏开始占据主导位置，现今已逐渐被世人划分为‘二次元/泛二次元’和‘非二次元’，其中【赛璐璐风格（Cel Shading）】演变而成的【动画风（Animation Style=アニメ風）】被视作主流中的主流，激烈的二游之争促成了大规模市场覆盖和成熟工业化环境。

就在这二游叱咤如饕餮的2024年暑假，一款有着非ML的原创赛博世界观、标榜变身英雄题材的作品、凭借她奇特的画风从众二游作品中一跃而出，吸引到业内同好们的关注。

初见《晴空之下》，笔者原本只认为这是一款为了刻意追求差异化、略带猎奇的产品，但她首曝投入的大量物料的重磅程度、又不符合取巧的流量索取方式。经一番研究后，果真发现隐藏这套风格背后的数多艺术起源。今天笔者就将为大家剖析《晴空之下》原画的创作起源，以及如何品鉴、定位其独特的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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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KUDAMAN

# ARTIST

《晴空之下》的风格创意、其实是源自Kudaman（AKATan Zhi Hui）的作品。提起这名马来西亚艺术家，他在国内的活动并不多，可以考证到或许也只有曾参与过王者荣耀携手敦煌研究院举办的【王者荣耀x敦煌文化】艺术展。但他在海外的合作阅历十分多元化，大到堡垒之夜的角色视觉图，小到《Bomb Rush Cyberfunk》、《Lethal League Blaze》等独立作品。虽然与那些在游戏视觉设计上经常崭露头角的艺术家们相比，Kudaman并不那么广为人知，但他的风格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品鉴上一眼，绝对会给人留下难以忘却的印象。

经Kudaman本人发微博再次证实了他为《晴空之下》提供的原画协助，只不过在Kudaman之前的风格基础上，《晴空之下》的原画做了更细致的通俗化处理，譬如最为明显的几方面：1是面部/头部的绘制更贴合现代美学，2是大块面上细节刻画和信息密度的强化。不过她也继承了Kudaman独有的那种对角线构图和超夸张的透视感，这种通俗反而促成了一种艺术提纯的效果。从灵感来源/设计原型 以及 正规授权的两个角度来看，《晴空之下》可谓是首次将这种风格以商业化游戏的身份面向市场的作品了。为了更‘科学’地领略其魅力，下文，笔者将从其构图（形）以及 色彩处理（色）两方面解构《晴空之下》（以下简称：晴空）的独特美学。

复古构图和布局章法

# COMPOSITION

人类有着与生俱来对于结构的美感，这些审美烙印在我们DNA的深处，那些源自伟大文艺复兴时期的法则，结合现代构图方法论，是否仍存在于现在的世俗作品中？先看看《晴空之下》交出的答卷如何。

假设我们要去拍摄一张纵幅半身的艺术照（不是证件照），肯定是遵循POSE>棒立（尸站）的原则，但怎么摆Pose什么才能让艺术照能表现出我当时的个性、并让构图更美观？这基本得遵循3个结构点的互补关系，这3个点分别为最低点（通常是觉得躯干或脚尖）、最高点（头部或高过头部的肢体前端）、中间点（行为肢体前端），将他们联在一起就能构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这就是速成的【三角构图法（Triangle Composition）】（也有一说是这3点是物体最外的点位，其实是一样的）。三角构图法能让扁平构图的留白部分得到弥补、为角色带来动势、在表达角色肢体语言的同时，赋予照片以前后动作联想的活力。

现代艺术家们察觉到构图三角为角色带来动作趋势的特性，在他们的作品中搭配景深、夸张的动作设计和人物表情，创造出更富有动感的角色动图，几乎与此同时，这种画技在漫画、影视等年轻的流行文化中被进一步发扬光大。《JOJO的奇妙冒险中》，荒木老师就经常让角色在画中作出一些人类肉体极限的动作，但是我们并不会因为这些动作奇怪而觉得“丑”，也正是因为三角构图的意识对我们审美潜移默化的作用。

