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放逐于你]第十八章 最后一案

2023/05/28124 浏览同人
“所以?我们要怎么办?是继续博士的安排追杀里纳,还是帮扎罗搞清楚这张地毯究竟是怎么死的?德克萨斯,你决定吧。”拉普兰德靠在墙边,抱着胳膊,一副了无兴致的模样。
看着地上的狼皮,两人一狼都陷入了沉默。
博士的安排相当随意,就好像追杀里纳这件事只要德克萨斯自行做出决断就好。
而现在,狼主的遗蜕更让这件事染上了她们未曾了解的“阴谋”的味道。
德克萨斯一直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有些纷扰的思绪像绳结一样捆缚在自己的大脑中。
她虽然知道赫伯特对此有所隐瞒,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无论如何,那个博士的任务到现在已经与我无关。”扎罗牙缝间朝外喷着黑气,随后扭曲成黑色的烟雾悬在空中,表示他绝对不打算继续跟着博士的计划任人差遣。
听到扎罗已经想和博士翻脸,拉普兰德脸色阴沉,提着剑跟德克萨斯站在一起,盯着扎罗的眼睛:“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选择继续跟着德克萨斯。还是完成博士的任务对我来说更重要。”
“……”扎罗眼里的凶光稍敛,但还是不打算松口。
突然,德克萨斯的终端传来震动。
她们目光一转,盯着声音的来源。
德克萨斯看了看这一人一狼,从腰间口袋掏出终端,接通了这个未知通讯号码的来电:“喂?赫伯特吗?”
“德克萨斯小姐,是我。”
一个有些沙哑的男性嗓音。
熟悉的声音。
“你是来传达博士的指示的吗?”
“不完全是。我来找你们了。”
“那你需要多久?位置呢?我去接应……”
“不必了。就在您左边。”
她听到终端的声音一断。
不过十几秒,她突然感觉自己左边刮过一阵渗人的寒风,只是眼前一花,左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黑影。
魅影刚一站定,就看到那边地上的兽皮,不过并没有德克萨斯她们那样的惊讶:“这是……哪里来的毛绒玩偶吗?”
“你谁啊?”见到这个鬼魂一样突然出现的斗篷人,拉普兰德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提着双刀斩出,一瞬间就闪到了傀影面前。
“喂,他是……!”德克萨斯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双剑触碰到傀影身上时,却完全没有斩开什么东西的感觉——
傀影蹲在狼皮近旁,似乎对这东西兴趣十足,而他的左手正反握着一把细长的短剑,锋刃末端刚好横在拉普兰德的喉咙附近。
白狼的双剑横在空处,一动不动,只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嗜血的兴奋。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傀影。罗德岛的干员。拉普兰德小姐,直接向同伴挥剑可不好哦,如果不是我的话,一般的干员肯定会受伤的。”
傀影收回短剑,面无表情地说教和举止处处透着天然。
“抱……抱歉。”拉普兰德眼皮一抽,打消了战意,也把双剑放回腰间。
她还以为是什么危险分子,而事实证明这家伙的身手也十分了得,只是这样的人配上这样的性格,一时间多少有些违和。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拉普兰德向自己身后拉了一把:“所以?你是来接应我们的?”
她已经隐约猜到傀影要说什么了。
“不,我本来是想要劝说你们按照原定计划放弃这次任务。”傀影看着德克萨斯,声音十分严肃。
“放弃?开什么玩笑。你这也算是罗德岛的干员吗?”白狼眉头微皱,打量着这个不像好人的斗篷人。
“我没在开玩笑。萨尔瓦多·里纳的踪迹目前在市政厅附近出现。而你们……如果再往前一步,恐怕……”
“傀影,是发生了任务不能继续进行的原因吗?如果只是萨尔瓦多·里纳。我们两个或许不够,但如果你和……”
德克萨斯话还没说完,傀影便举起自己的终端:“我们的合作伙伴,巨狼之口的战力突然向其他目标的方向的方向聚合了,应付那些外来者的压力突然增大了一些。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恐怕很难稳妥地处理掉那个人。”
德克萨斯当然知道计划的顺利进行离不开巨狼之口的帮助,但要她为此就放弃追杀那个睚眦必报的老东西,无疑是放虎归山。
“但是!”
“德克萨斯小姐,这次最首要的任务是什么,难道您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吗?”
“任务不就是……”
“您要让博士的苦心白费吗?”
