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有广女,不可游思(二)

2018/09/12105 浏览综合
“千山万壑,争雄竞秀,江河交错,烟波浩淼。巉岩飞泉,瓦房茅舍,苍松修竹,绿柳红花堪为谁眠?”一修长叹一声,随即看向墨言,“我这次的赞叹可比之前有趣多了吧。”
“山依山色,附有山魂。水凝水性,涵有水魄。这么多好景再不能让你开智,那你也太差,还不如我这灵兽嘞。”墨言吐出一句赞赏。
一修听出了里面表面夸画其实夸自己的言下之意,只是面带微笑双手合十。
墨言见他不出声,顿了顿又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若是此刻再有一歌一曲,便是神来之笔了。”
话音未落,悠扬而缥缈的笛声传入两人的耳朵里。一修疑惑不已,看着墨言:“这画中还有旁人?——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墨言躺在刚刚找到一块平坦干燥又有些温热的山石上梳理着自己的尾巴:“没准儿妙山先生还放了别人进来呗。”
一修也坐在山石上听着笛音,手渐渐地随着曲子合拍,不一会儿轻叹一声:“吹笛者是一苦情人。”
墨言看到了山石另一侧的干净水洼,忍不住把尾巴伸进去洗洗涮涮。
一修又轻叹一声:“这笛音乍听之下浓情满满,细听之下确实忧思漫漫。”
墨言洗好了尾巴将尾巴甩了甩,靠上山石烘干:“我觉得你差不多了可以出画了,妙山先生说你不具慧根,现在你已经可以闻笛音知乐者心意了。”
一修摇头:“还不够。听曲和观画一样,只要用心表里何意都是能明了的。”又极目远眺,只是目光所及处仍是雾霭山岚。
墨言蹭了蹭山石:“这块石头暖和,早点休息,明天去找吧。”
一修双手合十,念诵经文。
次日二人动身继续前赶。墨言皱着眉一路耳听八方走得小心,一修跟着墨言的脚印随行。
墨言回头看了看一修:“和尚,你跟好我。”
一修双手合十:“如今倒让你来照顾我了。”
墨言吸吸鼻子骄傲地一甩尾巴:“我可是灵兽,感官当然比你强得多。”
却听“哎呀”一声惊呼,一修已经不在身后,地上徒留一道人滑行过的痕迹。墨言大惊,忙循着痕迹向前疯狂赶路。
前方俨然断崖,雾霭山岚尽散。一修下坠的身影清晰可见,墨言深吸一口气跃了下去。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串熟悉的咒语,偏生又想不起是何作用。墨言咬咬牙,依着记忆念出那串咒语。
柔和的光包裹住了一修,轻轻地拖住了下坠的身形。墨言松了一口气,却又想不出自己怎么会的那样的咒语。
直至坠至谷底,失去意识。
谷底是和之前一人一兽所经过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春暖花开泥融飞燕。
墨言的耳朵动了动,他能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能心下默默祈祷别是什么饿了七八十天又道行深的大妖——自己灵识尚未开全,和尚画技还没更上一层楼,就这么裹了他人之腹太可惜了。
入耳的却是带了几分担忧的悦耳女声:“呀!这好像是摔着了?”
又有清雅的温和男声缓缓入耳:“看样子,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又叹息一声:“看来即使是画境,也逃不出……”
墨言心下松了一口气,不是大妖——这种干净澄澈气息,应该是很久之前的神灵了。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墨言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胡说,”悦耳女声打断,“画境就是画境,出再多的乱子,让妙山改改就是了。”
“可这两个人似乎不是画境中人。”
“妙山送来入画的?”
耳边的声音慢慢唤起了一修的意识,虽然有些费力,但一修还是努力睁开了眼。他被墨言的咒术所护,与其说是跌至谷底,倒不如是托至谷底。
真正受了伤失去意识的倒是自卖自夸的灵兽大人。
眼前模模糊糊的映着两个人形轮廓,一修又眨了眨眼,红衣胜火的艳丽女子和头生鹿角的清俊男子浮于眼帘。
“诶,这个小师父醒了。”女子的脸陡然放大,一修吓得忙往后一缩。
“别吓到他了,”男子拉开了女子看着一修,“小师父,你感觉怎样?”
一修被那一双鹿角吓晕了过去:“妖孽——妖孽啊——”
只是晕过去前仿佛听到红衣女子啐了一声:“这小毛崽子就不是妖了?!”依稀还听到了男子的笑声。
一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生有鹿角的男人白衣男人,男人脸上是一片静谧温和。
男人开了口:“我是夫诸,这位是——女魃。”
一旁的女子艳红装束,踝上的铃轻轻响着:“你们是哪儿来的?”
“所以……可以称你们为神吗?”一修低念一声佛号,轻声问。
“所以……你们可是大灾星啊!”墨言一本正经地碎碎念。
女魃不满地看向墨言,一股燥热致无法呼吸的热浪将墨言紧围其中。
墨言抱住自己的尾巴哀嚎:“你们是神,我是灵兽,咱们是一家人……啊不对!我是还没有完全人形的灵兽,你们不能这样欺负我!”
夫诸微微侧首,头上的鹿角萦绕着淡淡的水汽:“二位一人一兽,为何入画?”
一修双手合十一拜:“与妙山先生探讨画技,受先生指点而来。”
女魃弹指变出一盏茶递给一修:“入画而来,定是所绘之画作有形而无神。出家之人少沾世间红尘,山水图所画再好终究有形无神。”
夫诸笑笑,为墨言变出一盏茶:“这盏茶,我代魃向你赔罪。”
一修听了女魃的话有些讶异:“您所说不假,只是……说来惭愧,我入画有些时日,却对提升画技之事尚未有所领悟。”
女魃眨眨眼:“相见是缘。小师父如若不嫌弃,就听魃给小师父讲讲我和夫诸的故事吧。”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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