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博士][放逐于你]序章 无常
2023/04/2943 浏览同人
又是第几次……梦到了那里。
本以为那次之后终于恩仇两清的。
看来还是太乐观了。
鲁珀缓缓坐起身，看向床头的电子钟，数字正显示着“2:44AM”。
这里是龙门，是企鹅物流的驻地。
是她的家。
她长舒一口气，有些发抖的双手这才稳定下来。
那些梦已经持续了很久——就在这几天。
称不上是噩梦，情节各不相同，只是都渗着血，是非、善恶，都混在猩甜的气息中，令人窒闷。
企鹅物流和叙拉古那边的联系依旧紧密。无论是空作为演员巡回演出，还是众人早已习惯的搬运生命与死亡……很多人已经对“切利妮娜·德克萨斯”这个名字曾经代表的意义不再如此执着。
一切仿佛都已经结束了，本该如此。
只是她的嗅觉一如既往地灵敏，感受出一些不同以往的气息。
“也许头脑会迷蒙，但是血不会出错。”
她记得自己在某个古怪的朋友那里借到这本书，看到这样一句话。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要回到那个地方，然后……
十死无生。
…………
“哟，homie，在忙什么呢？”
一只企鹅玩偶迈着放荡不羁的步伐，一晃一晃地经过走廊，在众干员的瞩目下，大喇喇地推开博士的办公室大门，送上自己的问候。
赫伯特正坐在办公桌后，细细品读自己刚从龙门的旧书铺淘来的初版小说集，听到辨识度极高的声音，眉头一皱，待到看清自顾自地坐在一边沙发上两脚离地的大帝，便合上书本，展颜笑道：“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日常工作，还有偷闲读几本书罢了。倒是你……稀客啊，‘大帝’？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啊。”
他们的确已经好些年没这样近距离见过了。
自从伦蒂尼姆的事情虎头蛇尾地结束，罗德岛本舰重新停靠在龙门附近补给物资的机会确实不多。上次见到企鹅物流众人，还是一年多前叙拉古的新沃尔西尼建成前夕的事了。
那时他们的变化和经历的故事着实让赫伯特一度枯燥的办公生活增添了些乐趣，也终于有机会了解那位“德克萨斯”的全貌。
罗德岛的博士和大帝分享了自己刚刚煮好的咖啡，寒暄式地问候了回去。
“我自己托人特制的咖啡粉，可能味道比较奇怪，见谅。”
赫伯特看到大帝用他的小短手捧起和他的头几乎一样大的瓷杯，把尖嘴伸进杯子里，视觉感受十分奇妙，只是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咳，挺不错的。品味独特的人我见多了。”
咖啡一入嘴，大帝便体味到那堪称震撼的口感，但表情看上去完全不以为意。
“你喜欢就好。”赫伯特微笑道。
他也对大帝的来访有些意外，只是好奇往常这货心直口快，怎么这次连日常问候都学会了。今天他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啊……
“我们分别多年，现在看来，你变了不少啊。”
大帝隔着墨镜，观察着赫伯特的一举一动。
从一进门，他就感觉赫伯特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整个人硬朗了不少，身上也若有若无地逸散着法术气息。
原先温润的暗蓝色眼睛现在已经有一只变成了鲜红色，然而双眸这时都已经没有那样热情的神采。
少了些温柔和细腻，多了几分杀伐的冷厉和玩世不恭的颓丧。举止如此，但身上却又颇有几分出世感。
大帝有些犹豫了，怀疑自己这次是否找错了人。
他一想到那个撂下几句话就提着剑离开的年轻人，心中的纠结更甚。
那个表情，像是愤怒，却又像是认命了……
更何况，还有那人的请托……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博士能达到那位的要求。
“那个，如果咖啡不够，我可以再给你添一些。”
“唔？啊……”
大帝的沉思被博士善意的提醒打断，一抬头，发现对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它。
赫伯特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喜欢我的咖啡啊。”
“啊？”
不说还好，听到博士的提醒，大帝发现博士的咖啡咽下去后，过几秒钟居然还有新的余味——比刚才堪称震撼的口味更上一层！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在思考自己要如何终结这漫长而无望的一生。
“咳，咳咳咳！！……”
“什么嘛，原来是走神了……”博士看大帝咳得厉害，轻叹一声，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他的反应把大帝的咳嗽卡在了嗓子眼里。
可怜的企鹅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样的委屈，但眼下有求于人，大帝为了自家的年轻人，终究还是选择忍下一切。
德克萨斯！我为你承受了多少！大帝的心在怒吼。