二次元游戏的破圈为业内带来一切误区，譬如我们看到角色的卡绘就会称呼其为“立绘（Standing Picture）”，但其实‘立绘’一般特指角色站立面向镜头的Pose（是不是全身不重要，通常不带背景、但可以有一些微表情），因此常见二游中，立绘会作为角色的基础形象存在于养成及剧情对话等一些功能性场景，而‘卡绘（Card Illustration）’通常会将角色以挑逗的姿势搭配华丽的背景板（Diorama），便于玩家鉴赏、以投射好感。《晴空》的场合，角色原画是完全不符合“立绘”的定义的，但他作为‘卡绘’又缺少了主流的构成元素，这种只采用角色本体和透视完成的构图，其实完美符合了“动感插图（Posing Illustration）”的定义。

怎么个动感法？以这张“艾卡 行星牵引”为例，对角线构图使角色整体动作呈‘大’字张驰、动势由离镜头最近的右腿装甲直连镜头最远处的头部，同时画面右侧的主炮又在较远处呈现和躯干、手臂对比下体现出庞大的体积。仅仅从这些第一印象，就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魄力和画面传递的信息量，从这张海报的裁剪范围中倘若套用三角构图法，可以看到“行星牵引”的构图呈现出一个几乎连接到画面边缘的巨型三角。

既然聊构图就不能绕过【斐波那契数列（The Fibonacci sequence）】。一个黄金长方形的长宽比约为1:1.618，也是现今俗称的【黄金比例（Golden Ratio）】。在大自然（ 如向日葵种子的排列、松果的螺旋、玫瑰花瓣的布局等）、建筑（如帕台农神庙等希腊建筑）、乃至人体（如蒙娜丽莎）和部分人的肢体都可以看到黄金比例的身影，可以说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的神迹。黄金比例之所以是烙印在我们基因中的审美，其缘由众说纷纭，主流说法是黄金比例的形状和构图可能减少认知负荷，让人们更容易处理和理解视觉信息，于是黄金比例使得人类视觉上的和谐美感得到最大化 。当然本文无意溯源人类通用审美的诞生，仅说现象，黄金比例的确从文艺复兴时期后，作为一种衡量审美的构图标准，被广泛倡导。

在《SBR》中，杰洛通俗地解释了黄金比例长方形的特征

随着数字化图像形式占据主导，刺激视神经和海马回的信息流占据图片内容设计的目的主导，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艺术标准不再是设计的必要标尺，主流二游的原画更多服务于功能交互和付费引导等需求，原画本身不仅很少做纯粹的、去背景的角色展示，角色的构图也更鲜有遵循构图协调感了。更别说、越来越多的游戏使用3D而舍弃了角色原画的呈现（没有特定指代，请勿对号入座），因此很多美术专科的基础绘画技巧早已淡出了工业化的视野、乃至逐渐被遗忘，成为边缘的上古传说。

也正是因为这种环境的使然，才让《晴空》、《绝区零》等作品中的角色 在定格美术的整体布局方面、体现出对自然美感的精益求精和难能可贵。同样拿出实图分析，这张“史莱姆 小红帽”的焦点是骑手和摩托车前轮，那么以车轮近轴心的位置 到 角色的武器手作为横向边缘（因为矩阵外部的信息是中间的延展），套用斐波那契数列会发现，黄金比例轴心正好处于角色的上半身位置。即便是如此夸张的透视和形变，却可以高度适用黄金比例，足以见得原画绘制时对比例和谐度的重视了。

3. 三分法

如果说黄金比例容易被质疑过于万精油、缺少合理解释，那么【三分法（Rule of thirds）】就是不容置疑的主流工业标准之一了。三分法起源自艺术家和摄影师开始更系统地研究和讨论构图法则的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摄影的可视化和技术的发展和大量实践促使她快速跃升为摄影构图的重要原则。摄影师常将拍摄对象放置在网格的交叉点上，以创造更具吸引力和动态平衡的画面。不久后艺术家和设计师也将这种布局运用到手绘作品上，以确保画面中的元素对观众具有视觉吸引力。

《晴空》的大透视、充斥跃动感的构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原画中也不乏有一些设计比较对称、构图均衡的案例。以这张“希斯.帕文 般若”为例，当我们对图片的信息集中部分套用三分法，会发现轴心角色位于画面中央，且比例交汇点分别呈现了——右肩甲角铠、左手火焰、带字的铁球、持武器右手 这4个焦点。再讲三分法套用到整张图上的时候，会发现焦点恰好是画面左侧的使魔头部上下边缘、右手火焰和武器，同样符合一张合格的、符合美学基准的构图。