傀影劝告一样的语气让她的争辩戛然而止。
…………
赫伯特切开肉排,发现里面本来应该立刻流淌出来的汤汁已经有几分粘稠的意思,快要开始结成一层晶莹的果冻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又用勺子在旁边的小碗里搅了几下,看到汤的品相也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好,又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不能先吃再聊呢,多浪费东西啊。”
终于,他对坐在餐桌旁的另外两个活人抱怨道,好像他真的只是为了饭菜凉掉这件事发泄着幼稚的不满。
餐桌上的东西如此丰盛,无论是叙拉古的传统精品,亦或是近些年在高级厨师之间流行的“分子料理”,形态各异,色彩缤纷。有些看上去保留了野生食材的原汁原味,而另一些则像艺术品一般,用精巧的方法和最新的烹饪方式注入新奇的口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它们现在都不太新鲜了。
林德小姐倒是没有赫伯特这样的牢骚,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明媚动人,对餐桌上的东西容忍度相当高:“我倒觉得挺不错的。毕竟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小姐。盒饭、冷水、荒野上捡来边角料做成的应急食品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赫伯特摇了摇头,表情还是那么失望:“你说的那些我也懂,也经历过。不过不同的食物,要求的标准自然不同。如果你花一些时间在这一道上了解一些,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坐在主位的博格斯·卢西安诺闭上眼睛,随后缓缓睁开,面无表情地说道:“真是无趣。我们刚才做了一件如此血腥的事情,而林德小姐却丝毫没有心痛的感觉。为什么?”
闻言,林德咽下嘴里的东西,对餐桌对面的赫伯特笑道:“如果他不喜欢,那自然这些人死了就死了。虽然他们是我叫来的没错,但是……”
“如果不能听我们的话,那还不如杀光好了,对吧?”
赫伯特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笑容。
只是在整张餐桌景象的衬托下,他的笑容在此时竟显得如此诡异而扭曲。
远离这三个怪物的餐桌另一边,是五张已经被鲜血浸透底部地毯的椅子。
喷溅到餐桌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渗入桌布,他们面前的食物也早都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雨点。
有两个人的椅子上还挂着一些组织块,只连着一层皮或者筋膜,看上去随时会从本体上脱落。
那是赫伯特没有用左手的铳一发打穿胸膛,而是直接用托勒密压碎上半身的不幸者。
看不出他们死前经历了什么,但被粉碎成这样,恐怕杀死他们的凶手定然对他们生前的行径有些出乎寻常的愤恨。
两个哥伦比亚人。而那三个被赫伯特慈悲地一枪毙命的人,一个也是哥伦比亚人,而另外两个都是莱塔尼亚来的高塔贵族。
“我还是不明白,明明只要杀掉就可以,为什么要那样虐待他们?”林德看向那边,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她亲眼看着赫伯特把他们的四肢钉在椅子上,用托勒密捅进他们嘴里搅烂充满表达欲的舌头,再用二十分钟制造了一副人间地狱的写实画。
卢西安诺的红色眼瞳一转,像爬行生物看到自己的猎物,露出把恶毒掩藏在后的和善与耐心:“我也对此很有兴趣。”
“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吗?”赫伯特一挑眉,“反正我们三个无论是谁,都想要干掉他们,不是吗?”
林德晃了晃脑袋:“问问。毕竟对死人区别对待总有些原因吧。”
“这个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赫伯特的笑容此时变回了那温和明快的常态:“那两个人,是德克萨斯家族的老仇人。”
“详细说说?”少女的脸上充满好奇。
而博格斯·卢西安诺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也显出他对此事的确有一些看法。
见状,赫伯特轻笑一声,语速轻柔缓慢,开始娓娓道出一个发生在十年前的故事。
“大家还记得德克萨斯家族是如何覆灭的吗?对,是萨尔瓦多雷·德克萨斯被他的长子朱塞佩在一次冲突中杀死之后,宣布带领哥伦比亚的黑道家族脱离叙拉古,也就是脱离西西里夫人的掌控开始。结局自不必说。即便强盛如德克萨斯,这个几乎在哥伦比亚和叙拉古都首屈一指的庞大家族,在西西里女士的震怒之下,被十二家族联手诛灭,除去一些不值得在意的小喽啰和早就抛弃德克萨斯的附属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身手过人的长女,也就是如今的切利妮娜·德克萨斯。”
“这我知道,调查你的时候顺手了解了一些。”林德一耸肩,提到那位独占博士的德克萨斯小姐,语气多少有些酸味,“之后她就声称自己抛弃了叙拉古人的身份,加入了今天的企鹅物流,并在七年半后回归这里。再到最近,和你走到一起了。你们什么都做过了吗?”