大帝擦了擦嘴，强装从容：“啊，不，怎么说呢。其实是……太新奇了。对，以前没体会过。要不然，再来一杯吧。”
看到他口是心非的模样，自知这特制咖啡是什么口味的赫伯特摇了摇头，不再折磨尖嘴都已经开始打颤的大帝，正色道：“那么，请说吧，阁下。你这次，恐怕不是为了见老朋友吧。”
“咳咳……”大帝扶正自己的墨镜，刚想狡辩几句，看到赫伯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些发毛，觉得不能再搞自己不熟悉的弯弯绕绕了，“其实，我这次是的确有些事情需要拜托伙计你啊。”
“说吧，这没别人。”
“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叙拉古。”
“嗯？”
大帝短短的一句话让赫伯特有些不明就里。
他也大体了解过最近叙拉古的某些传闻，但觉得是叙拉古人内部的问题，和罗德岛在叙拉古境内开展的业务无甚关联。更何况，如果大帝有什么麻烦，企鹅物流自己就有能力解决，用得着赫伯特越俎代庖自己出手？
“唉……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咳……所以赶紧来找你。”
大帝又咳嗽了一声，只不过不是因为难喝的咖啡，而是因为自家那个一反常态的年轻人，也是因为自己对博士隐瞒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信息。
“[*哥伦比亚粗口*]老兄，你跟德克萨斯关系如何？”
“最近几年没见过几面。不过关系，我想还好吧。有些委托，德克萨斯挺主动的。不过也是好几个月没见了。她怎么了？”
“她要寻死。准确地说，准备寻死。”
博士脸色一黑，对这老哥省去过程只看结果的回答越发迷惑：“你这算是找错人了。劝人自杀我在行，但劝人放弃自杀，我可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而且这不是你们自己人的事吗？我去叙拉古干嘛？还有，难不成德克萨斯要专程去一趟叙拉古自杀？死也要死在老家？她老家不是哥伦比亚嘛？”
“怎么说呢……我现在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啦。”
大帝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博士解释自己了解的经过。
叙拉古的新沃尔西尼出了些乱子。
莱昂图索和拉维妮娅等人在这座新城建立起了新的秩序，摒弃了以往家族统治站在叙拉古顶端的社会模式，无论是新法条还是具体的实施，都把权利与正义交还给新城的叙拉古普通人们。
除此之外，还在西西里的默许下联合整个叙拉古的二十余座移动城市建立了平民版的“巨狼之口”，招募了一些年轻有为的有识之士，后来慢慢组织成了松散的警察系统。
只是，事情自然没有那么顺利。
尽管西西里女士绝对禁止家族势力的进驻，但终究不可能根本上杜绝家族意识的渗透。在经历那次会议后，各个家族从外面的文明学习——或者说不得不学习的，就是对强权的妥协。趁着新城的体制尚未成熟，家族的资源开始在新沃尔西尼落脚扎根。虽然明面上并没有对新城的统治方式有什么异议，并且也尽最大的可能接受新城的一切秩序，几乎没有生事，但随着各个家族的产业、核心成员披着企业的外皮在新城扎稳脚跟，事情似乎有了一些诡异的转变。
首先是慢慢提高的犯罪率，然后是部分案件不了了之，再然后，就是对武装管理条例的阳奉阴违。再然后？一切明争暗斗就顺理成章了。
“预料之中啊，大帝。”赫伯特一摊手，表示自己对这种现象已经屡见不鲜。
“伙计，你先听我说完。”
莱昂图索等人自然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所以采取了积极的对抗措施，尽最大的努力将城市的秩序拉回正规。然而，就当他们都以为这样的矛盾将继续互相折磨时，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引爆了所有的争端——
在八月末的一个雨夜，一位身份难以辨明的“普通市民”的尸体被发现。醉酒的中年职员意外溜到公民广场的下水道旁，随后就被几团模糊的障碍物绊倒。对于这人的身份，刚刚重组的贝洛内家似乎有很大发言权。
再之后，不仅仅是这一家的事情。应该说，慢慢出现更多不同程度情节类似的案件。
虽然在叙拉古，死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新沃尔西尼，如果还和叙拉古的其他地方一样，那么这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用问也知道，普通人是绝对没这能力把这种人留在这里。但是……各个家族？
或许吧。但莱昂图索等人一直面临的最大问题终于显现。
借着这次事件，各个家族纷纷责难新沃尔西尼市政府的执政能力，而且市政厅内部也对莱昂图索的威信产生了疑议。
博士闻言，冷哼一声：“如果新沃尔西尼的市政府无法解决这件与家族牵扯至深的问题，那么毫无疑问，各个家族在沃尔西尼的话事人不会放过伺夜和斥罪他们几个。而就普通市民而言，在对新秩序浅尝辄止的时候回归原始，也不过就当做了个梦，梦醒了该如何还是如何。而对于西西里女士……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出手替伺夜摆平这件事。不过，要我说，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了，别当市长了，直接去附近的报社应聘打字员吧。”