4. 其他构图法和结构共性

随着设计意图、画幅的多样化，基于上述构图原则的新构图方法论也层出不穷。近年来，类似二分法、趋势直线法等新构图法也逐渐在娱乐产业被论证，《晴空》的某些原画也匹配了一些新的流行构图，譬如下图“克瑞恩.唐 旋风”的构图不仅遵循了二分法的平衡构图，更是搭配物件近远展示、让整体构图更跃然纸上。

不同的构图方法之间可能也会存在着共性，譬如：将‘行星牵引’使用【势能导线法】将画面中三个部分（左腿、右腿、主炮）的轴心线画出，会发现三角线中间交错出这个小三角其中心正好为画面中心的胸灯部位，而以这个地方为中心套用【斐波那契数列】，会发现黄金比例的外端又正好是靠近镜头的右手。以此证明，在行星牵引的构图过程中，原画师十二分地注重肢体和画面焦点的比例、位置关系，实现了对构图协调和美感的精准控制。这边仅举例一二、不多作展开了。

激进着色和造型设计

# COLORING

遵循构图基本法，可以说是《晴空》基于人类审美通性、突出角色定格魅力的‘复古’之处；然而、真正让《晴空》风格彻底个性化、为其灌入‘叛逆’精神的，是她充溢着破碎感的用色和激进的造型处理。

1. 明暗对照法

文艺复兴时期的宏伟反映在丰富的艺术风格上，在介绍《晴空》如何用色之前，有必要先科普一下明暗对照法，无论是赛璐璐还是街头涂鸦风，如今我们看到的非写实风流行文化的起源，可以说都是源自【明暗对照法（Chiaroscuro）】的。这个词源是由意大利语的“明”（chiaro）与“暗”（scuro）组成，在那个没有数字绘图的时代、艺术家们通过利用光影的渐变来创造真实的三维场景。

达芬奇是这一技法的早期倡导者。他的笔记中对光影的研究做了详细描述，并在《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等作品中得到实践论证，卡拉瓦乔创造的暗色调发挥了主导作用。17世纪巴洛克时期是该技术的关键拐点，明暗对照法被艺术家大量使用，卡拉瓦乔的《圣玛窦蒙召》（圣马太的召唤）、伦布朗的《穿东方服装的男人》，通过细腻的光影变化来刻画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复杂情感。

虽然如今我们只能通过中学美术课堂的理论知识中找到【明暗对照法】这个词汇，但作为画技其实他从未失传。国际上也不乏有一些完美沿袭了此风格的画师，譬如：以赛博朋克题材和黑暗奇幻题材享有盛誉的法国视觉艺术家、插画家、数字画家和小说家—Bastien Lecouffe Deharme，他为万智牌绘制了大量卡面，并被作为异画、宽画卡面收录，其艺术影响力并不亚于新卡佩纳引入的装饰朋克风格（关于TCG的卡牌设计笔者会另起主题分享）。

2. 抽象造型和色块处理

Kudaman的作品有着非常直观的抽象风格，他笔下二创角色的肢体和面部，并不会遵循原设定，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做风格化重铸的。《晴空》在这点上的确将Kudaman的抽象艺术拉入了普通民众能够鉴别和甄别的范围内，尤其是角色头身比和五官的改动，对比‘风格顾问’K氏的作品有着通俗的打磨。但在关乎形体美的透视感、立体感、细部造型定制和色块处理上，其实《晴空》的风格相较Kudaman的作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这张Kudaman为《晴空》绘制的“桫椤 航线管制”为例，角色的裤子被切分成7种不同的色度。不仅是由浅至深的区别，甚至加入了一些暖色调（褐），且色块之间少有自然过度，保持着明确对比的关系、有些用深灰界线分割。（附带一提：Kudaman的其他作品中，角色的大长腿基本是被略过，或以最小多边形面位处理。因此这种对于服装有着如此多不同色块位面刻画的之前并不多见）

