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空——12至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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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推断
祁老六在说到巨眼的时候肩头微动,似乎想要摸摸脸。
可惜他四肢尽被我所断,到底是做不成了。
我沉思着他话语中关于巨眼的描述,可以确定这和我看到的是同一个东西。
这只巨眼注视着阿鼻的一切,不断消磨着此间生灵的怨恨,或者说是执念。这能解释为什么祁老六虽有大仇,却逐渐淡忘沉沦此间。
而若有生灵濒临死亡,如我曾识念飘散的那种情况,它就会编撰许多美好幻象,好似来世轮回极乐之地。
可当时我一刀劈下,巨眼受创。痕缝奔涌而出的泪花竟如冥河之水载怨魂无数。这般看却是用虚假兑换悲苦,所行实是噬魂之举。
我的眸投向夜空。
星光寥寥。
被我劈了一刀的巨眼似从未存在过。
只是若真将所有的注意凝聚半空,却能发现某处有块浅金色的圆。
一条银色的弧线烙印其上,如流星的炎尾扫过,将其划出道颇具喜感的笑脸。
禅宗修轮回。
今生所造恶业不得救赎,来世苦难依然。
恶业若消,来世极乐逍遥。
在阿鼻虔诚的那些跪在地上等候的信徒们,所谓今生所求,来世自在的极乐,或许到底也不过水月镜花罢了。
只是如此看来,这巨眼存在倒是与西普照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我推断出这个原因有二。
一是动机。
祁老六当年遇到的僧人,应该是年轻时的西普照。对于个满腔仇恨的孩童见之怜悯,可说完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却不是帮助年幼的祁老六讨回公道,而是将他扔进阿鼻化其怨恨。这个行为,比较符合用怨恨投喂巨眼的逻辑关系。
二是现状。
女帝资料之中,曾言西普照一身赘肉皆是功德,所纳俱是世间悲苦,这才成就禅宗不灭金刚相。
这其中若无关联,我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我这般推断便有了个大问题。
阿鼻中生存的人们只要苦难不止,这世间或许除了东夜雨,无人可破其不灭金刚相!
我叹口气。
想着西普照也只能留到最后砍了。
毕竟他当时不过看我一眼,我就输了。
这等神通手段,我即便有机会近身,也大概率破不了防。
依然还是会被他扔到阿鼻,而不是让我魂归故里。
我忽然有些觉得祁老六可怜。
他家门被灭,带着满腔愤怒修行。再到被绑架濒死,僧人出现助他脱困。以为得见救赎,却在满怀希冀中被打入阿鼻。
这种经历与命运的轮转,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我不禁看向了他。
祁老六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脑袋耷拉着,再也没了方才取出我镇穴长钉时的阴狠。
我看着他,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让我说,都让我说……”
祁老六口中喃喃,缓缓仰起头,语气说不出的悲凉“你倒是问啊!你就没什么问的?你问啊!你什么都不问就断了我四肢,连个活下去的念想都不给我!还让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我皱了皱眉。
倒不是想要问什么。
而是琢磨修行者的体质果然都异于常人。
祁老六依旧纳气初境修为。
这自然拼不过我,却成了他如今只能硬挨痛苦折磨的根源。
这对于他自然是不幸的。
对我也是。
我比他修为高。
身体还有着我至今未能全部参悟到的异禀。
我必然更难死。
或许这所寄望于死回曾经世界的方法,因为特别难死而格外的有些难……
祁老六半天没等到我说话,哀哀的叫了起来。成功引起我的注视后,继续说道“我说了那么多,你就不对那本秘籍有兴趣?救我,咱们一起出去!只要让我活下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恍然大悟!
原来我砍人时候他不跑,是想用秘籍换命,甚至存着让我带他离开这里的想法。
可就偏是他倒霉,遇上我这个动手远比嘴更快的。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祁老六幼时识字不多,与僧人西行一路,但凡能讨其欢心也不会被扔进阿鼻,所以能学点什么的几率基本为零。而阿鼻的条件,自然不会有读书明理的地方,不然何至于一头牛走路上都有人道边下跪等着,被这所谓“神兽”啃咬还说什么将虔诚带给神明…
所以结合这些情况看,祁老六能继续文化深造的可能全无。没准他小时候认识的那点字,都算阿鼻的高学历了。
而且如今祁老六四肢尽断,想依据记忆里秘籍中的文字笔画默写下来也不可能。这秘籍中的修行法门,到底只会随他一起消失世间不会再现。
“我有用!现在又很轻!你背上我,咱们一起出去!”