“是啊,毕竟我们还年轻,只要体验过一次,想要彼此更沉迷一些不是很正常吗。和小说或者视频完全不一样。向所爱之人索求爱意并获得回应的感觉是你这种小孩子不会懂的。”
“说起来,你今年多大?”
“四岁。从我有记忆开始算。”赫伯特拿起旁边的果汁杯吸了一口。
对这橙汁他还是很满意的。
“你这样说的话,我比你大一些。我整整八岁。”
“请多指教,大姐姐。”
“咳……”卢西安诺适时地打断他们即将陷入无意义的对话,把话题拉回正轨:“那既然如此,和这两个……哥伦比亚人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说,是他们装成朱塞佩·德克萨斯宣布脱离吧?”
“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哈哈哈……”赫伯特开怀大笑,一边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有些高亢的声音让坐在对面的林德吓了一跳,有些不悦。
“就是啊,博士您这样随意的情绪总是让人难以适应。”卢西安诺点头赞同着她的话。
“抱歉,抱歉……”赫伯特低下头,撑在桌上的右臂捂着嘴,渐渐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只是笑意却依然抑制不住地从他全身各处表达出来,“只是,我没想到这种问题会从你们嘴里问出来。嗯,好吧,本来我都打算点到为止的。”
他拍了拍脸,让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嗯,一个这么大的家族,一个始终受到西西里夫人青睐的家族,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反水宣布叛出叙拉古,并入哥伦比亚?要知道,作为叙拉古顶端的势力,它的存在和这个松散的城邦联盟可谓枝蔓相连。叛出叙拉古就意味着它也要从身上割下一大块肉,还会在十二家族中的威望降至冰点。况且,朱塞佩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难道会愚蠢到看不清自己与整个叙拉古的实力对比?如果他没有倚仗,又怎么敢公然与西西里夫人宣战?”
“那么,倚仗是什么呢?”林德也放下了餐叉,右手托脸,看着赫伯特的眼神逐渐变化。
赫伯特眼睛微眯,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林德与卢西安诺的表情和细微的一举一动:“承诺,以及近在眼前的利益。以我的行动逻辑来看,如果有什么能胜过家族存续未来几十年的价值,那就是这些价值在此刻全部摆在你的面前。而这些利益的来源……自然就是哥伦比亚的‘当地人’。
朱塞佩先生在当时虽然依旧要服从萨尔瓦多雷的决定,但家族利益相关的绝大部分事务已经可以独立决定,站在他身边的成员也越发壮大,逐渐超过了萨尔瓦多雷那些衷心的老部下。
本来,老爷子可以欣慰地把权力交接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再把家族培育、传承给他在家族权力上没什么兴趣却天赋异禀的孙女。真是可惜啊。一代雄主在年龄、实力、眼界综合在一起最微妙的时刻,就此将家族带入死亡。”
   “一个卑劣的骗局……吗。真是遗憾。难怪经历过这种事的德克萨斯小姐会对叙拉古表现出这样的抵触。”林德叹道。
“所以,我不喜欢人类。或者说,我不喜欢人类那种自以为是的天性。在能够看穿他们一切阴谋的人眼中,那样的争斗……啊,只能让我越发怀疑人活于世的意义是否真的存在。”
卢西安诺微微颔首,仿佛这件事的真相的确是经过赫伯特的讲述才完全了然:“原来如此。不过,得亏你还能找到这两个人的消息。不过今天大仇得报,不是实现了一桩心愿么?”
“开什么玩笑。这几位不就是林德小姐请来的吗?”
赫伯特长出一口气,看着餐桌对面仿佛还在状况外的朱莉安娜·林德,点了点头,权当行礼致意:“你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林德小姐。这是巧合吗?”
