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冒险团 第七章 瓶颈

文章过渡似乎不太平滑自然……总之还是那一点，这是个写的好玩的文章

上一章的传送门：非自然冒险团 第六章 砺行之路

当骑兵队伍扬起的尘土最终消散在天际线时，赫罗独自站在镇口，心中那份因离别而产生的空落，迅速被对未来的规划所填补。

他握了握手中那柄舍瓦利耶赠予的、泛着寒光的长剑，第一个念头清晰而坚定：“首先，必须去穿越者公会完成登记。职业，就填‘勇者’。我要像师傅那样，用手中的剑守护需要帮助的人。”但随即，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住处……之前是师傅帮我安排的，现在他们走了，我该住在哪里？”

带着这些想法，赫罗再次踏入了穿越者公会。

“你想成为‘勇者’？”安田会长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与显而易见的担忧，“赫罗，你确定你真正了解这个职业意味着什么吗？”

“怎么了，安田老师？这个职业有什么问题吗？”赫罗被会长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

安田素子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眼中，赫罗依旧是个带着少年意气、可能将冒险想象得过于浪漫的学生。她必须让他看清现实。

“赫罗，‘勇者’并非一个头衔，它是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责任。”她语气凝重地开始解释，“首先，勇者没有固定住所，在登记表上，这一栏只能填写‘无固定住所’。你的住宿需要自己解决，要么不断完成任务赚取足够的钱支付旅馆费用，要么就得在危机四伏的野外风餐露宿，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安田老师。”赫罗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明亮，“还有呢？”

“成为勇者的流程本身并不复杂。”安田会长继续说道，“任何穿越者都有一次机会，前往这个世界神明设立的教堂接受‘洗礼’。只要获得所谓的‘神启’或‘认可’，你就会被正式册封为勇者。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绝对的职责——”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前往北方的魔王城，消灭当代魔王。”

她观察着赫罗的表情，加重了语气：“通往魔王城的道路本身就充满未知的危险。而魔王本人，力量深不可测，在位多年，无数前往讨伐的勇者或精英小队，要么葬身于魔王城中，要么……就此神秘失踪，音讯全无。”她刻意回避了那些可怕的传闻，但语气中的沉重已说明一切。“而且，一旦成为勇者，你就不能退缩。民众的期待会化作无形的枷锁，一旦你流露出丝毫怯懦，议论和压力会让你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

“此外，”她补充道，“为了维持生计和提升声望，勇者还需要完成各种委托。小到帮居民寻找失物，大到清剿危险的魔物巢穴，你都不能轻易拒绝。这会耗尽你的时间和精力。”

最后，她抛出了一个赫罗未曾预料的规定：“还有，赫罗，我记得你还没成年吧？按照穿越者公会对未成年申请者的保护条例，你必须与至少一名可靠的同行者组成小队，才能进行勇者登记。这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也是为了让你有个照应，避免你因为缺乏经验而受骗或陷入绝境。”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水浇头，让赫罗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抓了抓那头如火的红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确实没想过，成为勇者的背后，竟是如此复杂和严酷的现实。

安田会长看着他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赫罗，告诉老师，你为什么想成为勇者？”

赫罗抬起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我想像师傅那样，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别人的人。我不想再像魔狼来袭时那样，只能躲在后面，无能为力。”

安田会长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已然做好觉悟的神情，让她明白，简单的劝阻是无效的。她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能在三天内，找到愿意与你同行、值得信赖的伙伴，我就为你办理预备勇者登记。如果找不到……”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其他更安全的职业，比如加入镇上的护卫队，同样可以保护大家。”

这并非随口之言。安田会长很清楚，河畔镇目前人手紧张，空闲且愿意接受一个未成年新手组队的人寥寥无几。她希望借此让赫罗知难而退，选择一条更平稳的道路。但如果他真能找到，那也证明了他的决心和魅力，她也不好再强行阻拦。

“好！一言为定！”赫罗欣然接受，随即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公会。

然而，现实正如安田会长所预料。接下来的两天，赫罗跑遍了小镇内外，询问了每一位看起来像是冒险者的人。结果无一例外：不是抽不出时间，就是觉得他太过年轻、缺乏经验，不愿将性命托付。一次次被拒绝，让赫罗的信心备受打击。

黄昏时分，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镇广场的喷泉边，双手插进头发里，无比苦恼：“只剩下最后一天了……难道我这一身武艺，真的没有用武之地了吗？真的只能去当护卫队员，困在这个小镇里吗？”

“武艺……剑……”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舍瓦利耶赠予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灵光一闪，“等等！安田老师只要求‘可靠的同行者’，并没规定必须是冒险者或勇者啊！”

一个身影瞬间闯入他的脑海——那个总是与机油和金属为伴，沉默却无比可靠的蓝发少年。

“公输衡！”

赫罗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森林深处的湖边工坊。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正看到公输衡和契特卡伊在打扫一片狼藉的工坊，似乎刚完成一项复杂的锻造工作。

“赫罗？”公输衡放下手中的工具，有些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满头大汗的赫罗，“你怎么来了？是来商量装备锻造的事，还是……？”