祁老六似读懂了我上下打量他的眼神里,蕴含着的庞杂信息。他咽了口唾液,探出了紫黑色的舌,灵活至极的在嘴角旋舔一圈又咽回,这才继续艰难说道“那些字我用舌头就能写出来!你……你别走!我这舌头上几十年的功力……这里的监察,谁没被我伺候过?爷们嘛,谁还没个彻夜难眠的时候?有我在您必然不会寂……”
他的话被我断了。
用刀断的。
他是个可怜的人。
这自然不该死。
如同那名中年劳工说家里有八十老母与三岁孩。
他也不该死。
但悲惨的故事不是纵容他们对我行凶的理由。
这才该死!
无论他有什么依仗与困苦,既然伤害已成……
我只有加倍奉还。
一切终了。
场间除我再无活人。
我盘膝坐在地上,暂作休息。
我最初真元恢复得以脱困,蓄恨成意一刀劈下!随后几刀更是激情,只求念头通达。只这体内的真元在我不计成本的挥霍下,到底有了些许萎靡。
如同大病初愈之人,没有调养好身体就去望眼欲穿。
其中损耗可想而知。
要是有口吃的……
想到这里,我又艰难起身,开始在这群劳工尸身上搜刮起来。
可除了让我找到了块拇指大小,被人刻意切碎的硬馍,再也没有其它收获。
我没有嫌弃,混着唾液艰难的咽了下去。又将散落的,祁老六曾用过的那包工具收好揣进怀中。
这些工具或长勾或尖刺,有成半圆的小小弯刀,还有些钳子扳手这种造型虽简,却简而实用的小玩意。
其材质非金非铁,光泽暗哑却入手极沉。
阿鼻若从地面俯览就是个盆,却是不知几代人,生生挖出的不断纵深向下的巨大矿坑。
我想凭借祁老六在阿鼻能当个小头头的身份,这套工具应该是此处矿石所铸。
能让布法寺再此处作为立本之地,这些矿石必有不凡之处。
而即便是我猜错,有朝一日将这些工具散给些嘴巴快的,只说布法寺所镇阿鼻藏有秘宝……
我想总有不怕死的,愿意来这碰碰运气。
说到底,我还是对于此行没能砍死西普照心有不甘。
不过万里之堤毁于蚁穴。
从小做起未尝不可。
坚硬的一小块馍顺着喉管艰难向下,入腹后却只是平添空虚。
肠鸣声在幽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我看向了承恩庙的铜钉红门,眼中满是饥渴。
我一转手中长刀。
呛啷啷鸣声乍起。
它也渴了!
我和它都想赶紧破门而入……
各取所需!
13、秘密
我站在了承恩庙的门前。
离的近了,才发现这扇红色的大门上坑坑点点。
每一个坑点或许都是“神兽”留下的印记。
却也代表了一名“妲娲妲曦”悲惨命运的开始。
我握住了手中的刀。
由左上斜劈而至右下。
不待力尽已手腕翻转,又自下逆势上冲,再荡出个比左斜刀痕更长的线后,复而一刀挥斩!
大门的正中被我切成了个三角的口子。
门后几声啪嗒的木坠声响,想来是门闩已断。
被我破坏的大门中间的三角,这才摇摇欲坠的向后倒去,随着红门敞开轰然落地。
我一脚踹碎了高过人腰的门槛。
踩着无数残木碎屑,一脚踏进!
