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酒店——素肉包传
精华2023/02/0879 浏览回忆
千年镇黑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是当街一个方形的沙盘状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礼包码、月卡、年卡等，可以随时加票。刷副本的穷酸每次得了空，每每花1张票，点一份王陵基础套餐，——这是十多天前的事，现在每次要涨到2票，——花不到一刻钟草草通完，大多是空手而回的；倘肯多花一票，便可以来份极乐基础套餐，如果出到12票，那就能让老板把爆率调高，但这些顾客，多是白嫖党+非洲人，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买年卡和终身卡的氪佬，才能拿上几百上千票，慢慢地刷，或者是木下这等狗托，2票顶别人12票出货的，也能让穷酸们眼红不已。
我从16岁起，便在镇口的侠客回忆酒店里当伙计，掌柜福利大咖说，太过老实，怕侍候不了氪佬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白嫖非洲佬，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喊着“礼包码才10票，喂狗呢”、“MD、老G一定又调低爆率了”：在这严重监督下，改爆率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福利大咖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发广告白嫖票、进本收票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肉包素馅儿是天天不出货还而自认为狗托的唯一的人。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概率学、人品论，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包，爱装面子又穷，别人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肉包素馅儿，简称素肉包，取得是打肿脸充胖子之意。素肉包每周三晚上9点一到店，所有刷本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素肉包，你极乐又要非酋了吧！”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极乐洞12票，要双倍时间的。”便排出12张大票。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肯定是上个月一直非酋，最近没敢下本攒下的票吧，这次也要非了吧”。素肉包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上个月连续5次在公屏看到你狐狸、极乐非酋，出的都是散件，你看，你这次不又是空军陪跑。”素肉包便涨红了脸，攥紧手上的四阶盘龙斧，争辩道，“出金元就不算非……非洲人！……当狗托的人，能变非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氪不改命、玄不救非“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素肉包以前也确实当过狗托，年轻时闯王陵也连续上过电视，但35岁之后就很少上电视了，又没钱买月卡换票；于是愈过愈惨，45岁才混到无上境界，都被最近新来的年轻人如钢丝球之流反超了。幸而平时空闲较多，便每天看满广告，换点白嫖票。可惜他确实非得要命，混到快50岁连件黑丝2都凑不齐，手上还是王陵武器。如是几次，连店面新出的龙岛套餐都吃不起了。素肉包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假推广骗票的勾当。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骂街，哪怕连续200票不出货也是坚持认为自己狗托时间未到而已。
素肉包吃过套餐，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素肉包，你当真是狗托么？”素肉包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个二级护体也捞不到呢？”素肉包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新版本新爆率、老装备要退出之类场面话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大咖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素肉包，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素肉包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新人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下过狐狸本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下过狐狸，……我便考你一考。狼牙棒为啥好用？”我想，黑丝都没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素肉包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吧？……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极品装备应该记好，将来做掌柜的时候，改低爆率时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后台老板老G也从不让公布爆率，改了谁又能拿住证据；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因为狼牙棒闪躲超高么？”素肉包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那练斧子搭配啥心法最好，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素肉包刚拿起盘龙斧，想在柜前演练一番，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素肉包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照样出货。
有一天，大约是发版本白嫖礼包后的几天，福利大咖正在慢慢的给人结算推广福利，取下粉板，忽然说，“素肉包长久没有来了。还有3个版本礼包码没领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刷本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被人封了。”大咖说，“哦！”“他总是骗票。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想骗老G夫人给他发终身卡，老G夫人那么精明，骗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直接给封号了。”“封号后怎样”“怎样？……谁晓得？许是退游了。”掌柜大咖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新版本过后，副本是一天比一天难出货，一天的下半天，竟没有一个刷本的，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2张票，王陵。”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素肉包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侠客外衣，一把试炼之斧，用草绳在肩上挂住； “素肉包么？你重建小号啦？还有5个礼包码没领呢！”素肉包很颓唐的仰面答道，“刚建号，下回再领吧，这是2票，下王陵，黄金甲概率给高点。”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素肉包，你又骗推广白嫖票了么！”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骗，怎哪来的票？”素肉包低声说道，“广告，广，广……”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大咖都笑了。他从破衣袋里摸出2张小票，放在我手里，接过我盘子上的王陵套餐，不一会儿捧着一枚银元，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拎着崩口的斧子踉踉跄跄的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素肉包。版本又更新后，掌柜取下粉板说，“素肉包还有6个礼包码没领呢！”到太极版本时，又说“素肉包还有7个礼包码没领呢！”，后来就没有再提过。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素肉包的确是退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