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聊表心意 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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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泰拉大地上的城市每天都在躲避天灾中渡过，但是这温和的微风与明媚的阳光却好像是维多利亚的常态。虽然偶尔也有阴雨连绵的日子，但却比乌萨斯的暴雪或是哥伦比亚的诡异飓风要好太多了。地势平坦，空气清新，远处是农作物的种植区。如果在远离中心城区的位置往往会收获到一种舒适的安逸。无论是居住还是休假，都是绝佳的选择。当然，也有独具匠心的人会在这里开一个医院或疗养院，给病人更好的休息环境，对于某个地下诊所的所长，选择也是如此。

尽管被要求不能离开病房周围二十米，但是，只是推开窗户，把清凉的微风放进来，坐在书桌旁，读一读那些自己原来难以接触的原本资料，也足以打发自己被软禁的无聊时间。尽管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她清楚，这对于作为“医生”身份的她来说有多难得。自己曾经接触的都是有多处误传和阉割的版本，读了那些有时还不如不读。她只能表现得尽量正常一点，毕竟有些事情连她也只是有所猜测。

“凯尔希小姐，今天感觉好些了吗？”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小孩子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候自己着实有些滑稽可爱。她听别的医护人员提到过，这个叫阿米娅的孩子常常陪在那位“博士”身边，两人的关系像是兄妹又像父女。“就当他们是父女吧，谁知道那张脸背后是不是一个老头子。”她心里有些恶趣味的想着。“我很好啊，谢谢你来看我。”尽管对那个博士印象复杂，但这个叫阿米娅的卡特斯孩子却很招人喜欢，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她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在身边时，自己的情绪似乎也受到了她的感染。“可能是我好久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了吧。”和阿米娅调笑了一会儿，目送她欢快地离开病房，无奈的笑了笑，却又想起了自己在离开乌萨斯之前和同伴的安排。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尽管这样希望也渺茫。病房又安静了下来。也许是矿石病研究手稿十分晦涩难懂，又或许是担忧另一件事……时间就这么缓缓度过……

“听说阿米娅你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惊醒了她。这次他随身拎来一把椅子，放在她身边，毫无犹疑地坐下。“我？我现在还好吧，感觉你们医院很专业……至少你们的医护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是啊，毕竟是我的人，而且我们专注于矿石病患者的诊疗，包括疑难病例。”她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还是回答道：“原来如此……这年头肯给矿石病人医疗服务的人可不多。”“我们对于矿石病患者的诊疗可以说得上是最专业的，当然啦，也是归因于矿石病诊疗与研究机构就像疑难症一样稀有……这几天有什么新的感受吗？”“还好吧……谢谢你的资料……”“看不懂，对吧？”

如此直截了当的判断更让凯尔希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她转过头，盯着眼前这张少年的脸庞。“是啊……有些东西颠覆了我之前对于矿石病诊治的理解。”博士的神态比前两天来到这里时放松了许多。“不用这么防备我吧，我就只是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多，希望找个无关之人聊一聊，无关我们的隐私。（“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这么无聊的来和病人聊天？”）你随时可以提出中止我们的话题。说实在的，有时候我也看不懂。前辈们说的话有时没办法全听，虽然他们尽力去解释，但有一些东西总是说不出口的。我们叫它们，经历。”“……你说得对，我只能感受到作者的情感倾向，但是他们却不是好的讲述者。”博士微微一笑，“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的兴趣点。这里面提到的一个案例你看到了吗？是有关于源石与神经系统高度结合的那个案例，在你手中那本书的中段。”

“我大体浏览了一下，内容大致是说是源石结晶会依附于神经系统的活动聚集增长，极大的增强了当事人的神经亢奋性，但却使当事人产生了更多的不良影响。感知力总体下降，并且在逐渐消失。情绪控制几乎丧失，带来的是无理由的暴怒，甚至影响了整个人的形貌外观，就像一个怪物……那个病人的失控带来的巨大破坏令他所在的地区产生了一轮对矿石病人的恐慌……”“丧失理智？”“对，丧失理智，充满愤怒，变成怪物。你有什么看法吗？”“丧失理智，变成怪物……”说到这里，凯尔希突然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最后感染者的归宿不外乎就是一个人痛苦地死去，在众人的鄙视与厌弃下结束一生；又或是在疯狂之下释放自己的欲望，变成一个全然的疯子。“我也无法幸免于难，最后也会变成一个世人厌弃的……。”这种念头在自己醒来后就常常萦绕在脑海。也许源石技艺成就了自己，但有时自己会感受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不是死亡，也不是压迫……但却有另一种暴虐的情绪正在酝酿。