一步。
二步。
每走一步,我身上还并未去除的锁链都会提醒它们还在。
却并不是再因余下的三根长钉还能禁锢我的身躯修为。
只是挂坠在我背上,无力的垂向地面。
地上的几根链节像是死蛇,在我逐行的脚步里,只能与路面磕碰出声,发出阵阵哗哗的响。
声音逐渐断续。
拖地的锁链不断回缩着。
剧烈的在半空中左右的晃
如同条小蛇被更大的一条吞进腹中。
恢复幽静的承恩庙内,连我的脚步声都逐渐消弭。
我右手回探向后。
合阳穴长钉拔除后,穿进我琵琶骨的两条锁链被我拽到了身后。
如今前锁骨位置虽血肉模糊,但没了锁链之后,这贯穿的伤口处肉芽涌动织绘成网,正不断的修复着。
这过程很恶心。
我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
至此如今的我,大抵模样是一条锁链以大椎穴长钉为固点,锁链另一端垂在地面。
另一条锁链被我用刀劈断后,分挂肺俞魂门,每走一步都顺势敲在我的背上。
这倒不是我不想将它们去掉。
实在是背后的三根长钉,我根本无法自己去除。
索性后拽,不影响行动也便是了。
只是这般做后,倒是让我窥见了刀空身体的丝许秘密。
如之前我猜想的那样,刀空的身体可以吞噬金属。
或者说修行者锻造的,附加他们真元力量的东西。
我之前被锁链贯穿后,它看似蛰伏不动,却如同一头困在囚笼中的凶兽。这些锁链如同隔着铁栅逗弄它的食物,让它看得到舔的到,可就是因为锁链两头都有固定,怎么都吃不到。
如今一钉取出,如同铁笼开了一角。虽只小小缝隙,却也足够让它大快朵颐。
如同我现在,明明应该很饿。
可身体给我反馈的信号却是你不饿,都快吃撑了。
就一种身体和思想各干各的。如同牵着条狗上街,它在吃屎你拦不住。你想吃饭时,它吃饱了拖着你就要回家。
就倒反天罡!
我不知道这种吞噬,是否对这异世趋之若鹜的那些天材地宝有效。
如果只能吞噬修行者的造物,给我的最直观想法,就像是驯化后只吃猫粮的家宠……
这种感觉并不好。
不过,这种各行其是带给我最大的好处,是疼痛并不明显。
而一名不怕痛还求死,身负修为的家伙……
谁看到都头痛吧!
这也或许是女帝执着于雇用我杀人间十三强者的原因?
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天,黑暗甬道尽头依然同样晦暗的房间里,女帝对我说的话。
“你是刀空”
“可以是任何人的刀空。”
“一名杀手不是只看钱么?”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话,而是只听前两句……
结合我来异世的情况与刀空身体的特殊性。
女帝或许无意间说了她真正要表达,也内心的确期盼我赶紧去死的想法。
所以我若真的在异世死去,刀空可以是任何人的刀空。
而刀空这副身体可能最大的秘密是……
招魂???
我脑海里冒出了这个词。
边撮着牙花子边费力的想。
也不知道是随意谁都能上,还是有特定的某种条件。
如果是后者……
那么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这异世,便属人为之举!
脑海千思百转,可也不过几息时光。
我打量着承恩庙内的建筑结构,回头时看见大门背后有个知客亭。
亭内有墩石凳,桌上的一盏茶汤还冒着氤氲的热气。亭中一角有个看似器物架的东西。上面的凹槽内空无一物,也不知曾经是个什么东西。
我想了想,一刀将这小亭劈烂。
取了其中木材将身后大门简单进行了修复。
今天这里的僧侣。
一个也别想跑!
做完这一切,我将目光再次投回前方。
正中那尊巨大香炉中残香矗立,香灰弯曲。
点点香火于黑暗中颇有些夺目,数缕香气蒸腾向上一段距离后,才四处飘散。荡于道路两旁种着的不知名花卉之中,将这庙内景色映衬的如雾漫缭绕的仙境一般。
远处大殿内忽明忽暗。
一道身影在灯火中扭曲着,不断延展向外发散。
将通往向它的这条青石板路,在黑暗与光明中不断晃动,又止不住的重复。
即便这道身影被殿内烛光映照的如何变形,我也看这是阿花。
她或许依然还在跳着舞。
在整片黑暗笼罩的夜色里,唯一的这点光明之中。
踩着坚实的步子,舞着滑稽可笑的动作,只为这点光明可以成为不灭的,带给她力量的信仰。
我依旧看的难受,所以生出了些许不忍。
如果她曾经喂我的半只虫与蛊有关。
如果她虽知危害却被逼无奈……
我真应该一刀朝着她劈下么?