大帝拍了拍肚皮：“就是如此！所以，那几个小崽子现在孤立无援，而德克萨斯得知了他们的处境，立刻就动身前往叙拉古了。”
“伺夜应该不会蠢到把德克萨斯拉下水。否则他应该在最近的新闻里充分表达一下对失业者和罪犯改造再就业的关注和同情。”
“为什么？”
“如果西西里女士知道莱昂图索居然要靠外人解决这种事，恐怕他很快也要加入他们了。”
“那个人就是用新沃尔西尼市政府的名义寄的信！”大帝发出一声不可名状的企鹅尖啸，“我本来都不想管那边的！也是这两天听哥伦比亚的熟人闲聊才了解一些消息，[*哥伦比亚粗口*]但无论是谁来的，德克萨斯都一定会去。”
赫伯特端起自己已经凉透的咖啡杯：“那现在，估计是在路上了？”
大帝看到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喝下那杯咖啡，又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向上泛苦水，强忍着恶心道：“的确，应该是有人来接她前去的。”
“不会是有人又看中了德克萨斯吧？我记得她上次不就是被那个……谁？骗过去的。这次说不定也一样呢。”
“是扎罗。不过这次的事和他肯定没关系。”
“罗德岛，嗯……有一些载具，倒是能加速到那里。”
博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
“等等……我可还没答应你呢。”
赫伯特又戴上自己的眼镜，重新翻开那本小说，缓缓道：“这件事，我不想插手。”
“喂，我可是连你那杯咖啡都喝了！”
“嗯？”
博士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看到赫伯特如此反应，大帝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品味相仿，那对德克萨斯的态度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的确。但我想听重点。叙拉古怎样，我不管。哪怕打翻了天，只要罗德岛还能在叙拉古开展业务，我身为罗德岛的主事人，没有理由介入一个国家的权力之争。谁是市长，谁是头目，我无所谓。西西里女士对此怎么看，我也无所谓。而且，对于德克萨斯，我的确是有些想法。啧……”
赫伯特拉过办公椅，坐到大帝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你是不是，对德克萨斯的生活干涉地太多了？或者说，她的某些倾向需要得到一些放任？”
看着赫伯特那只泛着鲜红色的眼瞳，大帝感觉得到赫伯特的真诚，反倒放心了一些，感觉这件事不是没得谈——博士说的事情他也清楚，但是，这不是还能争取么。
“老兄，德克萨斯是我从哥伦比亚拉回来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我的员工出事。我的确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就算再久，有些事情，我不能放下。不然，我哪还有脸到那些老东西眼前炫耀。”
“上次不就是你解决的么？听说了。大帝带着一波狼主狠狠地呛了一次头狼。他是……扎罗。”
“那玩意儿叫什么不重要！但……你说的对，伙计，我可以轻易摆平招惹我员工的垃圾。几次都行。但是，如果德克萨斯本人不愿意把那些垃圾丢掉，我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像你说的……我的确应该放手。德克萨斯是她自己，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只要让她忙起来，自然能找到她自己的路。可反过来说，德克萨斯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便没法只成为她自己。她有需要独立承受的东西。而这一点，我不懂。老兄，你才是内行。”
已经明白大帝初步意图的博士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阁下实在是……过誉了。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只是个在这儿混日子的废物罢了。”
“我只是想拜托你，关键时刻给她搭把手。别让她陷得太深。至少别把命搭进去。就这么简单！”
