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江湖 第十章:秋少白与小环
2022/02/03106 浏览综合
秋少白缓缓抬起手中的刀，虽然双手仍颤抖不止。
他知道，这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剑劈下来了，庞大如浩瀚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而来，这是死亡的压力。
咬紧牙关，浑身上下仍剧痛不知，但秋少白还是用那最后赋予的气力，一刀挥出。
说不出有多么震撼，也没有半点力量可言，这一刀就仿佛螳臂当车，在那浩瀚如海的压力面前，是多么渺小。
渺小的，过江龙都没有发现他。
绝不可饶恕！自己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如此戏耍。
过江龙几乎被愤怒与羞辱冲昏了头脑，心中只想着如何将秋少白千刀万剐！
定要百倍，千倍，万倍奉还。
奇怪，这一剑为何还没砍下，自己的速度不会如此迟钝。
下一秒，过江龙魁梧的身躯已经轰然倒下。他的心脏处，正插着一把窄刀！
“不！”愤怒过后，是绝望的嘶吼，“为……什么……”
浑身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逝，那曾经属于自己的，无比强大的力量，此刻遥远的要如天边的刘霞彩云。
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过江龙想要呼喊，召唤自己在洞中的部下，可一张嘴，喉中竟只吐出两个不成调的音符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那些英勇的喽啰们，正在同四个村庄的壮丁们交战。一位面无表情的年轻少年，手持长枪，所向披靡。
不多时，过江龙终于咽下那一口气，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
秋少白抽出窄刀，锋利的刀刃上已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颤抖着探出脚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脆弱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还有继续前进的力量吗？我还有继续坚持的动力吗？
一个声音沙哑着嗓子，在他的脑海中怒吼着，还有件事，必须去做，在自己彻底倒下之前。
眼前，朦胧地像是彻夜的黑暗，不见天日。
“……小……小白……”
小环倒在地上，浑身上下仍被绳子捆着，看着即便重伤，也要向自己一步步艰难挪来的秋少白，泪如泉涌。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生命也要救自己？只为了那几日对他的照顾吗？
够了，够了啊！停下吧，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便会撕裂一分，流出的血液变会增多几分。
只觉得心中的某个部位，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接踵而来的，便是不可抑制的疼痛。
那个自己在河边发现，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那个对自己的照顾，总是不好意思的少年；那个在每天天不亮的清晨，手执木刀在庭院中习武的少年。
那个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浑身浴血，血肉模糊的少年。
秋少白想要弯下腰来，但是他的意识发出了崩溃的警告。而下一秒，便终于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小白……小白……”
小环绝望地呼喊着。
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庄主……念雪姐姐……小飞……
随便哪一个都好，快来啊！救一救小白。
山洞外不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而就在小环即将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就像在黑夜中一盏明灯，带给小环希望。
“小环！小环？”
“啊……念雪姐姐……”小环泪如泉涌，拼命的呐喊着。
一身白衣的苏念雪风尘仆仆地冲入山洞，手挽长剑，焦急地举目四望。
正中是绳子捆的动弹不得的小环，泥土与泪水糊了满脸，正嚎啕的大哭着，几乎要背过去去。
附近倒着一具尸体，正是刚刚气绝，零乱的武器散落在地上，此外还有一个身影，跪倒在血泊之中，浑身血肉模糊，破烂不堪的衣服是如此眼熟……
猛地，苏念雪便瞪大了眼睛。
“小……小白……”
看此，小环更是大哭不止，“姐姐……救……小白……他快不行了……”
正是危急时刻，救人要紧。苏念雪一把将秋少白背上，也是自己习武多年，有点本事，再加上秋少白本身瘦不拉几没多少分量。要换是小飞，她还真没辙。
“小环，你坚持住，小飞就在外面，我带小白先走一步！”
抛下这句话，苏念雪驭起轻功，风驰电擎一般离开，临走时不忘一剑挑断小环身上的绳索。
小环听话地点点头，又是抽抽噎噎起来。
山洞外，两伙人激战正酣。那过江龙手下多人都是壮汉，且习武多年。而忘忧村这边大多是庄稼汉组成的业余队伍，不过他们有小飞这一个莫得感情，见人杀人的煞星，两伙人竟也打了个半斤八两。
正是激烈处，山洞中忽的一声暴喝。
“奶奶的，都给老娘滚开！”
紧接着，一团身影便冲撞了出来。
众人被那一声大喝打了个激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白衣大姑娘扛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竟是齐齐让开。
那姑娘看都没看众人一眼，速度陡增，一眨眼便没影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打了起来。只有小飞看了一眼苏念雪离去的方向，依旧的面无表情，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担忧。随后，又投入到紧张的战斗中了。
……
…………
………………
痛！
头痛欲裂！
眼前陆陆续续有各种各样的记忆片段飘过，如同由一帧帧不尽相同的画面剪辑而成，混乱，又光怪陆离。
记忆中，有关于自己前生的，也有这短短的十几天中的片段。也有许许多，陌生又熟悉，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
眼前逐渐明亮起来，一帧画面便定格了：一辆醉酒的轿车，正向一名过马路的少年飞驰而去，少年身穿干净的衣物，温暖而又明亮，直视着轿车的双瞳中，波澜不惊。
还有一幅，是在宽敞的房间中，家具一尘不染，墙壁上挂满了彩灯与气球，餐桌上各种菜肴摆放整齐，还有一个三层的奶油蛋糕，插着数支蜡烛，数一数，十五根。
蛋糕后面，是一位可可爱爱的少女，双马尾，连衣裙，打扮的漂漂亮亮，微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少女的左边，是她的闺蜜与死党；右边，是早已在车祸中死去的哥哥和一个胖子。
美好的画面，洋溢着幸福的温暖。
秋少白看得痴了，想唤一句什么，口中却是无声的，于是感觉有泪流出来了，眼中却是干燥的。
自己是什么？眼前的又是什么？是自己的未来？过去？还是现在？
换言之，自己那是在梦中吗？如此的话，是这十几天的江湖生活是梦，还是那所谓的从前是梦呢？
秋少白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他突然有一种疲累的感觉。
这就好像一只蝴蝶从一朵花的世界飞到了另一朵花的世界，应觉得是完美的，可是这一颗蝴蝶的心却已经疲了，因为他的灵魂无处安放，既向往着这一个世界，又留恋于另一个世界的繁华。
于是，眼前便暗了了下来，那一片白茫茫的苍穹仿佛坍塌了，破碎了，流离成一点点四散的星光。
只剩下自己，在这空无一物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