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番外~
修改于2020/10/06641 浏览手工同人
曾经的小重山,现在的白桃议事堂内,好像,是第一次到了这么多人。
先前那场大战,对面先挑起,霸占了白桃名下三块地盘,若不是明面上有那个从天外天重返人间,别号鱼先生的读书人,不惜以跌境为代价拖住对面三人,再有白桃族长和一众长老的后手在暗中策应,再与某个人心灵相通,三线如一,别说拿回地盘,恐怕连“白桃”二字都会被打没了。
如今,聚齐了这么多人,很简单,要对面给个说法,给个让白桃满意的说法。
山门外,来了个人,穿一袭青衫,冲山门内嚷嚷:“还不快给你大爷开门?大爷我走了这么多年,这白桃就连个开门的都没有了。”
“哟呵,这是谁啊?”有人推开了门,笑问道,“如果在下记的没错的话,不是说求你你都不再回来的吗?”
“你们求我了吗?没有吧?所以我回来了,有问题吗?”叛叛双手插着腰,理直气壮反问道。
你求我不来,没求我就来,怎么了?天经地义的道理。
亲自开门的鱼先生一时间哑口无言。
叛叛说道:“别多想,我就回来看你笑话的,居然被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打成这样,我在外边混,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们。”
鱼先生笑了笑,说道:“只是跌境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头来过便是了。”
叛叛不愿再在这里多说些什么,矫情,只是轻轻拍了拍旁边鱼先生的肩膀,想着把手上的灰抹在那件白到让他眼花的衣衫上边。
鱼先生心领神会,微微侧身,躲了过去,然后与叛叛说道:“欢迎回到白桃。”
叛叛说道:“是回到了小重山。”
“嗯,小重山。”
青衫白衣,并肩而立。
宛如一座崭新的小重山,重现人间。

——
堂内,木族长没现身,周副族在主持会议,通过神通开启画卷,隔着千里,与对面进行交涉。
开启画卷,双方能坐下来,面对面“耐心谈谈”的人,是族长木木。
也只有木族长,才能用那把叫作“乘鸾”的飞剑,做成这件事。
并不只是木族长剑术高,杀力大,而好像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对面君族长,面带笑意,视线迅速扫过一边白桃众人,剑客武夫书生,一线之上,好似一条银河落满地,群星璀璨,气象万千。
白桃赵副族如出一辙,目光快速掠过对面在座的百余位忍者。
而且双方这个不露痕迹的举动,还有一个隐蔽契合处,比如,两人尤其注意那些人的眼神。
两位同道中人,都在以眼为物,以镜观人。
白桃这边。
那位喜好棋道的墨姓剑客双手拢袖,闭目养神,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谱,以两个地方作棋盘,诸人为棋,不断推演,每到会心处,便睁开眼睛,喝一杯小酿,再吃点瓜子,等到醺醺然的时候,再作推演。
对面曾经的巅峰战力,如今只剩下这么几位,哪怕有新面孔加入,也不大够了。
怎么算,我白桃都不会输了,就想着怎么赢,为什么不多算算,图个开心嘛!
对面。
有个古怪的剑客,眼神阴沉,死死盯着先前在同一处战场,却不曾碰过面的剑客小海,笑问道:“那个家伙怎么没来?是不是因为被我敲断的腿,所以来不了了啊?”
小海一笑置之,当然,这笔账,又记下了。
对面,明显规矩更少些,忌讳更少些,多有交头接耳之辈,一时间各种方言杂烩,显得十分乱糟糟。
君族长身边一人抬起一只手臂,那些原本闹哄哄的那条直线,逐渐趋于安静下来。
这位家族新主人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惦念记恨,依旧整了整衣襟,与周副族抱拳一笑,算是本次议事的开始。
瞧见了对方抱拳这一幕,白桃这边,许多有心人,反而一下子心情凝重了起来。