2-1. 通俗边缘的【抽象艺术】

《晴空》这种故意留有涂色笔刷过程笔触的、究极破碎化的色块处理方法，在现代流行文化中也是有类似的影子，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抽象艺术（Abstract Art）】。随着1907年的《亚维农少女》（Les Demoiselles d'Avignon）的问世，毕加索和布拉克将【立体主义（Cubism）】代表的现代抽象艺术推向潮流之巅。通俗来讲，抽象表现主义作品通常被世人用来特指那些有不规则的形状、动态的笔触和非对称的构图的艺术作品，包括但不限于雕塑、图画、建筑 etc。如今“抽象”这个词在年轻人的文化里被赋予各种和“猎奇”挂钩的意思（多数时候是贬义的、被拒绝理解的），但他在艺术作品中的地位、以及相对时代的前卫性是一直不容置疑的。

你可能没有欣赏过1937年的《格尔尼卡》，但有着和《晴空》异曲同工的破碎用色的《双城之战》因其艺术造诣已捅碎了IP影视的天花板，索尼影业的《蜘蛛侠：蜘蛛宇宙》系列可能让影视行业大开眼界；在游戏领域，陈星汉的成名作《人生旅途（Journey）》以及网易代理的青少年社交游戏《光遇》也是利用抽象艺术的几何特征编织而成。

与其他风格的视觉奇观不同，影游的抽象除了带来视觉冲击力和创意性，更在音画、交互的协同作用下唤醒人们真实的情感交流，艺术不是非高尚即通俗的分水岭，正如抽象艺术标志着与现代娱乐之间的深层连接，跨领域产生的化学反应也会持续激励着新一代的创作者探索新的表达方式。正因为极简、因为不规则，抽象艺术才有着无限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纪念碑谷》、《茧》等可以被称为第九艺术的缘由吧。而《晴空》目前的精神内核我们尚无法品鉴，但仅在视觉在形式上，尤其是细部造型和塑造立体感所需的色块处理方面，确实已呈现出了不常见的、鲜明的抽象表现主义的情感动势。Arkane工作室的创意三巨头之一、曾凭借《Regent》赢得Pixel年度评选大奖的俄罗斯CG鬼才谢盖尔·克列索夫（Sergey.Kolesov）也时长在作品中，表露出对抽象化的超现实主义概念那份执着的自我表达。

2-2. 光谱美学和【花窗艺术】

色彩的第一语言是【情感】，人们会对所有视觉对象本能地作出最坦诚的情绪反馈。在表达抽象艺术生命力的同时，突出结构立体感之余，对不同的元素采用同一种画技、这就是一种坚守自我的表态。譬如在下图7种不同的元素中：

上排：在材质的光影处理上，飘带的着色为‘小红帽’带来更强的速度感，‘天启-死亡’的披风仿佛被强风鼓起，这两处软质材质的处理都为图片增添了更强的势能，也和左上‘天蝎座’硬朗的装甲刻画产生鲜明的对比；

下排：‘般若’的手火是画面中饱和度最高的暖色，充当画面焦点，为表现火的力度、只采用了黄红两种强对比的颜色，冰和的水同样作为冷色调的元素，前者的块面质感略胜一筹、水流的造型和分色都较冰更细致，搭配‘海月 深蓝魔鬼鱼’的女性造型相得益彰，最后的气体（或灵体）虽接近布料，却没有了明显的‘边界’刻画，但形体和色块上仍是比较锐利的。

色彩的第二语言是【文化】，决定了对于事物鉴赏和理解能力。唯有抽象是无法造就《晴空》破碎感的，加以思考、无论是何种元素，都离不开光照互动这个命题，真正赋予造型生命力的，是容易被忽视的场外预设照明。这另笔者联想到现代光谱美学，尤其是和【花窗艺术（Stained Glass）】和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的【光主题空间艺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关于【花窗艺术】笔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恶魔城：月下夜想曲》的背景，钟楼的‘圣子降临’、祷告室的‘圣母玛利亚’、礼拜堂的‘天使与朝圣者’，这些随处可见的彩色玻璃窗背景为嗔恶横行的德古拉城披上一丝异域的圣洁和童话色彩。【花窗艺术】和《晴空》的破碎感的通性在于她的3个特征：①是由多个简单几何图形组成的叙事性图像，图形之间通过明确的分割显示清晰对比；②是借助光源透过时能产生的光影表达内容；③是色彩运用自由度高，经常会有明显的临近几何色块呈现强对比色；