“我说过吧?”林德起身,指尖捏在甜点盘的一边,把那盘没有被污染的蓝莓果酱饼干拖到三人中间,捏起一块放进嘴里,“你的仇敌就是我的仇敌。”
“这样啊。不过,我还是想到一种可能……只是我个人的趣味。”
赫伯特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把那有些纷乱的发丝理顺一些。
十指交扣,抵在下颌,面对着天空,有些享受地闭上眼睛,一如他往常放松思考的模样。
“说说吧,我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林德一歪头,几绺金色碎发垂到眼前,将她的柔美脸庞分割得支离破碎。
他的语气宛如梦呓,仿佛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啊……朱塞佩·德克萨斯先生,多年以来始终受到叙拉古魂灵的折磨。父亲的期望,家族的沉重,西西里夫人的称赞,以及其他家族的瞻仰。
为什么是我?如果我不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没有别的活路?他日复一日,反复拷问着自己。终于有一天,他在得知自己有一个摆脱家族的希望时,兴奋地去和他的父亲告别,可只是换来了父亲的质问与不解——
他终于陷入了精神的自戕。那是一种绝望,对自己处境的绝望,对父亲深陷囹圄而不自知的绝望,对自己的女儿也要像自己一样逐渐沉没的绝望。不,或许更深入。在那一瞬间,他进入了人们求而不得的精神升华,让自己的灵魂与某种更高级、更纯粹的绝望共舞。呵……”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德与卢西安诺,有些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目光十分茫然,似乎穿越向更远的天际:“然后,他就步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自我毁灭之路。在他看来,杀死他的父亲,是为老人送终的最好方式,而放过了他的女儿,切利妮娜·德克萨斯,是出于父亲在恢复神志后对女儿的愧疚。如果已经夺走了她得以自由生活的希望,难道还要夺走她仅剩的生命?”
“……前辈,很有趣的想法。”
林德听到赫伯特的疯话,摇了摇头,取过一边雪茄盒里的一支,点燃后放在银餐盘中,推到赫伯特面前。
“是吗?我一直觉得,我有成为小说家或者剧作家的天赋。这一幕,是不是很适合出现在某个剧院的舞台上?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把这样的独白演好呢。”
“从观众的角度,会不会太流于意识了?”卢西安诺又露出他那“老好人”的谦和微笑,“还是说,阁下很喜欢这样的自我剖解?”
“呵……说的也是。我的确有另一个想法。而且,应该会更现实。”
赫伯特捡起林德递来的那支雪茄,咬在嘴里,看上去十分惬意。
他低下头,盯着盘里已经完全冷掉的兽肉,嘴角的微笑蒙上一层阴影:“而至于这点,请允许我保留一些神秘感。”
…………
好久不见,拉维妮娅。
德克萨斯注意到地上一枚有些弯曲的烟蒂,印着某人的牙印,上面还有水渍的痕迹,静静横在拉维妮娅墓碑前的大理石地砖上。
和她当时顺手送给赫伯特的那盒是同一个品牌。
看到墓碑上的“拉维妮娅·法尔科内”,心底那种覆盖许久的疼痛又翻了上来。
这是两个多月前,她参加过葬礼后第一次来到她的墓碑前。
当时这里还只是一处刚刚跟着新城区建立不久的新墓地。
这么短的时间,这里的墓碑便多了不少。
午后,躲在几片云后半遮半露的阳光并不那么温暖,但依然在这些墓碑、周围的绿荫中敷上一层淡奶油般的光泽。
她把进来时从细长过道边上摘下的几朵白花放在墓碑前,额头抵在墓碑前。
拉普兰德和傀影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就像两座雕像,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缅怀一位不太熟悉,但值得尊敬的法官、干员、普通人。
“拉维妮娅,所有的事情,就在今天结束。你可以瞑目了。”
最后的德克萨斯低声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取出一支点燃,放在她的墓碑旁,和那枚已经燃尽的放在一起。
她终究说服了身后的两人和狼主,跟随她继续追杀里纳。
理由有很多。
现在是杀死里纳的最好时机,错过时间,恐怕会产生更多不可控的因素。
博士的任务安排对她来说是选择,而不是命令。
她不相信在那次誓约后,博士对自己的安排会是再一次逃避。
傀影也只是根据自己对德克萨斯和博士的关系理解提出建议而已。
而真正打动狼主的理由是,萨尔瓦多·里纳与某只狼主的关系极有可能解开西尔维娅的“死亡”之谜。
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博士虽然失踪,但依然对自己的处境和德克萨斯等人的行动了若指掌——对里纳从笼子里再次逃脱的情况自然也在情况的了解之中。
当她看到墓碑前那个湿润的烟蒂,她就知道,博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自己如今只要迎接那个必然到来的宿命结局就足够了。
在某个瞬间,空气微微振动。
无声无息的波动强行冲破空间的阻隔,跳跃着向德克萨斯的太阳穴袭来。
在即将接近她时,她身后的魅影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反手抬腕,短剑精准地命中那偷袭的冲击,但也震得他手腕一阵颤抖。
而德克萨斯仿佛完全没有为此感到什么触动,只是转过身来,盯着那道攻击的来处。
在她们的侧后方,一个灰色长发的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和他的发色一样,身上的衣服也用了更深的灰色,看上去和前往剧院欣赏歌剧的老绅士别无二致。
如果不看他如今有些疯狂、同时保有愤恨与畏惧的笑容,应当是这样的。
“德克萨斯,切利妮娜·德克萨斯——初次见面,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再见。”
德克萨斯眼神一凝,那原本有些平静的目光逐渐变得锋利可怖。
萨尔瓦多·里纳。
明面上主导针对那次刺杀的幕后黑手。
已经毁灭的里纳家族的最后一任家主。
德克萨斯叙拉古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
虽然她之前已经为这次任务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反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失去理智,但当她看到这个人毫发未损的出现在面前时——
胸中的怒火已经无可抑制地焚毁了她的心脏。
拉普兰德轻蔑地笑了一声,抽出自己的双剑:“啊,想不到在萨卢佐门前卑躬屈膝的萨尔瓦多·里纳居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里纳的脸上依然是那样扭曲的笑容,完全不在乎旁边的拉普兰德,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灰蓝色的孤狼:“德克萨斯小姐,相信你有很多疑问,而我也是一样。但既然我们在他们的安排下相聚于此,无论是什么疑问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张开双臂,像是自愿拥抱即将到来的死亡,大喊出声:“来!杀了我!”
