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乙己》上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重建家园七区的娱乐中心里当童，会长说，面板太低，怕侍候不了完开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铁矛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怪从洞里搜出，看过蛇童是不是足够精力，又亲看童会不会卡位，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的监督之下，当混子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我们会长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搜蛇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路牌下，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光明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光明是零氪而用[完美]开 山 刀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穿的虽然是完美防弹衣，可是又脏又破，似乎一直修修补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三下完开两下完美防弹衣，做不到不要酸，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光，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光明之神”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光明。

光明一到店，所有刷蛇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光明，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蛇血，要一碟变异利齿Ⅱ。”便排出九g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公屏到处招惹是非了！”光明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在公屏上到处找事，被人在酒店吊着打。”光明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聊天不能算找事……聊天！……三下完开的人，能算找事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三下完开”，什么“我一个完开买你十个户外”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娱乐中心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光明原来也当过童，但终于没有实力，又不会钞能力；于是愈过愈穷。幸而凌晨三点坚持不懈摇人，便替人家拉拉怪，混一混水怪。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做不到几天，便自大到找别人当童了。如是几次，带他打水怪的人也没有了。光明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跟人对骂起来。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差，就是从不吃亏，间或被人骂了，暂时记在公屏上，但不出一小时，定然骂回去，在公屏上又频繁出现光明的名字。

光明喝过半碗蛇血，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光明，你当真三下完开？”光明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道，“你怎的被那么多人骂？”光明立刻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他们酸了之类，一些不懂的话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娱乐中心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会长是决不责备的。而且会长见了光明，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光明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蛇童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打过蜘蛛？”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打过蜘蛛……我便考一考。搜到洞口之后，要打几波蜘蛛？”我想，到处混水怪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光明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方法应该记着。将来混水怪时候，找大佬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和打水怪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大佬也从不带我打水怪；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用着哀求的语气在公屏发水怪求带？我童，有高有撞”光明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84攻击的完开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求人有四样方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光明刚用可乐恢复了精力，想在公屏上摇人，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了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新来的萌新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光明。他便带他们打便利店，一人一次。萌新们打完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光明手上的完开。光明着了慌，伸开五指将完开罩住，弯腰下去说道，“耐久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手上的84完开的耐久，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萌新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光明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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