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东西，以及被消耗掉的东西

桌上有个热水壶。它是水蓝色的，已经用旧了。和昨天一样，博士将它灌满水，插上线，按下开关。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把线拔掉，又插上，试了第二次。这次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他便明白，这个热水壶坏了。于是他提着它，走到窗边，把水倒在甲板上，然后把它扔进垃圾桶，打开柜子，拿出另一个崭新的热水壶。

过了半小时，水开了。这时候，天完全黑了。博士拿出一包泡面，又打开抽屉，想把自己爱用的泡面碗拿出来，却忽然想起，那个碗前几天被伊芙利特在玩的时候打碎了。

博士合上抽屉，隔着袋子把泡面的面饼捏碎，拆开包装，开始咀嚼面饼。生的面饼一点味道也没有，像水一样。

忽然，博士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清晨。应当是春天，因为太阳很好，不知名的花也开着。阿米娅就站在一扇窗前，手里捧着紫色蝴蝶的标本。她看向博士，问道：

“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有朝一日都会毁灭呢？”

“一向如此。”博士回答道。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呢？”

她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把美丽的花折下来，然后吃掉。对你爱的人说我爱你，对讨厌的人扔石头，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对仇人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永不原谅，永不停歇。”

“那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你的话，大概做不到吧。”

“那么……”

“等待吧。要好好用功，多多忍耐。最后是心怀希望。”

“您还会回来吧？一定、一定要……”

阿米娅的泪水和她的模样一起变得模糊了。生面饼顺着食道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进了胃里，使博士觉得很胀。博士从杯子里倒出凯尔希上周开的药，一口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那个药片带着那些难受的感觉滑落到了过去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一样。

“一向如此。”博士不断地想着这句话。一切都在不断损耗着。门把手、牙膏、食物的库存、源石……它们纷纷坏掉或者被消耗掉了，不得不用新的换上。随着时间过去，那些熟悉的事物和人将会离去，世界将变成一个陌生的样子。而自己的身躯也会衰弱腐朽，最后离这个世界而去。

“我来玩了！今天你也输定了。”吃过晚饭后一下子跑进办公室的伊芙利特说。

“谁说的。来吧，今天赢的人一定是我！”博士不服气地说。

说着，博士拉开抽屉，把一副牌和十几颗弹珠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摆好，很快便和伊芙利特玩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