趁他话音未落,白色的影子像一道疾电,倏忽间出现在他身前,银色长剑毫不留情的斩出。而在她身后,德克萨斯的剑上闪烁灰蓝色的光芒,带着似乎可以碾碎一切敌人的重压毫不留情地当头斩下。
里纳看似疯狂,却完全没有放弃战斗的打算,甚至比他保有理智时更具备战斗素质。但对双狼来说,他的应对也完全在预料之内。
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在里纳挥出自己长剑的那一刻,潜伏着的黑色的魅影突然出现在他身侧,而他手中的短剑闪着寒光,直奔里纳的后心而去。
一阵刺目的银芒闪过。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眼前一阵恍惚,凭借本能把双剑横在胸前,随后就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巨力,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才稳定身形。
而对于另一边的傀影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比两个鲁珀的反应更迅速,但他刚刚放弃刺杀,做出防御姿态时,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几乎全部倾泻在他的身上,一爪便击碎了他的短刃,而他本人则撞在远处的墓碑上,喷出一口鲜血后,挣扎了几下,昏了过去。
雪白的银狼横在萨尔瓦多·里纳身前,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长啸,听到这声音的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德克萨斯咬了咬牙,振奋精神,仔细感受着法术和血液一同在血管中奔涌,重新摆好架势,右手的剑锋对准白色的巨狼。
她身上作战装束的附属部件散发着灰蓝色的光芒,而晶莹的墨蓝色回路构成了它们的骨骼,在德克萨斯坚不可摧的意志下一同抵挡住来自“狼主”的压力。
而拉普兰德转了转脖子,眼里升起嗜血的战意——她甩掉剑上多余的光华,剑上承载的意境超越了生死与血脉。
里纳的剑背轻抚过狼主的皮毛,看着双狼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之色:“看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原来如此,你们果然没有能力结束我的性命。这次不是必死啊。”
他好像闭上了眼睛。
双狼的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几乎同时挥出手中双剑——德克萨斯的剑上蔓延一层墨蓝色回路,带着足以击溃灵魂的重压,几乎是猛砸向已经被气机锁定的里纳;而拉普兰德早就已经看穿了他在冲过来时仅仅靠右腿发力,左腿似乎有些滞涩感,剑招陡然变得轻灵刁钻,朝着他的关节刺去。
里纳轻蔑地挥出自己的剑,不闪不避,正面迎上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攻击。
他知道,被迫与自己组成队伍的“西尔维娅”绝不会违背命令袖手旁观。
但只是一瞬间,他看到拉普兰德的嘴角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他连忙变换剑招,抬手挡住德克萨斯势大力沉的魔剑再把力量引向别处,同时稍微偏过身体,险而又险地躲过拉普兰德直接打算废掉他的一剑直刺。
他后退了几步,此时才听到旁边的墓碑群中传来一声巨响。
灰黑色的巨狼自空中凝聚而出,身上燃烧着黑红相间的火焰,双目赤红,用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按住那白色的狼主,向前突进的同时拖着白狼撞碎了沿途的几十块墓碑。
直到尽头处,扎罗的漆黑狼爪狠狠拍在白狼身上,那力量又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坑。
扎罗屹立在白狼身前,发出一声更为嘹亮的怒嗥,告诉面前的狼主,谁才是真正的头狼。
见状,德克萨斯的脸上也露出冰冷血腥的微笑,与里纳今天上午在这里看到的“博士”的危险笑容如出一辙:
“现在,力量平衡了。拉维妮娅的事,博士的事,以及傀影的事,我们来清算吧。你应该对此有所觉悟了,对吧?”
