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外传】——居隐（下）

居隐在屋顶侧卧，翘着二郎腿，仰头痛饮葫芦里的酒。

“好酒，痛快。”

“不瞒师傅，这酒还是徒儿当年偷的李长老的梨冻春，当年一同和师傅埋下了酒，如今也已是三十年的陈酿了。”道袍青年在院子里笑嘻嘻的拱手作揖。

“你这皮猴子，那李长老不过是告了你一状，你这几十年怎么净盯着他一个人祸害！”居隐看着道袍青年，眼里却藏不住笑意。“不过这酒，偷得倒也值得。你且说说吧，今日这般殷勤，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为师的。”

“师傅英明，弟子这几十年来一直有个问题，百般思索不得其解，还望师傅解惑”

“这倒是难得，且说来听听。”居隐轻咦了一声，坐起了身体。

自己的这位宝贝徒弟，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却在修炼一道上和自己当年不相上下，短短三十年，已然元婴境界了，更是将本门的剑法神通学的七七八八，难得有他想不明白的问题。

“师傅可否说说自己的心事，徒儿问了三十年，师傅一直缄口不语，李长老说师傅当年遭遇变故，如今一直在自己画下的牢笼中无法解脱。”道袍青年深深作揖，“师傅待我如子，弟子想为师傅分忧。”

居隐望着调皮的徒弟，满眼都是年轻时的自己，这道身影，似乎和自己当年的样子重合了。

三．

痛饮了一口酒，居隐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 当年，我也是和你一样的修炼天才......”

从当年志得意满的掌门接班人，千年难遇的修仙天才说到门派比试时自己对同门毫不留情的施展剑法神通，险些击杀对方，到被失望的师傅派下山历练，明悟道心，再到那些关于人与妖，善与恶，正与邪，再到自己为了变强，陷入了执念，险些入魔是师傅吸纳了自己体内的魔念。

“就这样......你的师祖被魔念侵蚀，本来他可以杀了我的，却仍守着道心，死在了我面前，他最后只留给了我一句话：常言道修仙应舍情欲、断凡心，可我若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能保护，这仙修成又有何用？从今以后，为师便不能护你了，如今守道心而身死，虽未成仙，却也无憾了。

“你且记住了，天道自无正邪，善恶皆由本心！仙门正派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魔，邪魔只要一心向善，便也可修成正道”居隐自嘲般的一笑，仰头痛饮，烈酒入喉如同火烧，明明是炼虚境界的大修士了，却被这酒呛的不停咳嗽，呛的眼角都有了泪花。

“师傅，若是我今日即将入魔呢，师傅会救我么？”道袍青年仰头问道，目光清澈如水。

居隐虽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却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便是身死，为师也会护得你周全。”

“师傅，若前路有大乘境界的魔物，可敢出剑？”

“便是魔主，为师也会战个痛快”

“师傅，那你为何三十年为自己的心所困？”

“我对不起你师祖”

“可是，师傅，你现在做的不正是师祖当年所做的事吗？师祖当年以身殉道，为的便是向你传他的道”

“师傅，几十年困守心牢，天下却有妖魔荼毒苍生，师祖想来也在等你走出来，弟子也在等你一同出剑斩妖除魔。”

院子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良久

居隐走向道袍青年身边，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却难得的轻快。

“那便莫要让为师失望了。把这天下的妖魔，杀个干净。”

师徒二人并肩而站，相视而笑。

又是一年好春，院子里的桃花终于又开的烂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