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奇谭》

修改于2023/07/05225 浏览综合
晚上,阿光和朋友多喝了两杯,过马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忽然两道光柱疾射而来,喇叭狂吼,眼看来车已踩刹不住,阿光拼命想跑却拔不动一双醉腿。
醒来时阿光躺在马路上,摸摸身上,似乎竟然无事,想必是大难不死,他便悠悠荡荡往家走去。
一进家门却发现沙发上已坐了两人,一人全身黑,一人全身白,均戴着高高尖帽,长长的舌头狗一样吐在外面。黑的左手搓玩着两个铁丸子,白的正低头玩他的switch。
阿光差点把魂吓飞,他第一反应是“这莫不是有cosplay癖好的入室劫匪?听说这种暴徒最变态残忍了,这回完了。”他还没结婚,向来独居,断不会认识这两“黑白无常”。他转身就跑,谁知那门却无风自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光先生,不用跑了,你昨晚已经死了,我们是奉命来拘你的。”
阿光冷汗直流,转过身来,双手合什,颤抖着不住拜求:“两位好汉,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虽然我也就一个上班族,但是我这房子还能抵点钱,求你们可千万别冲动。”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摇摇头,齐齐站起身向他走来,“黑无常”不知从哪抡出一根铁链,“白无常”双手从背后一掏,竟掏出两瓣枷锁来,两人也不管阿光乐不乐意,一个捆了阿光双手,一个枷住他脖子,又甩出一条黑布,各执一端,把阿光眼睛一蒙,就拽着他走。
阿光连连求饶却无人搭理。说来也奇怪,阿光也没听见那二人开门,也没听见撞翻东西的声音,却实实在在地一直在往前走着,他家里不过几十平米,东西乱七八糟,怎么可能一直往前走呢?
阿光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暗,接着似乎陷入一片极黑暗的所在,越来越静,似乎人间喧嚣远远抛在身后,半点不闻,唯独听见铁链啷铛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微明,似有人声,蒙着的黑布猛然被抽去,只听“黑白无常”道:“喏,就这里了,你自己排队过去吧。”两人便消失不见。
阿光睁大眼睛看去,只见眼前人头攒动,与其说是排着队,不如说是无序地挤向一处,远处是一个高台,颇为光明,台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正指点江山,高谈阔论,但因太远,看不大分明。阿光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门楼下,门上有硕大一匾,匾上写着:“幽冥境界。”
阿光拍了拍身前一白衣男子的肩膀:“喂,老兄,请问这是哪里?”那男人回过头,右眼珠子竟然掉了出来,阿光大叫一声,往后一跳,那人却若无其事地把眼珠子安回去,一边说:“新来的,大惊小怪个什么?你不过比我死得完整一点,大家不都做了鬼吗,怎么到了这你还想歧视老子?”
前面几个人闻声也回过头来,阿光不看不要紧,一看心脏都差点跳出来,原来那几个哥么有的少了半边脸,有的断了脖子歪着头,有的正往肚子里塞肠子。阿光明白了,他是真到了下面了。
阿光和前面掉眼珠的老兄作了个揖:“兄台,抱歉,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您老兄大人大量,勿怪勿怪。”那掉眼鬼哼了一声,轻轻摆手,似乎态度转和。阿光乘机问道:“敢问老哥,咱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呢?”那掉眼鬼道:“还用问吗,当然是等着判层了。”
“判层?”阿光不懂,“什么意思”。
“怎么?”那掉眼鬼瞟了他一眼,右眼珠子又差点蹦出来,他赶紧按住,“阳间没听说过十八层地狱?这地府层数越深就越惨,但要是分到第一层的话,嘿,那搞不好比在阳间还自在舒服哦。前面那台子上坐着的,看到没,就是判官,咱们去哪层,他说了算。对了,你带钱没?”
“没带啊,黑白无常二话不说就把我拖来了,怎么,你要收费?”
那掉眼鬼“嘿嘿,嘿嘿”笑了两声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阿光心想:他这一辈子虽说没有天天行善积德,但每逢哪哪受灾,他总是有捐款的,扶老奶奶过马路,拾金不昧的事情纵然不多,但也是有的,阳间时总听说阎王有本功德簿,总不至于给咱判到十八层吧,咱也不求那第一层,就算落个九层,十层,不是天天刀山火海的,过个普通鬼的鬼生也就行了。
这么想着,眼看着离那高台越来越近了,阿光这才惊奇地发现,坐在那上面的竟然不是影视剧里常有的那种黑脸大胡子的阎王形象,而是个穿着白色衬衫,带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年轻人,他头上高高挂着一块大匾,匾上写着“游戏阴间。”只见那年轻人扶了扶眼镜,清咳一声道:“下一个。”
阿光前面的掉眼鬼屁颠屁颠跑过去,跪在台下:“请判官大人发落。”
“嗯,”那年轻人轻描淡写地翻了翻“功德簿”一样的东西,道:“骗人五十万,还和人家老婆通奸,被人一拳把眼睛打瞎,逃跑时不慎坠楼而亡,你这事情搞得挺大啊。”
那掉眼鬼“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哀声道:“小人自知万死,但那存了五十万的银行卡还戴在身上。”
“哦?快呈上来。”一小鬼从掉眼鬼手上拿了一卡片交给年轻人,年轻人拿着卡片往桌子下面似乎操作了一番,只听“嘀”的一声,那年轻人道:“不错,是五十万。人生在世嘛,谁都不是圣人,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想必你也是很想知错而改的,只不过不慎身亡,不小心失了改过的机会,着实可惜,是也不是?”