…………
赫伯特站在这里,看着悬在空中的巨大装置,还是一脸无聊。
林德看到他拿出终端,只是在终端的聊天框内容上按下了“今天晚饭吃什么?”这几个单词后,发送给了“C.T”的账号。
头像是一个pocky纸盒。
她并没有任何反应。
赫伯特是自愿跟她来的,而她也早就摸清了赫伯特对外传递信息的方式。
就在这之前,他其实早已经给这个账号发了好几个短讯。
切利妮娜·德克萨斯。
他们已经在短短四个小时里彻底了解了彼此来到这里的原因、各自的意图,以及对方的所有布置。
她确信自己已经摸清了赫伯特的一切,而她对赫伯特已经了解自己的确信抱有同样的程度。
在这座大楼的顶层,众人仿佛进了一处巨大的博物馆展厅,只是唯一的展品,便是中间这个像是星象仪的巨型装置。
黑色的方形底座之上,银色占据它的绝大部分,整体看上去像是几块形状各异的方正积木交叉嵌合而成,半露出中间的透明灰色核心。赫伯特看得出来,这装置的结构要比现在已经知道的任何源石单元都要复杂。
而启动它的方式,恐怕就是想办法点亮那核心,解放这装置真正的活动形态。
一种原始而神秘的呼唤从它身上发出,而赫伯特听到了它沉重的叹息。
“你就这么不喜欢这东西吗?”林德看到赫伯特有些低迷的精神状态,苦笑一声,似乎是为了自己没能满足赫伯特的期望而低落。
“不无趣吗?我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他表情平静,看着装置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兴奋或者厌弃。
林德看得出来,他只是平等地看待它和其它任何一样普通的物品,就和这里的落地窗玻璃、铺着地毯的金属地面没有任何区别。
她有些不服气,轻哼一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别这么说。你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赫伯特白了她一眼,向装置的方向一摆头,语气也有些挑衅的意味:“那去给我展示一下吧,这东西有什么能引起我注意的?”
她眼睛微眯,赌气似的转过身去,走到那装置面前时,神态立刻就变了。
举起双手,像音乐会上乐队的指挥,只是接受她指挥的,是整片空间。
淡银色的结界展开,以她双手掌心连线的终点为起始,方形的亚空间很快笼罩了整个装置。
朱莉安娜·林德。
自称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前文明”的旧人类。
赫伯特依旧面无表情,但在周围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博格斯·卢西安诺站在房间的另一角,注意到了赫伯特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赫伯特,我们待会儿需要你用‘魔王的权能’作为引信,完全点燃这个装置的核心。”
她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娇嗔或玩笑,平静严肃得宛如电子程式的提示音,湛蓝的眼眸中满是神圣与凛然,好像怀抱信仰的虔诚信徒见到自己的神明。
那银色的装置缓缓变化,交叉叠合的结构随着她的指尖像绳结一样被缓缓解开。
她的额前渗出一层汗水,有几滴顺着脸颊滑落。悬在空中的双手也逐渐变得微微颤抖,但仍然坚持着解放装置的另一个形态。
在最后一刻,她指尖轻动,将缠绕在一起的“绳结”完全变成一根细绳。
装置周围的元件重新叠合成有序的形态,被捆缚在各自的亚空间中,中间的装置完全强行变成“活跃”状。
她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自己举起的双手。
把垂到额前的发丝理到它们原本的位置,林德转过身,对一直站在远处的赫伯特露出一丝甜美的得胜微笑——
那尚未完全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看到,赫伯特近在眼前,平静而冷漠地盯着她的眼睛。
墨蓝色的短剑正中她的胸口,穿过她的身体。
血花在她胸前绽放。
林德的眼神震惊了一瞬间,随后变成不可置信的痛苦;眼眶立刻溢满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对不起,我拒绝你的邀约。”
赫伯特的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此时才展示出自己恶劣的本质。
他看到林德张了张嘴,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但说不出任何字句,只是随着轻咳吐出口中的液体。
为什么?