赫伯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上去有些疲倦：“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咱们再议。我就只谈你那几个孩子。早些年，第一次见德克萨斯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不正常，有故事。能天使大大咧咧，其实懂事明理。可颂是精明人，但称得上热忱。空是个小姑娘，但那种通透，在你的几个员工里排名居然很靠前。莫斯提马，潇洒，纯粹。伊斯没见过几面，所以我不评价。可是，唯独德克萨斯，看着健康，却随时都带着重伤。自从德克萨斯从叙拉古回来，我感觉她多了条主心骨。或者，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脊梁长成什么样子。大帝，我对你护崽的行为不做评价……可是这几年，你把这姑娘带成你期待的样子了吗？或者说，你真是有所期待才会把她从那个泥潭里救出来的么？”
“唉……”企鹅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哥伦比亚俚语*]，‘有得必有失’啊。”
“……我不能答应你，大帝。”
博士盯着大帝的墨镜，一字一句道：“我帮不了你，如果让我去给她帮手，最后恐怕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抱歉。你最好还是直接把她带回来。断绝关系，从此和叙拉古两不相闻。就这样。难道你做不到？”
“你试过吗？”
“我经历过，而且正在经历。”
赫伯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但是，伙计你……”
“而且！”博士的声音有些发冷，“我不知道你和那位西西里女士达成了什么共识，但别把我扯进去！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的确，我不讨厌解迷，但如果目的、过程和奖励都是谜的话，我连看都不想看。懂吗？”
大帝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事不可为，也终于打算放弃：“我懂了，老兄。不过，这两天罗德岛停靠龙门，有什么事可以委托我们，价格方面，童叟无欺。”
正当大帝从沙发上跳下来，办公室的门又被突兀地撞开。
“不，你必须答应。Dr.Hart。我安排你参与这次活动。”
看到来人，大帝先是有些惊讶，但随后放下心来。而赫伯特没回头，只听声音，便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你是不是有病，凯尔希？”
赫伯特转过办公椅，瞪着手里抱着一卷资料的菲林大夫：“我在罗德岛上很好。而今天，我哪也不去，就在办公室。我的书还没看完……”
凯尔希毫不留情：“那就带着一起去吧。那个作品集的风格和叙拉古很搭。我那里还有一些孤本，你不妨一并带去。”
“凯尔希女士，您都知道了？”大帝看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之间的一些小情趣。”赫伯特冷笑一声。
他右手扯下自己衬衫从下往上的第二粒纽扣，右手处移植的法术回路迸发出暗红色的火苗，把捏在两指间的***烧成灰烬。
“你……太过任性了。”
“凯尔希，我说过，我不会自杀，更不会到处乱跑不知所踪。我的所有工作都做得很好。你也挑不出毛病。就这样，不好吗？这个岛上需要我。”
大帝有些意外地从赫伯特偏执的语气里听到一丝祈求。
凯尔希皱着眉头取下耳中尖叫的收信器，扔在地上一脚踩碎：“总之，你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罗德岛外的事务了。趁此机会出去转换一下工作模式，也好。”
“……我不想去。”
看着凯尔希淡然的脸，赫伯特挣扎许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需要找些适合你的事情做。”大夫不为所动。
赫伯特瘫在椅子上，看上去十分颓丧，甚至有些可怜：“我最适合的事情，就是呆在岛上。”
“我不认可。你准备一下吧。大帝，什么时候出发？”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大帝光速接茬，赫伯特瞪了他一眼。
“就这样吧。精英干员会保护你的行程。之后会派遣熟悉叙拉古的干员辅助你的工作。”
赫伯特缓缓起身，径直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只是经过凯尔希时，他低声说了一句不太符合身份的卡兹戴尔俚语。而凯尔希权当没听到，把赫伯特桌上那本小说集收到自己怀中。
“那个，凯尔希女士，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不再需要和你解释什么了？”大帝的小短手挠了挠头，看着走到门边的凯尔希。
“啊，还有你……‘大帝’。多谢你了。”
听到凯尔希这么温和的道谢，大帝震惊得墨镜都掉了——这是他今天所经历除了赫伯特的咖啡，更为震撼的一件事。
但突然，他就明白了凯尔希的想法。
“凯尔希女士。你是否在试图医治某个人？”
“医治？不……”凯尔希表露出和刚才赫伯特十分相似的无奈，“能医治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
“不用太担心。只要安排了他上任，那就一定能做好。他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