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

我叫阮旦，是七连的一个兵，解放战争的时候我们部队在南边。

我刚进部队就听说白营长很硬。一天白营长给我们训话，说着忽然拔出手枪砰砰砰往我们站前排的每个人帽子上开了一枪。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白营长厉声喝问：“起来，你哪个连的？”我说我叫阮旦，七连的。白营长说：“七连的是吧，我记住你了。告诉你阮旦，男人，得硬！”

白营长果然很硬，打仗的时候他从来不穿衣服，裤子也不穿，就留一条底裤，赤条条上阵，看见敌人就扑上去，嘴里还一边挑衅：“注意一下，我看见你了”“我要射中你了，提醒你一下”“子弹来了，小心一点。”说来也奇怪，敌人的子弹好像绕着白营长走，总不能对他造成致命伤，久而久之，白营长彪悍的战法闻名长江两岸，为他博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头—硬白。

白营长不仅战场上硬，情场上也硬，每天入夜时分，战友们都睡了，总能听到女性，有时候是男性的尖叫远远从白营长的房中飘来。第二天一早，总有形似女子的以发遮面，或形似男子的以帽掩面快步从白营长房中跑出。白营长随后踱出，看到我们在偷看，往往毫不介意，反而咧嘴大笑，撸出肱二头肌，朝我们吼道：“男人，得硬！”

白营长真的很硬，听说他夜里除了有人陪伴外，都是站着睡觉，和我们吃饭也从不坐着，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就说男人一定要站着把饭吃了，这样才算硬。不然就会像我阮旦一样，软！我听了总是嘿嘿傻笑。每天除了打仗的空档，白营长就站着发呆，我们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说在琢磨怎么才能更硬一点。有一次他甚至和我们说他打算把底裤也脱了上战场，让敌人知道他究竟有多硬，“既然不穿，索性都不穿，不然他们可能还是怀疑我不够硬。”我们连忙劝住：“够硬了，够硬了，营长你真的已经够硬了，千万不要有这种怀疑。”

后来，解放战争结束了，我们这些小兵都被优待了，进入了各行各业，白营长进了功德林。听说他每天还是只穿一条底裤，站着吃饭，边吃还边要问守卫：“你平心而论，我白某到底够不够硬。”守卫总是摇摇头，同情地说：“你硬你硬，天底下你最硬。”白营长就指指嘴巴：“别怪我没提醒你，说话一定要注意一点。”然后心满意足地拖着脚链转身回牢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