但不是愤怒的质问,而只有绝望和悲伤的哀叹。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短剑,任由鲜红的温热溅满自己的衣衫和脸庞。
林德的身体向后无力地倒下,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死了。
卢西安诺的眼睛震动了一瞬,也被赫伯特如此果决地瞬间移动与致命一击吓了一跳。但随后便恢复了那愉悦的神情,仿佛只是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杀人剧。
他缓缓朝着这边走来,抚掌笑道:“够果决,不愧是我看中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剩下的半奉承半讽刺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赫伯特手中的短剑在晶蓝色回路的重构下恢复了那近四尺的完全形态,一剑挥下,林德的尸体便在魔剑的巨力下被彻底压成一张血肉模糊的薄饼,甚至没有一滴液体外溢,全都被地上的暗红色地毯吸收。薄饼几乎和周围的地毯融为一体,恐怕只有踩上去才会感受到那种质量高度集中的坚实。
看到卢西安诺僵在原地,赫伯特倒是散去巨剑,抹了抹脸上已经发干的血迹,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惯常的无聊表情,一摊手,轻松地就好像自己刚才只是把花园里的土地平整了一番:“防止复活。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有什么诡异的本事。”
卢西安诺像是呼气一样笑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最后把目光放到装置上:“我以为你不会忍心干掉这个姑娘。”
赫伯特也看着已经失去亚空间强制隔离的装置,无奈一笑:“没办法,这姑娘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居然想要……把这东西分享给整个哥伦比亚和莱塔尼亚,乃至整个泰拉的科学界。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图书馆。”赫伯特说道,“你就这么理解就行。不知道完全启动之后能剩下多少东西。但哪怕只剩下一点点,都足够现在的泰拉向前推进一千年。”
“这可是……”
“嗯,珍宝啊。”
“你不想打开看看吗?或许会和你的身份有关。”卢西安诺的语气十分从容,但在赫伯特听来,他的表达就差把“打开它”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赫伯特踩过那张人肉地毯,右手重新浮现出墨蓝色与暗红色交织的纹路。
一顶晶莹剔透的墨蓝色王冠在他头顶缓缓浮现。
他在装置面前站定,摘下头顶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冠冕,一弹指丢进装置的核心。
装置的核心就像遇上火焰的金属,顿时迸发出淡蓝色泽,看上去好像人的眼瞳。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装置平稳地运行着,隐隐有些许
“然后呢?”
“需要把信息输出的手段。哎,这恐怕还需要我们自己再努力一番。不过看到这玩意儿,我好像回想起一些东西了。”
“这样啊……果然还是杀的太早了,吗……”
赫伯特走回原来的位置,按着卢西安诺的肩:“我们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他转过头看着赫伯特,愉悦的表情在夕阳的阴影下显出恶魔的轮廓,却发现对方脸上的晦暗与诡谲和自己一模一样。
博士的声音冷冽如冰,眼神中若有若无的压力把卢西安诺早已想好的的修饰措辞全都压了回去。
“我们,应该有很多问题可以讨论啊。”
…………
激烈的缠斗仍在继续。
扎罗那边,两个都是打不死的怪物,西尔维娅的新身体还格外结实,虽然抛弃了那原始的身体,可它的速度还是相当难缠。但凡扎罗疏忽一点儿,它就会冲到拉普兰德那边瞬间改写这场战斗的结局。
而拼命挥动双剑的这几个鲁珀,哪怕是一瞬间的失神都有可能会丢掉自己的胳膊、小腿,甚至是脑袋。
但不可否认的是,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萨尔瓦多·里纳,也都已经对这样的战斗有些疲倦了。
德克萨斯最近的身体状况没有调整到最优,即便有刚才那短暂的休息,但也几乎没什么作用;拉普兰德和她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相比起德克萨斯现在的状态稍微好一些,所以可以在招式上略微调整,补足德克萨斯缺漏的细节。
萨尔瓦多里纳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身体机能自然比不上两个年轻人,但他掌握的无声无息的源石技艺却诡异非常,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也不敢彻底豁出自己的全部手段。
短短几分钟时间,德克萨斯已经感觉自己的耳朵有至少三次彻底离开她的身体,脖颈和侧腰也险些一刀两断。
他们的身上都逐渐留下一些或浅或深的伤口,但对里纳来说,这样的缠斗尤其是一场精神折磨——那位对自己的要求,“只要能杀了她就还你自由”,现在看来完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德克萨斯的剑招上始终附着一层不知何处而来的沉重法术,每一剑挥下都格外沉重,压得他苦不堪言,而拉普兰德的诡异剑术更是深得萨卢佐的真传,每次都目标明确地朝着他的左腿招呼。