掉眼鬼忙道:“是是是,判官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什么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啊。”
年轻人哈哈一笑:“哪里哪里,眇目先生谬赞了,依本官看,以你之功德,当分至二层,你意下如何?”
掉眼鬼忙不迭伏地叩首:“大人圣裁明断,小人敢不从命。”
“嗯,下一个。”
掉眼鬼从左侧一处通道下去,轮到阿光走到台前,他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一言不发,只等那判官先发话。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随手翻了翻“功德簿”,似乎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黑料,便干咳了一声,道:“喂,台下的,带钱没。”
阿光道:“走时匆忙,没有带钱。”
年轻人道:“这好办,托个梦,让你家人存到银行卡里,烧来。”
阿光却道:“生不能赡养父母,已是不孝,死后怎还向父母要钱?小人不敢有违天道人伦,还请判官大人明鉴。”
“大胆!”年轻人一拍惊堂木,“你胆敢顶撞本官,来人,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阿光不由得气往上冲,吼道:“你个贪污受贿的狗判官,不是,我看你这厮就不像地府阎王,阎王呢,这定人死后去处的大事理该由阎王亲审,怎么是你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小瘪三,我合理怀疑你是个假判官,见不到阎王我不服,你是不是把阎王绑了!”
“放肆,”只见两侧暗处各闪出一奇形怪状的“人”来,一人顶着牛头,一人长着马脸,这必是牛头马面了,那牛头大喝:“你个无名小鬼胆敢对判官大人如此无礼,信不信我们让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作势便要上前。
阿光见那牛头马面奇形怪状,吓得不轻,那年轻人却摆摆手,道:“不急,他不是不服吗,我让他服,你看这是什么?”
他两手往桌下一掏,掏出一册白色的书本状的东西出来,立起来把封皮向阿光一展,只见上面写着“合同”两个大字。
阿光没想到死后还能见到合同这种东西,不无吃惊的说:“这是什么?是阳间的那种合同?”
年轻人道:“不妨告诉你,这地府的判层业务已经外包给我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是阎王授权的合法判官,你还有什么不服?”
阿光简直不敢相信,这地下和地上玩的这一套竟然没什么区别,潜规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吃惊,愤怒,却还有一些好奇,就问道:“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和阎王签的合同?”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阿光不解:“我看到什么了?”
年轻人指了指阿光身后,那是来时经过的门楼,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阿光道:“幽冥境界。”
年轻人又指了指顶上的匾额:“这上面写了什么?”
阿光道:“游戏阴间。”
年轻人道:“那合起来是什么?”
阿光略一思索道:“难道是…”
年轻人道:“不错,是冥境游戏。”
阿光奇道:“你是开游戏公司的?阳间的公司怎么能和地府做生意,难道你也死了?”
年轻人道:“不然,我没有死。”
阿光:“那你怎么能来地府?”
年轻人趾高气扬地道:“我还活着,但已经死了。”
阿光奇道:“这怎么可能,你是薛定谔的猫?量子人?”
年轻人道:“无知小儿,今日便让你一饱耳福。我名字中有一个‘墓’字,生来便带着死气,又有一个‘白’字,正与‘阴’相对,算命先生说我是古往今来罕见的阴阳人,将来或可沟通阴阳两界。果然,在我三十五岁这年,肉体虽然还活着,但是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死了,因此,我白天睁眼可在阳间开公司,晚上闭眼可在阴间赚外快。”
阿光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人,心中生怯,只好垂头丧气地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你要打我下地狱,我也只好认了,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年轻人道:“好,够硬气,来人,动手。”
这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只听有人高声喊道:“起义了起义了,什么玩意,一个开游戏公司讨饭的竟然靠阴间操作来抢钱了,让他滚下去!”他这一喊,鬼鬼俱受感染,纷纷高喊起来,个个抡起袖子就往台上冲。
群情激愤,势不可挡,那年轻人吓得脸色煞白,五官变形,高喊“造反了,造反了,拿下拿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眼见鬼潮大军就要拿住他,那年轻人急得直往台子底下爬,众鬼挤满高台,争着往台子底下找,谁知台下空荡荡的,那年轻人已不知去向。
虽未拿着人,众鬼却仍斗志昂扬,有鬼叫道:“兄弟们,今日地府已没人管事,咱们往回润,还阳还阳。”群鬼纷纷叫好,潮水一般往来路涌去。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见势不妙,早已暗暗退去。
阿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躺在自家床上,他狠狠往脸上捏了一把,痛。刚才应该是做了个梦,但为何如此真实?而且他竟想不起今天是哪年哪月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日期,似乎距喝醉那晚已过了好几天了,阿光又刷了刷这几天的新闻,忽然在一堆标题中看到一条不起眼的:“著名的xx游戏公司老板白xx在家中睡觉时忽然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医院抢救,至今昏迷未醒,据说抢救途中白老板数度抬手高呼:‘造反了,造反了,拿下拿下’。公司高管称,这是因为最近老板经常深夜与玩家沟通(对线),过于用心,一时血压没稳住,最终酿成悲剧。”
阿光想起梦里的惊悚经历,心中大恨,他找到那家游戏公司在TapTap上发布的所有游戏,挨个打了两星,忽然感觉全身舒坦极了,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美美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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