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救赎（一）
2021/08/1455 浏览综合
“在这里，我们仅靠着沙地边沿停下脚步。
这片空地布满了干燥而厚实的沙粒，
它与曾被卡托足下践踏的
那片沙漠别无二致。
啊！上帝的报复！
凡是目睹我亲眼所见的景象的人
对你该是多么畏惧！”
——【意大利】但丁《神曲•地狱篇》
这片星球饱受生灵的沧桑，
它孕育了庞大的族群，它残缺于庞大的族群，
诸葛瓜透过舱窗看着眼前陷入荒漠的星球，表面不见任何的绿色，只剩单调的沙和水。
“领航员，您好，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机械的女声在舱内响起，“请问是否需要派出机器人群对这颗星球进行探寻？”
“嗯，确定。”他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诸葛瓜便看见了成群犹如蜂群一般的机器人群想着星球推进，推进，渐渐隐没在茫茫虚空中，只能看见身上闪烁的指示灯，就像满天繁星。
片刻后，机器人群讯息突然消失了，繁星低哑的熄灭了。
逐星的提醒响起：“报告领航员，星球表面覆盖了极高的核辐射，机器人群无法承受辐射导致自毁。”
诸葛瓜：……
这颗星球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为了保证下批机器人群的安全降落，他不得已动用了六百数值的能量以提高机器人的防辐射能力。过后，诸葛瓜得到了实时的反馈。
——机器人集群已经释放
正在下坠中
反重力装置开启
已成功达到地表
正在收集数据……
以下是分析简报：
“此星球表面有高度辐射，混有氯气、硫化物等有害物质，除特殊变异生命机体外，有机生命体在此环境暴露下生存率为0%，已初步确认该星地表文明覆灭。但不排除文明已潜入地下这一可能，请领航员选择共生或吞噬。”
共生还是吞噬，这是一个问题。
还未等诸葛瓜做出选择，系统响起了警报声：“滴——滴——警报，警报！我们的机器人遭到了导弹的打击！虽然机器人并无大碍，但这意味着星球上的文明并未完全消亡，可能会有该文明的幸存者生活在地下！我们还有希望遇到星之子！所以，我们需要收集能量对地下进行探测。”
“星之子？”
“是的，星之子，就是在航行过程里遇到的比较杰出的人才，保存文明的火种。”
此时，在星球充满辐射的地表。
一个蜥蜴状类人生物罩在防护服里，站在基地向外延伸的瞭望台上，这是个群星无光的夜晚，不见尽头，只现混沌。云层低垂，要不是闪电不时划过这荒芜的土地上，沼泽地上冒起的悠悠磷光，斯夜，将是彻底的黑暗。
“军士长，我们何时出发？”对讲机响起了有些模糊的话语。
“过两分钟后，集体出动。”那位被称作军士长的类人答复。
偶尔有无声的闪电闪过，勾勒出泄在头盔上的雨迹，暴风雨的怒号，炸雷的响彻，如同瓦格拉雷霆万钧的《女武神之骑》。闪电残留的影像，仿佛还映在军士长的视网膜上。
“末日的岁月已经来到：
随着狂乱的鼓点舞蹈，
来自大海残酷的天真……”
——叶芝
这将是一场伟大的斗争。
军士长如是想，他如是想。
于此远在几千千米之外的方舟上，我正下达了对导弹发射源头进行打击的指令。数百颗“萨图恩”导弹对那片区域进行了轰炸，只要这种导弹爆炸，其会在一瞬间向外发射大量负电子，与周围的正电子纠缠产生湮灭，专门针对地下的敌人。
“报告领航员，导弹已成功清除地表无机物，现大约有四万生命体死于星球环境。”
诸葛瓜看向那颗灰黄之星，在这片刻功夫，他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屁股坐在软垫上，自己颇有一种造物主的感觉：
上帝手指伸出，意念一闪，于是自然法则的掩盖下，万物出现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诸葛瓜将威士忌喝完时，等来了逐星的消息：
“我们派出的机器人在现场遇到了幸存者，交涉中途，从东南方来了一批同样的生物体，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军士长，军士长！发现目标，发现目标！请求开火！”
“进攻。”军士长回答道，说完他也端起了手中的射线武器，向前方开火。
——奇怪，地形完全变了，海拔下降了一千余米，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拉瓦细想，一道子弹擦过她的头盔而过，他只好立即开枪反击。几番爆炸，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少，西蒙风挟带着红色沙尘迫近给，呼啸着刮擦着旁边的钛制车壳。沙子肆虐地击打在他的面罩上，发出乒乓的响声。
激光武器闪烁着红宝石般的光芒，仿佛在打摩尔斯电码。远处真空漩涡外，距他半公里处，有一块被子弹打中的飞船部件突然爆裂，气化的金属、冰冻的挥发物、翻滚的黑色尸体，所有的东西都熔成了一团。死亡从没有远离他们。
“小心！卧倒！”军士长急忙扑向身边的一个战士，深潜联合体真是疯了，直接用导弹无差别轰炸。导弹在旁边炸开，飞溅出泥土、碎屑与滚烫的烈焰。
“没事吧，你。”军士长从他依稀可见的防护服编号判断出这人是拉瓦·塔木德·迈蒙，他们大队最优秀的战车员。“不是要你在车里呆着吗？上前线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刚才的爆炸在防护服上留下了小孔，不过防护服已经竭力密封住里面的空气——地表的空气含有大量的毒物，对他们的身体机能有极大的伤害。大多数气密显示灯都闪着红光，呼吸系统发出令人担心的刮擦声，不过倒是正常运行。
军士长试了试防护服上的无线电，传来持续的静电杂音，“呼……呼……撤退，撤退，前方有不明武器源！撤退，撤退！”