在几次反复尝试之后,他目露凶光,终于认清了这两个人的战斗节奏,索性放弃了对德克萨斯的防御,只是用左手的剑随手一挡,把自己的源石技艺几乎全部附在右手,一剑斩向拉普兰德的腰际。
德克萨斯也没想到自己的佯攻会被识破,而拉普兰德也自然明白里纳的招式是完全朝着自己来的。但她不闪不避,依旧死死咬住里纳不放——如果她现在退到后面,里纳就会立刻调转剑锋刺向德克萨斯的胸腹。
左手剑上灰蓝色光芒褪去,变回朴实无华的银灰色。
在超越“瞬间”概念的某个时间单元中,拉普兰德和里纳都感觉自己看到了两个德克萨斯。
世界似乎在彻底转为灰色,又在同一时间翻转回来。
空气、阳光、旁边绿植在她们的剑气下斩成两半的落叶。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时间似乎静止了难以衡量的单位长度。
不,还是有变化的。
德克萨斯身上战术装备的墨蓝色回路闪烁了几下,随后彻底熄灭,似乎再也无法被唤醒。
这超越时间的一剑几乎抽空了她的力气。
停滞的,还有她的源石技艺。
如果这一剑不中,等着她的就是死。
所幸,她赌赢了。
尽管手还有些发颤,但她依然甩掉剑上的血迹,反握左手的灰色长剑,抵在老东西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现在那里。
她本不可能出现在里纳身后。
里纳缓缓倒下——他的右小腿关节迸出血液,失去了支撑的作用;双臂也都躺在地上,依然紧紧握着的整个人失去平衡无力地倒了下去,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他面对的方向,正是拉维妮娅的墓碑。
与此同时,扎罗与西尔维娅的撕扯也正式落下帷幕,结果无可争议。
黑色的头狼坐在地上,前爪狠狠按着已经被扯掉四肢的白狼,结构诡异的黑灰色金属元件从拆卸下来的关节处裸露在众人眼前。
拉普兰德只是愣了一瞬,但随后就恢复了自然。
事情结束了。
而且德克萨斯似乎又一次超乎她的想像。
即便是她的父亲,阿尔贝托·萨卢佐在这一剑面前也绝不可能从容地全身而退。
她脸上升起如释重负的笑容。
此行简直是双喜临门。
倒在地上的傀影也悠悠醒转,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开始时一脸茫然,等到后背、胸前和后脑的疼痛袭来时终于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朝这边扫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掏出自己放在腰包里的终端。
幸好没坏,还能联系其他人。
“萨尔瓦多·里纳,事到如今,你也算是完蛋了。”
一脚把他踹倒在路边,她这样说着,走到德克萨斯面前,正想恭喜她大仇得报,却发现德克萨斯一动不动,表情是拉普兰德从未见过的惊恐与绝望。
“蓝莓与黑巧”掉落在地上,它们的主人却恍若未觉。
——橙红色的阳光下,女人跑到某座大楼的房间里,从落地窗向外看着。
浑身沾满鲜血的男人身上裹着黑色风衣,在窗外缓缓坠落。
只是一瞬间,他们看到了彼此脸上的表情。
她在他赤红的双眸中里看到了释然。
——
一瞬间的画面定格在她眼前,她仿佛也像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胸前的终端传来信息提示音,把她从那样的恐怖画面中惊醒。
她连忙掏出终端,点亮屏幕,看到是赫伯特发来的即时消息。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这是最近的消息。
她本应该为此感到一些安慰,至少应该把自己这边的消息通知赫伯特。
可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仅仅是她在冒险,他也是。
甚至比自己这边危险得多。
她不想再多看里纳一眼。
他只不过是被真正的幕后的人抛弃的棋子罢了。
不,或许还有些用处。
她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木然望着天空的里纳,冷哼一声。
“想死,还是想活?”
“……死。”
她提起长剑,狠狠扎在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死也分很多种。你这样再等半个小时,也可以失血而死。我也可以在你的肺上开个口子。”
“……你想问什么,问吧。”
“想对利用你的人复仇吗?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就痛快杀了你。然后帮你报复那个人。”
里纳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着,发出痛苦的狂笑。
“呵哈哈哈……晚了,已经晚了……你以为谁能对付那个怪物?”
“你说就行了。”
“……罗德岛的博士,是自愿加入他们的。”
听到这一句话,德克萨斯终于把一切都连了起来。
只是那样的结果,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
她站在那座大楼下,犹豫了一会儿,正想要进入大门。
身后十几米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回过头,看到地上的鲜血,还有不可名状的血肉模糊。
他与这篇夕阳融为一体。
她手中的终端滑落在地。
时间定格在下午5:38。
——
她眼前又突兀跳出那样的画面。
只是似乎不如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画面清晰。
她不知道这画面的真实性。
但无疑,赫伯特用一次便报销的法术绝不会让这样荒谬的画面凭空产生。
她看到的,是真正的施术者生命终结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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