“公输衡！”赫罗深吸一口气，直接说明来意，“之前的计划可能要有变动。我决定，要正式成为一名勇者。但公会规定，我需要组建一支小队。我……我想邀请你，还有米兹和契特卡伊，和我一起同行！”

公输衡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额前的护目镜，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他需要冷静思考。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工坊中弥漫开来，只有契特卡伊的散热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过了好一会儿，公输衡才抬起眼，看向赫罗，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赫罗，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它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同行。可以……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让我仔细考虑一下吗？明天一早，我给你答复。”

赫罗看着公输衡眼中罕见的凝重，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还有一天时间，我等你的消息。我有自己想走的路，但我绝不会强迫朋友做不愿意做的事。”说完，他拍了拍公输衡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工坊。

赫罗离开后，工坊内恢复了寂静，但这寂静却沉重得让人窒息。公输衡缓缓坐到工作台前，望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眉头紧锁。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思绪如同被搅乱的线团。

作为朋友，他愿意帮助赫罗。 赫罗的真诚和理想，他看在眼里。

但教会与王国对他的敌视，如同悬顶之剑。他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像磁石一样，将灾祸吸引到赫罗身边。

米兹也几乎不可能同意自己独自离开。但如果带上她，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一只史莱姆，尤其是拥有魅魔特性的史莱姆。他无法忍受她因为自己而遭受异样的眼光和伤害。

最重要的问题是，前路对他而言是一个未知的世界，离开这片森林，意味着重回那个曾驱逐他、伤害他的世界。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拉扯，没有激烈的内心独白，只有越皱越紧的眉头和越抿越薄的嘴唇。他习惯性地拿起一个废弃的齿轮，在手中无意识地转动，金属冰冷的触感也无法让他理清这纷乱的思绪。

他就这样坐着，冥思苦想，直到窗外的天空彻底被墨色浸染，只剩下下弦月和零星星星点缀其间。疲惫和困惑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最终抵不住沉沉的睡意，伏在杂乱的工作台上，陷入了不安的睡梦之中。

……

在恍惚的梦境里，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带着机油和金属芬芳的光晕中。一个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光晕中央，正背对着他，调试着某种工具。

“爸爸……？”公输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喉头有些哽咽。

那身影转过身，正是他记忆中父亲的模样，脸上带着温和而略带疲惫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爸爸……”公输衡猛地想起现实的困境，他用力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我的朋友，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冒险……可是，我担心……我会因为自己的过去，连累到他……我该怎么办？”

父亲的身影依旧微笑着，他伸出手，虚空中仿佛在公输衡的心口轻轻一点，然后用那熟悉而沉稳的嗓音说道：

“衡儿，技术可以计算，但人心不能。遵从你内心真正的选择，不要因为恐惧未知的后果，而让自己未来活在悔恨之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爸爸……”公输衡急切地想要追问，但父亲的身影却开始如同烟雾般缓缓消散。

“爸爸！等等！”公输衡猛地从梦中惊醒，急切地呼唤着，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冰凉的泪水不知何时已划过脸颊。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睛，心中充满了失落。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并非趴在坚硬的工作台上，而是枕在一种温暖、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支撑物上。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躺在米兹用黏液拟态出的双腿上。粉色的史莱姆少女低着头，关切地注视着他，拟态出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那个……小公输……”米兹的声音轻轻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与气势，像是最柔软的云朵，“你……你今天还好吗？你做噩梦了？”

“我没事……米兹。”公输衡轻轻摇了摇头，坐起身，与米兹面对面，“只是……梦到了爸爸。”他顿了顿，将赫罗的请求以及自己所有的担忧，低声向米兹和盘托出。“……我害怕我的决定，会害了赫罗，也……会让你陷入危险。”

米兹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或吵闹。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公输衡的手，温暖的黏液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她思考了片刻，才用她那变得温柔的声音说道：

“小公输，你想得太多了，也太辛苦了。与其一个人在这里纠结所有的‘可能’和‘万一’，不如……把你的烦恼，也分给我们一些。赫罗是你的朋友，我也是。既然是朋友，快乐可以一起分享，烦恼……也应该一起承担，不是吗？”

就在这时，之前不知在哪个角落待机的契特卡伊也“哒哒哒”地小跑过来，它用头轻轻蹭了蹭公输衡的小腿，显示器屏幕上，出现了赫罗那张带着阳光笑容的脸的简笔画，旁边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鼓励光芒的绿色对勾。

看着米兹充满信任与支持的眼神，又看了看契特卡伊屏幕上那滑稽却真挚的图案，公输衡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仿佛被悄然挪开了一角。父亲梦中那句“不要活在悔恨之中”再次回响在耳边。

他深吸一口带着清晨微凉和草木芬芳的空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轻轻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米兹。既然这样……”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米兹和契特卡伊，眼中重新燃起了往日的专注与神采，“那我们就准备一下，然后……动身吧！”

晨光熹微中，一位下定决心不再逃避的工匠少年，一只决心追随伙伴的粉色史莱姆，一条忠诚不渝的机械狗，即将与一位怀揣勇者之梦的红发少年汇合，共同踏上一段未知而壮阔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