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

嘉兴九年，七月七日

初见老化的那一天。

这年我在县里的武举考试夺魁，如愿以偿的被举荐到沧州衙门。

接待我的是一位叫做衙役的中年男子，虽然只有十级却是名震江湖的好手，与众多绝世侠客相交甚欢。我记得他经常念叨一句话：“想当年乔恩黄超叶孤城之流刚来衙门报到时，带上苏家那个小姑娘才勉强与我战个平手。”想来他的武艺应是相当高超。

彪捕头在内堂接待了我，他不像传说中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给人的感觉反倒是像个和蔼的长辈。不过正是这样和蔼的人物，曾教导出多位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

沧州这地方很是偏僻，位置偏远也谈不上富裕。这里最初因为是毒龙帮裘啸天的隐居之地而闻名，后来女侠乔恩登顶华山，沧州衙门的名气便享誉四方。再后来，同样出于沧州衙门的豪侠金鸣镝在裘啸天的故居上定居，这便是金宅。

我住在沧州西边一家小武馆里，父亲是武馆馆主。我从小就对乔恩的故事崇拜至极，我练武、父亲便训斥：“小姑娘家的练什么武？多学学琴棋书画，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 我不依，父亲见拗不过我，也不再训斥，反而手把手教我武艺。我那时也挺争气，闻鸡起舞，废寝忘食。终于得到了进衙门做事的机会。

彪捕头看看我的履历，又瞧瞧我的脸，笑吟吟的：“小伙子长的挺俊。”

我连忙回礼，在他老人家喝茶的时候察不可闻的说了句：“我是女的。”

彪捕头拿着杯子的手一僵，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了衙役一身。 他先是满面惊讶，抬手又不知从哪抓出条毛巾给衙役擦擦衣服，而后瘫坐在地，看着我的眼神先是由讶异，转为惊喜、期间竟还夹杂了几分羞涩，最后化为重重的失落。

彪捕头在我的履历上盖了个章. 对衙役摆摆手：“带她去上任吧...唉，我可能真的老了……”

彪捕头看上去很落寞。

我和衙役走出内堂，看见老人家依旧瘫在椅子上 思考人生，我点了点衙役的背：“彪捕头怎么了？"

衙役瞧瞧我 ，面无表情：“当我们这行的，最基本的就是要分辨新人的性别，若是连这个都分辨不出，被上面发现会当bug处理的。”

我对这一行的严格程度感到震惊。

衙役想了想,又扫了我一眼：”不过..你居然是女的…幸好刚才进门的时候，我们没怎么交流，不然我也要被抓上去。”

我不禁有些恼怒，我虽然能打了一点，长的比一般女生高了点，但也是二八芳龄的大姑娘啊！

我插着腰，气鼓鼓的望着衙役：“我怎么就不像女的了？”

衙役风轻云淡:"一米七八的小姑娘？”

我：....长的高赖我???

衙役又扫了扫我的胸:“啧，我的都比你大。”

我：....

我死命抓住他的手，怒视！

衙役的脸突然红了，他把头转向一边：“你别那样盯着我...”

我有些小得意：“怎么?害羞了？”

“会把我盯弯的。”

？？？

衙役把我带到一间独立的工作室。从门上华贵的孔雀翎来看,这里的捕快地位应该很高。

“这是衙门里的红衣捕快，也是武举考试出身，算是你的前辈。”

衙役敲门，又轻声嘱咐我说：“他这个人行为有些奇怪，不过本事很大。你给他当助手,多学些本事，好好干。”

我点点头， 衙役又说：“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六扇门’，‘南宫‘这两个词，后果很严重！”

“嗯！"

衙役敲了会儿门，见没反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房里传来一声巨响，一柄砍刀疾飞而出，我吓了一跳，衙役眉头一皱，胸前闪过一道白光，将那砍刀击向一旁。

我心有余悸的看向衙役，只见他的手中握着那根贴身的破木棍，招式从抽棍到击打一气呵成，击中之后全身而退，风轻云淡。

好厉害！我有些惊喜，看来传说并没有瞎扯，这位低调的衙役强的不可思议啊！

我是默默的盯着衙役平淡的脸，立马被圈粉。

“你又来干什么？扰人清净。” 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听去有些冷冰冰的。

衙役收棍，转头时被我火热的眼神吓了一跳，他拍拍我：“这是衙门新来的捕快，今年武举魁首，现在是你的助理。”

房间里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变的有些不耐烦：“又是助理？我说过，我办案不需要助手，我不带新人！”

衙役皱皱眉头 ：“这是上面的意思，清风，我知道你武艺高强,本领通天。但都是捕快，互相帮帮忙。也不要让我太难做。”

屋里没人回答，而是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半晌,一个轻装小哥从屋里走出。他很高，丹凤眼,鹰钩鼻。捕快的独有气质令他看上去不怒自威，但那几分慵懒之意又衬的他有些风流。他打着哈欠，瞥了瞥有点花痴的我，嘴角微扬。他转向衙役，缓缓地说：“我说了，我办案不需要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