好吧。
如果她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给她一个痛快。
我加快了奔向正中大殿的步伐。
却看见黑暗中有个雪白的身影跌跌撞撞。
他出现的很突兀。
伴随其到来,四周的空间扭曲着。
这引起我的注意。
并确认出这白花花的连衣裤都没穿的身影,是一名惊慌失措的和尚。
他看到了我。
竟然没有躲。
笔直的朝我奔来,一小段路竟然摔了三跤。
我有些疑惑。
心想他没看到我手里的刀么?
这名僧人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血色的脚印。
每次从地上爬起时都会身子趔趄,他倒全然不顾只是向前。
这张脸我记得。
承恩庙大殿内,欣赏阿花舞姿的僧侣之一。
洋洋自得夸耀有办法让灵魂永世不得超生的也是他。
我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留给他说话的时间。
他扑进我的怀里,眼睛瞪得很大。
那是惊恐却不是错愕。
我唯一能读出的神色。
14、舞祭
这名僧人不着寸缕,自无僧仪。头上雪亮,也并无戒疤。手臂上纵横着无数条陈旧的划伤,看着很有些熟悉。
嗯……
是与道边那群跪拜的劳工一样的伤痕。
这个发现,让我对他的厌恶又多几分。
而此刻他的双臂缠着我的胳膊。
两只手死死扭进我的衣襟里,艰难的开口“怎么会,会在外……”。
僧人说的断断续续,我根本判断不出他要表达什么。
我捏着他的下颚,冷声道“说人话!”
僧人笑了,齿间血沫翻涌神若癫狂。
他忽然抬起手臂向我打来。
我没惯着他,手臂一格又顺势扭断了他的胳膊。
骨折刺穿皮肉。
许是太快,竟并无多少鲜血淌出。
僧人惨叫一声,却似爆出无穷力量。
竟然用另只手按住了我捅进他腹部的长刀,双腿微曲复向上纵身而起。
鲜血如雨。
僧人脱了我长刀束缚,气息奄奄的跌落在地。
像是把豁开了的剪刀。
他的嘴唇瓮动着。
也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但眼中有着光。
似乎得到了解脱。
我的脸抽了抽。
这般惨烈死法,意外的给人悲壮之感。
即便我再如何漠视这异世的生命,也难免动容。
可你既然从劳工中脱颖,又获准来这承恩庙出家,能说出“苦海无边苦……自弃不惜者,回头无岸亦无救”的通晓各种厉害之人,怎么可能这般无惧?
到底是什么让他宁愿自戮,也要快点死于我的刀下?
我看着不远处的大殿,发现灯火依旧。
那个愈发扭曲的身影依然在晃动着。
有点意思……
我加快了脚步,拾阶上殿。
每上一阶,似都落在了黏软滑腻的活物脊背上。
挥不去的,被一片浓稠包裹住的触感,透过脚底寸寸向上攀移。
我嫌弃的抖了抖脚。
再回首,影深断归途。
大殿灯火不知何时早已近在咫尺。
光芒无温甚至有些冷,将我的影子拉成了一道铺满石阶的黑。
若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片如墨浓稠的深渊是我身后的影。
却给我再退一步,定会堕入其中的错觉。
我看着咫尺大殿紧闭的门,眼神微挑。
大殿飞檐下的风鼓鼓面,已经全都破了。
与风鼓同列的几只风铃正中,铃锤笔直不动,却又微颤不休。
似乎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压制着它们,竟无法触到铃壁。
“暮鼓晨钟”是布法寺的护山大阵。
承恩庙与其一脉相乘,虽然威力规模定然远远不及,但其威力我早有领教,差点爆心而亡。
如今这大阵被毁,风能进,雨能进,万物可进。只是不知今日,到底进来了什么。
殿门紧闭。
透过窗棂,烛火不定。
我想了想,一脚踹开殿门。
没有意想之中的阴风扑面。
可森森阴冷却从我背后袭来。
我寒毛乍起!
速度回身迅斩一刀!