战斗持续了一整晚，天方破晓。
“此刻我觉得竟有大片天空
被太阳的火焰烧成通红，
即使雨水或江河汇成的任何湖泊，也没有如此广阔无垠。”
避难所里，不见光日的地下。
军士长清点着昨夜的损失与战利。在与“深潜联合体”的久年战争中，他们的势力渐渐处于下风。昨夜也反映了这一实力的差距——那是他们第一次主动向其发起正面进攻。
昨夜虽有牺牲，但他们缴获了两辆复合装甲车。正是依靠着复合装甲的生产线，这种只有在避难所记录里见过的装备，深潜联合体的战车才能势不可挡。
这时，拉瓦正在吞咽这单调的菌干。
避难所的门突然打开，外面进来了三个机甲构成的无生命智能体，在避难所的资料中一贯称为机器人。
其中一个机器人开口了，翻译为拉瓦种族的语言，含着丝丝杂音：“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文明，你们的种群。”
听到这句话，拉瓦不禁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不分黑夜与黄昏，那是个混沌的世界。
“我们呀，既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
从太初的黑暗混沌中透出光来，
这最初的果实，毁灭与内耗内斗
阴郁的纷争，有霸权目的的纷争
正在重蹈中，重蹈的时辰来到……”
——约翰•济慈
有人说，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基因的缺陷导致我们的好战。
核武的出现导致我们的覆灭。
钴弹，中期核武中，最臭名昭著的武器。
有了热核后，超级大国之间如果再开战，无异于****。可“在第一幕中出现的枪，在第三幕中必然会发射。”国王和皇帝这些统治者，手中有了新武器，迟早禁不住诱惑。
他们或者说是我们，选择了****且非常彻底。
每次查看当时的影像都是我胆战心惊：先是阵阵热浪席卷过高矮的房屋，纷纷坍塌，钢筋被熔成扭曲的形状，处处似炼狱一般，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碎屑纷飞，人们尖叫着，尸体的碎块与可怜的人在高温下被气化。
而离核爆远的地域，被恐慌与暴乱统治，灾难无情地撕开每个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伪装，洞见内心的阴暗。人们急忙的匆忙的跑进防空洞、地下室里，企图安慰自己相信避免了辐射这一谎言。
“他们一次告诉我，我们那里有辐射时，我以为这是某种疾病，有人生病了，已经奄奄一息。不对，他们说，辐射是附在地面的，会在地面上爬行，而且看不见。野兽可以看到它或听到它，而人不能。这是谎话！我看到了……那个铯……它的颜色像墨水，是闪闪发光的亮片……”当时采访的语音透露着绝望。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张照片：那是个全身几乎被烧焦的孩子躺在地上。那个孩子满嘴水泡，脸肿得像个气球，眼睛肿得睁不开。他血肉模糊，血液和体液从皮肤剥落的部位渗出来。
这个年代充满了盲目的屠杀、战争和压迫。
后来，在这场绝无仅有的灾难中活下来的幸存者，都躲进了避难所，建立起了废墟下的政权。任凭基地外核冬天的到来，极端天气的咆哮。刚开始没人敢出去，因为辐射影响了生物的遗传分子，促使生物高速变异，变成样貌诡异、能力未知的怪物。如今地表正遍布着无数可怕的变异生物。
在此之后出生的孩童们，被称为“苦难的一代”或“待救赎的一代”
军队的重建，武器为我们附上了勇气，驱使我们向外进发，前往战前废墟寻找遗留下的宝贵资源。
我也被选为【梅卡特LK4型】战车的驾驶员，参与了一系列的行动。
“无有死亡，应有死亡，哀呼，哀呼；
如苇之畸，萎弱如吾声；痛苦，羸弱之痛苦
哀呼，为吾力之不存。”
战友死了很多，危险无处不在。死亡阴影笼罩下，冲突不断发生。
核子纪元57季312光期正午。
我亲眼看到工程员们在进入战前遗迹前，套上了最好的辐射防护衣。能用上这些昂贵的设备，或许可以说明里面的东西价值巨大，尤其是队伍还处于敌对控制区域的情况下，风险是说不尽的大。
“SHEM,保持低功率的侦测，我可不想被野兽或者深潜联合体的家伙摸到咱们附近。”我有些担忧的说。
“明白，SHEM将保持最低频率的成像与信号侦测。”
如果细数哪些战前遗产对在我们影响巨大，人工智能可能仅仅居于核武器之后：在避难所中，它监控粮食、水、能源的运转情况，并且帮助我们有效利用资源；而在地表的战场上，它则承担了辅助作战的重任。
它是延续文明的救赎，是生命之手。
SHEM正是我所驾驶的【梅卡特LK4型】战车的车载人工智能。
虽然核冬天的厚云相较过去已经薄了很多，但是依旧遮蔽着大地，风叠着风，云叠着云。
我当时全身贯注地四处观察，视觉信号通过成像设备反馈到我的头戴显示器上，使我可以穿过战车的装甲观察四周。
紧张的盯了好久，眼睛有点干，瞬膜也感觉麻麻的。
嗯？好像辐射云中穿过了什么东西…
我只觉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为在厚重辐射云中，别说生物了，连资料中机载的战机都没法飞行……
“SHEM，把刚刚天空的照片重传给我，谢谢。”
随后，SHEM把照片反馈到显示器上：云层确实是穿过了一些黑点。
到底是什么呢？我闭上眼睛，世界随即混入黑暗。
“每一代人必须面对他们的苦难……我诅咒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但我在接受事实。”
——《切尔诺贝利》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