“我想活下去……”

这个声音不是我的。

是谁……在说话……

又是这种感觉。

恐惧……求生欲……填满了内心，转化为汹涌的愤怒……

眼前，是一片绿色的世界……

“我想活下去……我……不能死……”

“我会……杀了你！！！”

凯尔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彻底撕裂，神智渐渐丧失……发出不甘的怒吼，然而这也救不了她。在自己被粉碎之前，她隐约看到了在面前飞舞的奇异造物……

时间在此时失去了意义，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过去了千百年……世界逐渐变成黑色，坍塌，碎裂，只剩下一只狰狞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

“清醒一点，我们没必要这么亲近。”冷静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像一盆冷水兜头灌下，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博士看着眼前刚刚发狂嘶吼的女人，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凯尔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整个人压在博士身上，左手撕扯着博士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衬衫，右手里握着桌上的钢笔，钢笔尖已经几乎刺进了博士的喉咙。鲜血顺着脖颈流下，而博士的一只手紧紧掐住了凯尔希的右臂，防止凶器真正刺进去；而博士的另一只手按在凯尔希的耳朵附近，让清醒过来的凯尔希有了一些异样的感受。虽然博士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语气依旧淡然，但额头上的汗珠表现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我刚才……”博士把手松开，让凯尔希恢复自由。“‘刚才’的时间挺长的。你想听哪一段？不如先从我身上下来，我们慢慢讨论你的问题。”这时凯尔希才注意到自己还骑在博士身上。苍白的脸微微一红，放下手中的钢笔，坐回自己的位置。

“好了，你先冷静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还是先说回刚才的病例？”凯尔希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情形的慌乱和刚才痛苦的幻觉中，花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稳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极度的虚脱与乏力感。博士也没有改变淡然的神色，而是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仿佛刚刚并没有经历断头之危。

看到凯尔希逐渐恢复正常，博士自动无视自己变得有些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里面有一些东西看不懂，对吧？因为我做的笔记可能不是很清楚……只在图上和手记内容上随便写了几个词语……”“你说病例……？对，我们刚刚是在讨论病例……”凯尔希想起了自己刚刚在讨论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对于刚刚讨论的过程，好像有什么地方缺失了……

“还记得吗？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博士盯着凯尔希的眼睛，好像试图从中发掘出最深处的隐秘。“我们好像在……对，在说某个神经系统病人的案例。”“对，而且我们谈到了矿石病人的情绪变化。”博士逐渐引诱着凯尔希回忆刚才发生的情形。“想听听我的结论吗？凯尔希小姐。你不必太过苛求自己，结论我已经得出了。”“……结论？书上并没有------”“因为这个案例是我另外去调查研究的。”

凯尔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你说吧，我想知道。”“我见过一个十分类似的病人，症状相同，发病机理一致，当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快不行了。但你知道么……他比我们都要清楚自己的状况。在他发病之前，我和他进行了愉快的交流，当然，他疯狂之后是另一回事。”“……所以呢？”“这就是研究资料的不实之处。他们都以为感染者是疯子，这种自杀式的情绪狂化的产生原因并没有被研究的条件，因此就只被当成了普通的癔症……但通过我的亲身接触，虽然我没能阻止他完全疯狂，但我看到了他疯狂之后的表现。事实上，他相当冷静，所谓的疯狂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疯狂……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听了这个推断，刚刚那种异常的暴戾又从凯尔希的内心升起，但当她看到博士的幽深眼睛时，这种暴戾又似乎可以被自己控制住了。

强忍着内心发狂的冲动，凯尔希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我，也是，对么……我的意识……也是……？”博士的脸缓缓靠近，两人额头相抵，这时彼此的呼吸，眼神，甚至心跳，都全然暴露在对方的感知下。博士将手轻轻按在凯尔希的后脑和颈椎处，但凯尔希没有升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内心的暴戾也渐渐消失。“平静下来，你是我的病人，我不会让你在这里病发而死……”博士的话轻柔宛如梦呓，但却抚平了凯尔希即将爆发的恐惧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