可什么都没有……
不……
有的!
我忽然发现了方才自戮的和尚,不知何时有了不同。
这尸身上方数寸距离,空间扭曲。
自他头颅五官,逐渐凝动出更大的一团。以此为点向上抽离出个由透明渐渐转成灰白的影。
光影浮动。
逐渐在半空聚成了这和尚生前的模样。
脸上依然惊恐万分,嘴巴张合不断说着什么。而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提到半空!
这速度之快我今生仅见。
快到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和尚的光影透穿我的身体,被拽回大殿之中。
一滴汗水挂在我的额头。
我看清了和尚这不断张合的嘴巴要表达什么。
“不要开门……”
我……操!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
脚跟似触硬物。
我不敢回首,用手回探。
很平整,但并无质感。
用刀回捅,却又毫无阻隔。
我略一歪头余光后扫。
似乎身后是面透明的墙。
除非等到天亮,如今我似乎除了进殿并无退路。
我呵呵几声为自己壮胆。
这世间只说人间十三强者。
可从没说过十三鬼魄邪祟!
我有什么怕的!
我用刀割破了掌心,用血涂在刀身与额头。
一脚小心点进大殿之中,双目环顾。
阿花倒在血泊里,脖颈被扭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二狗在她身旁,双手依然保持着掐抓的动作,这时茫然回头,与我对视着。
他好像疯了……
嘴角都是黏稠的白沫。
他冲我傻笑一声,一头扎进了大殿的角落里。
双手护住了上半身,可全身都在颤抖。
他也该死。
但既然没跑,等我弄明白这大殿有什么诡异……
送他上路去给阿花赔命。
我的注意力回到阿花身上,发现了些我方才竟然忽略的画面。
以她中心,十数个雪白的僧人尸体纵横交错早已死去。
这些僧人是被杀的。
同样的脖颈扭曲甚至断裂,可却绝不可能是二狗杀的。
这大殿,到底进了什么东西?
阿花的尸体忽然弹动了一下。虽然轻微却被我捕捉到了。可那点颤早已如同热水,浇在了我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之上。
大殿中无数纵横交错的僧人尸体也再动。
准确地说,是他们的“影子”在动。
半透明的光影从每一具尸体的五官渗出,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升腾。
在半空中扭曲、缠绕,最终凝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他们的动作僵硬,却意外的整齐。光影无脚,下身只若云雾之状,手臂则在夸张滑稽的摆动着。
我认出了这个舞……
无数的光影在他们的尸身上愈发凝若实质,头部逐渐成形。像是个手艺人捏着面人,这时正揉着面人的脸。
阿花的尸体像一具被扯断丝线的傀儡,四肢扭曲地摊开,脖颈几乎拧成了麻花。她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
没有声音。
只有光影在烛火下摇曳,映得整座大殿忽明忽暗。
我握紧了刀。
被我划开的掌心这刻受压更是鲜血潮涌。
血从指缝间渗出,沿着刀身划过刃锋。
“滴答。”
血珠落地的瞬间,所有的光影骤然停滞。
它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我。
十数张模糊的脸,皆挂着双空洞的眼。
嘴角不断拉扯而后撑开,悬雍垂动。
“回来了……一起啊!”
声音不是从它们嘴里发出的,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
刀尖抵地,我强横撑住了身躯。
咬牙一声低吼,刀锋横斩!
殿内火烛瞬熄过半。
横扫之势不尽,光影随之被我刀气撕开。
我刚雀跃灭了烛火自是断了光影的计策有效,可欢喜还未来得及挂上嘴角,它们又像雾气般重新凝聚,竟毫发无损。
它们继续跳舞,动作越来越快,光影越来越凝实,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是阿花。
每一个光影,都变成了阿花的样子。
这一刻。
我终于有些恍惚了。
并不是下不去手。
而是思维开始迟钝,似身陷泥沼之中。
咣当。
刀已脱手。
砸在地上。
溅出星火点点。
*要是能看到这里的,算是真爱了。五一了,表示庆贺。
另外最近在准备一本书。
世界观很大,基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上面。
大纲的话,目前做了六卷。写了序章,又写了五章。大纲还在顺,还在做设定……
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