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加拉哈德男爵

多年后，当我回望在加尔提兰度过的三十余年时光，一定会想起我与阿什里·加拉哈德·查理曼男爵相遇的那个遥远下午。如今居住在东郡，早有许多年了没见过佣兵、骑士一类人物了，但我仍旧怀念。

在加尔提兰，酒馆向来能吸引许多佣兵，特别是在八十年前的乱世。诸国为了权利相互倾轧，诸神的信仰也沦为争夺权力的工具。然而在酒馆，常能见到一些信仰笃定、忠于皇室的战士，加拉哈德男爵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康纳·切瓦力国王已暮桑榆，政权旁落大臣阿斯托尔夫手中。那段时间威弗提亚王国的政治极为混乱，阿斯托尔夫党人大肆屠 杀忠于切瓦力家族的骑士，却对外谎称是清剿逆党。其他王国明明知道有诈，却也不拆穿。一来并无确切证据，二来威弗提亚的铁骑所向披靡，若真的撕破了脸也未必可以讨好。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银风堡，我想这定然能成就一篇极为佳妙的诗篇。然而阿斯托尔夫党人愈发张狂，甚至多次图谋刺杀国王篡位。——阿斯托尔夫本人对诸神极为不屑，对康纳身上海神的祝福并不相信。

我开始觉得自己来错地方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塞南希望吟游诗篇所承载的。于是我来到了银风堡内的一家酒馆，渴望以酒浇愁，待这场闹剧过去。我推开大门，就见到一位年迈的骑士大大咧咧地坐在正对门口的座位上，身边横躺着一个酒桶。我觉得奇怪，为什么地位尊贵的重装骑士会来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其实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在威弗提亚，最好的酒恰恰在城内各个酒馆里。

我走上前，问他：“骑士先生，您躺在这里做什么？”他瞟了我一眼，大声说道：“当然是喝酒啊！”“那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不在这里喝酒，难道去阿斯托尔夫那个该死的家伙家里喝？”我觉得他有趣，所以于我，这个朋友算是交下了。我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旁边，想和他一起喝酒。他答应得很爽快，我们就一起喝酒聊起天来。

他说话极为直白，言语间丝毫不掩对阿斯托尔夫党人的厌恶。他多次用“阿森多尔”来称呼他们——加尔提兰语中黑羊头之意。相传欧里克死于一个奇异的黑色羊头。——并大声咒骂那些投向阿斯托尔夫的贵族。周围的人都躲得很远，却都侧耳倾听，唯恐漏了哪句而不够痛快。

忽然，大门被推开了。几个穿着王城护卫服装的军士走了进来，大声叫道：“阿什里·加拉哈德·查理曼！你犯了叛国罪，快回去领罪，否则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男爵冷笑道（那时我已知道他是查理曼家族的一员，位居男爵）：“我和你们这些阿斯托尔夫党人有什么情面？”他其实已经年逾期颐，头发胡须全部白了，可说起话来与年轻人无二。他伸手提起倚在旁边的骑枪就向着那几名护卫冲去，枪尖带着风声戳穿了一名护卫的身体，鲜血沿着枪身流下。男爵用力想把枪抽出来，怎奈被板甲卡住了，只好把那护卫的尸体连着枪一起刺向另外几人。他们没料到男爵如此年纪还能作战，拔出长剑将他围了起来。男爵顺势把骑枪一抛，夺过一名卫兵的长剑，与其他人混斗在一团。具体情况我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男爵最后提着他的骑枪往王宫走去。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阿斯托尔夫已经死了，被吊在城门上。旁边站着加拉哈德男爵。我想去叫他，但他也已经没了鼻息。

见习诗人何汐言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