以【花窗艺术】为源头，随即也延展出【万花筒艺术】（Kaleidoscope Art）等细分流派，本质上是对‘光谱’活用领域追求更对称或更小颗粒度的演化。光线设计大师詹姆斯.特瑞尔也有着‘将万花筒搬入博物馆’的理念，创作了以光为媒介的艺术作品，由于形式不同，这里不做详细展开。我们可以在擅于此风格的艺术家Caro Silk的作品中，窥见数字绘图在这方向上的挑战。

时而行云、时而刚毅、时而游走边缘、时而撑起锚点，《晴空》的色彩设计能在凸显形体趋势的同时兼顾各种元素和场景，却也从不徘徊于暧昧，沦为‘妥协’或‘圆滑’的主流工艺囚徒，笔者仿佛在其中窥见和抽象艺术不谋而合的反叛精神。要知道，许多艺术家通过故意破坏几何完美来质疑和反思完美的概念，时代永远不缺少对传统美学观的挑战者，无论成败、他们都意在提醒人们现实世界的复杂性和不完美、对完美追求的虚妄和失真。在Kudaman的近期作品中，也依然秉承着这种非自然过度着色的刻意感，《晴空》的抽象造型和非黑即白的色块处理，似乎也隐隐饱含了‘反机械化’的批判意识，放在现在又何尝不是一种反AIGC・反主流审美的赛博侘寂（Wabi-sabi）呢。

非主流和商业化的悖论

#MERCHANDISING

初见《晴空之下》的设计充满了新潮和叛逆，但其背后蕴藏着艺术史遗留的瑰宝。笔者观察到，该作品首次发布后的舆论反应中，大多数观众和行业专家对其风格表示了好感，但也不乏有不少将其强行和现在头部产品风格做纵向类比的‘二次元世界中心论者’。然而，人们常常忘记，那些如今被视为“流行圣经”的风格，最初也曾被钉上过“另类”、“猎奇”的耻辱柱。

主流审美，尤其是在艺术衍生品和流行文化中，通常是滚雪球效应和社会验证共同作用的结果。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某种风格，这种风格会逐渐积累影响力，成为广泛认可的标准。社会验证提供了外部压力，进一步推动人们加入主流潮流。这种现象与NFT等数字资产的价值原理相似，依赖于认知价值和市场信任。然而，主流审美未必总与个人真实偏好一致，可能只是一种认知失调的体现。讽刺的是，当人们被迫接受不符内心的美学标准时，他们可能会通过外界的影响来调整自身认知，以减轻不适，使主流审美显得更加合理和普遍。

在艺术发展的长河中，任何主流审美都可以视为认知失调的反映。人类心理和认知的复杂性不仅奠定了主流的基础，也催生了新潮的崛起。自文艺复兴以来，随着新思想和新技术的涌现，广泛接受的美学标准数度被新潮流取代，可以说，变化是艺术的不变常态。所以，光看画风，在小圈子里找意见一致者、以这种作茧自缚的形式潦草盖棺定论，压缩自己判断的阈值、用理性粉饰自己对于‘改变’的抗拒情感，这肯定是非常不成熟的。商分也好尽调也罢、正因为任何形式的理性分析都无法预估人们的审美趋势和艺术变量，所以专家们、学者们（有时候也包括笔者自己）才会拍胸脯保证自己的预测十有八九，以此暴论某某产品小众/某某玩法小众肯定做不起来，当然这些其实都是薛定鳄式的假设，是悖论。

至于《晴空之下》的美学是否会对主流审美构成挑战，诚然、目前尚未可知。然而，放在现今、这般对古典美学的致敬以及复古与新潮融合的勇气也有目共睹。正如生命如浪潮，历史如明镜，川流不息，渊澄取映，笔者期待它能激起千层浪，为浮躁的流行文化注入本该属于第九艺术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