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试炼之路

冰冷的石室在雷纳德推开石门后，彻底失去了它作为“安全屋”的意义。空气中弥漫着刚刚消散的血腥味和更浓郁的腐朽气息。雷纳德动作麻利地将那具深渊士兵的残骸拖到角落的阴影里，用一些散落的碎石和破布草草掩盖。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跟上，别掉队，也别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雷纳德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把手中的圆盾和短剑塞到巴尔手里。“拿着，总比空手强。记住，在这里，犹豫就是死亡。”

雷纳德捡起地上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掂量了一下挂在腰间，又将背后遍布刀痕的大盾拿起

巴尔握紧那冰冷粗糙的剑柄，陌生的触感和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粘腻感让他胃里翻腾。但他强迫自己跟上雷纳德那猫一般轻盈的步伐。

甬道四通八达，如同巨大蚁巢的肠道。惨绿色的矿石灯在头顶投下摇曳不定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扭曲，映在湿滑的石壁上，仿佛随时会扑下来的怪物。雷纳德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带着巴尔在复杂的地牢结构中穿行，避开主干道，专挑狭窄、废弃的支路和通风管道。

在一处相对宽敞、似乎是旧时武器维护点的石室内，雷纳德停下了脚步。这里散落着废弃的铁砧、断裂的武器和一些锈蚀的盔甲部件。角落里，一尊约一人高的石像吸引了巴尔的目光。石像雕刻的是一位身姿飘逸、长发飞扬的女性形象，双手在胸前结着一个奇特的印诀，面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宁静感。石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底座周围的地面却异常干净，仿佛有人经常在此驻足。

“这里是暂时的安全点之一。”雷纳德靠在冰冷的铁砧上，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听好了，小子。这里是试炼之地，曾经是守望者用来训练新人、同时镇压深渊裂隙的地下要塞。但现在，它失控了。就像那本笔记里写的，核心封印出了问题，深渊的气息爆发了，把这里变成了腐化之地。”

他指了指外面：“那些东西，曾经是守卫这里的士兵，甚至可能是守望者。深渊侵蚀了他们的躯壳，磨灭了意志，只留下战斗的本能和杀戮的欲望。它们……不，是‘它们’，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我们，”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巴尔，“是这里唯二还能喘气的活人。至少目前是。”

“为什么是我？”巴尔忍不住问，声音干涩，“为什么救我？还有……我是谁？”

雷纳德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昏迷在那种地方，身上还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侵蚀痕迹。这本身就是个谜。救你……”他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在绝望里看到一点活气，本能地就做了。也可能……是守望者那该死的使命感还没死透。”他拍了拍腰间的短剑和盾牌，“现在，谜题先放一边。想活着走出去，你得先学会在这里活下去，然后……战斗。”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废弃的武器室成了巴尔的“训练场”。雷纳德是一位极其严厉的老师。他从最基础的开始：如何握剑才能稳固又灵活，如何挥砍才能发挥力量而不至于伤到自己，如何在狭窄空间腾挪闪避，如何利用盾牌进行有效的格挡而非被动挨打。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翻滚，每一次用那面从废弃堆里找到的、比他身体还大的破旧木盾去格挡雷纳德用锈剑模拟的攻击，都耗尽巴尔的体力。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身上布满了摔倒和磕碰的青紫。

“盾反，”雷纳德在巴尔又一次被攻势撞得踉跄后退后时，沉声道，“这不是蛮力，是时机、角度和‘意’的结合。想象敌人的力量像水流，你的盾牌和身体就是河床中的礁石。不是硬顶，是引导，是化解。在力量接触的刹那，顺着它的来势，用最小的动作和角度将它‘滑’开，破坏它的重心和平衡。完美的盾反，能让最狂暴的攻击瞬间变成敌人的破绽，甚至让它自己摔倒。”“给你演示一下，朝我挥剑”，雷纳德做出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难以察觉的盾牌角度偏转和身体重心下沉的联动动作，巴尔挥出的短剑力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卸掉，擦着盾牌滑向一侧。

“至于炼至高深处？”雷纳德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传说中那些立于顶点的骑士，能弹开飞射的箭矢，甚至能将毁灭性的魔法能量偏斜、反弹。但那需要千锤百炼的技艺和钢铁般的意志。你现在要做的，是能弹开眼前这些活尸的劈砍，活下去！”

训练是残酷的。当巴尔又一次因为体力透支而瘫倒在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时，雷纳德没有斥责。他默默走到角落那尊布满灰尘的女性石像前，用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石像的底座。随着灰尘拂去，石像底座一些模糊的、类似风之漩涡的古老符文显露出来。

“过来。”雷纳德示意。巴尔挣扎着爬过去。靠近石像，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柔和气息拂过身体。如同沙漠中一缕湿润的清风，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和萦绕不散的阴冷感。

“这是风之神圣石像，”雷纳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据说是诸神黄昏前信徒们建造的，蕴含着古老风神残留的一丝力量。靠近它，接受赐福，能让你快速恢复体力，甚至暂时提升些许敏捷，让你感觉身体更轻盈，反应更快。”

巴尔将信将疑地将手放在冰冷的石像底座上。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手臂流入他枯竭的身体。沉重的疲惫感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尘般迅速消退，酸痛的肌肉也传来舒适的暖意，连精神都为之一振。他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身体的协调性和感知都敏锐了一些。但这感觉并非恒定，他能清晰感觉到，这力量的源头就在石像周围，一旦与神像拉开距离，那轻盈感就会开始消减。

“诸神早已陨落或是沉睡了，”雷纳德看着巴尔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些神像的力量变得有限且脆弱，只能在石像附近生效。它们是黑暗中的微光，但也是我们仅存的依靠。”

在风神石像的帮助下，巴尔恢复得很快。当雷纳德认为他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生存技巧后，实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