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空气微凉,阳光被云层时不时遮住,漏出一些。云上有仙山吗?楼阁宫殿呢?如果没有,仙人又如何住在彩云之上?我们小时候的疑问,至今也没有浪漫的答案。云上还是天空,云很重,云是液滴,云被日光照耀才看起来有色彩。这些现实的答案让我们长大,不再充满幻想。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也失去的越来越多。我如同失去月宫失去嫦娥玉兔一样,失去了你。
小会,到处都在昭示夏天的到来,春天太短暂了,太短暂了。白驹过隙,我们都是在隙中的一点罢了。太阳一点点升起,月亮一点点落下,云层在地平线的上边。我们永远也追不到地平线,天上的云没有重复,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没有重复。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全新的一天,不要觉得日子枯燥无味。或许就是这样,我们在时时刻刻新的时间里出生、长大、死去,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小会,白杨高高的,高高的站在路边。小花缠着豆豆要看画册,两个人坐在树下乘凉。一只乌鸫站在你墓前的华盖木上,时不时地鸣叫着。什么时候荷花会开呢?春天过去了,又快又短暂。我爱春天,多过其他所有季节。但春天会过去,夏天会过去,秋天走后,冬天也会慢慢地过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弯月高悬,却没有了你来欣赏。
小会,立夏了,有了节气的区分,夏天仿佛就能在一夜之间到来。蝴蝶落在花儿上,停停走走。天光晴好,胡力和二毛他们终于不摊在草地上了。豆豆回来了,大家都在社神树下围着他问个不停。“晴姥姥让你干什么去了?”我走近些,便听到小星问。“也没什么,就是让我把开花的树都画出来。”豆豆说。他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本画册,有半米长。“改天给你们看看,我先去把这个给晴姥姥。”豆豆跑开了。小会,我好像永远是个孩子,对下雨、下雪、开花感到好奇和欣喜。如果你醒来,睁眼看到四季的花绽放,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小会,楝的花期真短暂,花已经快落完了,蜜蜂也离去。阳光刺眼,温度开始不太宜人,刚走出门便开始出汗。小毛球、二毛和胡力没精打采地伸开手脚躺在树荫下,小花和瑶瑶在旁边叽叽喳喳叫他们起来。几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力气都被太阳晒化了。“太热了,我被禁锢在树荫下了。”二毛说。“我也是。”“我也是!”胡力和小毛球异口同声。小花和瑶瑶对视一眼,笑起来。
小会,石榴花开了,核桃结了绿色的果子,院子里满地都是楝的落花。木屐踩到落花上,会发出声音。刚开始穿木屐的时候真是不怎么适应,但确实方便,古人果然是有大智慧。风吹得人很舒服,我坐在社神树下,想起小时候放学偷偷上山。家里人都急个半死,我们这群孩子才从山上慢慢悠悠、嘻嘻哈哈地走回来,人手一把野果。刺泡还是好吃,野草莓还是不太甜,“紫葡萄”还是永远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昨天的月亮细细弯弯,就像从前那些呼朋引伴从山上回家的夜晚一样。
小会,快立夏了,风也是热的。人们在太阳下举着伞,挡住如雨的日光。风把土地上的灰尘吹起来,城市和山林就被灰尘区分开来。远风站在风口,被春天的尾风吹得眨眼睛。“你在干嘛?”小毛球问。“我在看夏天。”远风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夏天还没来呢。”小花说。“夏天正在走过来,我看到她了。”远风一本正经地说。夏天来了,小会,你也看到了吗?
小会,雨季显得很漫长,但其实一共也没多少天。人们对着门外的雨发愁,动物对着天上的雨发愁。鸟儿的翅膀被沾湿,雨下面的世界,都是一样的郁闷潮湿。小花怏怏地蹲在屋檐下,小黑在旁边和她一样的姿势蹲着,嘴上说着:“不然我让小刺猬背果子给你看,可好玩了。”小花瘪瘪嘴道:“算了,我们还是不要折腾小刺猬了。”两个人叹口气,托着下巴继续看雨。“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小会,北方没有梅雨季,南方却总是湿漉漉的。但南北方的花儿都一样好看。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雨的时候,我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小时候一样。很久没有见豆豆,小花说,豆豆帮晴姥姥跑了一趟腿,去了远方的一座山。“他自己去吗?”我问。小花点了点头:“当然是他自己去。”我有些惊讶:“他还小呢。”“他不小了。”小花理所当然道。也许从孩子有回忆从前的能力开始,我们就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吧。
小会,下雨了。山上有点冷,我不想出门。院子里的楝和月季的花被雨水打落,各种颜色铺在地面上,倒是怪好看的。昨天听小星说,远风换了一身鲜亮些的衣服,比冬天看起来精神多了。嚯,我可真是想象不出来。小毛球想了想,说:“就像小溪里的石头突然都变成了花那样与众不同。”这么听起来,大概是好的转变。春天要结束了,最后一个春季节气马上就要过完,再过几天,就是立夏。夏天来了,风也传来热气。一切都在变,时时刻刻都在变,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