——
“多少年没走过这条小路了?”鱼先生见叛叛走得慢,打趣道。
叛叛没搭理,只是蹲下,盯着路边一株兰花。
记得少年时,眼前这人问了叛叛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一棵山中幽兰,它不曾见过世人,世人也不曾见过它,便不会开花吗?”
叛叛当时没想明白,就没给出答案,后来想明白了,却又不想给答案了。
鱼先生看看天色,尚早,想必山上还在谈着,便索性在叛叛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料到了我会回来?”叛叛转过头,问道。
“当然。”鱼先生干脆回答道。
“为什么?”叛叛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在外边闯荡了这么多年,任天下再大,江湖再远,但好像只有小重山下才能心安理得的抬头望天,心安啊!
“问你自己还是问我啊?”鱼先生笑道。
叛叛觉得没劲,就不想再跟身边这个书呆子说些什么了。
一个喜欢热闹,一个喜欢安静,打小就是不同的性子,天生的合不来,所以会有矛盾,一旦有了矛盾,当时还是少年的读书人会来这里,望着远方,不一会儿,会有另一个少年嬉皮笑脸地坐在旁边,两人也不说话,却可以呆在这里,看一整天的山水。
山水之间,两个少年的心思,胜过一切山水诗。
“其实很简单,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就像一场磅礴大雨,强者手中有伞,弱者两手空空。强者撑伞而行,就应该为这个世界遮风挡雨,片刻也好,我们都是所谓的强者,都要为这世界做些什么,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说完,叛叛就要起身,去山巅上看看,记得那里,风景独好,天上明月很近,下酒极佳。
“世间最远途,是那愈行愈远离乡路,人间最近处,是那渐现渐近回乡湖。”离开之前,叛叛,思索了一下,留了这么一句话。
鱼先生心胸了然,抬起手掌,竖在耳边,好似在等待聆听什么。
仿佛先前天倾之时,有一缕春风,从山间,水间,大街小巷之间,穿过明月繁星,掠过一座座藏书阁,吹散了世间所有的呜咽声。
鱼先生慷慨笑道:“人生何处不是小重山!”
其实人人心中,都会有一座屹立不倒的小重山,哪怕千年万年,都在那里,像个将军一样,坚定不移地守着最是温柔美好的地方。

——
君族长双手负后,笑道:“先前议事,谈妥了的,就缔结盟约,没谈妥的,都可以答应,反正都不算过分。我们只有一个要求,白桃那些想来这边的,你们别拦着,至于那些打了败仗的,留在那边,你们怎么处置,我们都不管,如何?”
赵副族摇了摇头。
周副族笑着回答道:“此事没有迂回的余地。”
君族长哦了一声,点头笑道:“那当我什么都没讲,也当我不存在便是,剩下的,你们继续议事。”
说完之后,君族长便不再开口,交由先前使全族噤声的男子。
男子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对着周副族,说道:“那咱们接着聊?”
双方缄默,一时间寂静无声。
周副族皱紧眉头,似乎再与时刻注意这里的木族长心声言语,有些意外。
不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长说了什么,而是什么也没说。
好像那个族长就没听见他的那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继续跟他们聊下去,以及大致怎么聊,是更进一步,还是后退一步。
贰长老有些伤感,比之当年小重山,更伤感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有些位置上,没有新人,只有老人了。
就在此时,一袭白衣,毫无征兆,从门外向里跨出,说道:“那就打。”
鱼先生及时赶到,率先一步跨出,大长的袖子随风飘摇,仿佛装进去了好多的少年时光。
接下来这场仗,打输了,他就不当什么教书先生了,去放牛吃草。
任她她伸了个懒腰,大步跨出,淡然道:“痛快。”
呱呱先是向前一步,然后转头,对着那个依旧闭目的墨姓剑客问道:“能忍?”
佩剑“断肠”的男子面色如常,说道:“一辈子活得就像一个人在喝闷酒,真不太行。”
墨姓剑客睁开眼睛,不再去管那怎么算都没有第二个结果的棋局,笑容灿烂,踏出一步,与两个老友并肩,说道:“以天下作黑白,哪怕是你我,只不过点大的浪花?这种事,剑阁第三代族长可以忍,剑客墨白不太能忍。”
小海笑着前行,十分从容。
啵酱亦是向前一步,既然先前决定要去一次远游练剑,那边,不就是这世上最适合他练剑的地方吗?
撒兮微微一笑,好像还没去过北方,那就去看看,好像还没尽兴出过手,那就去试试。
小凝,她也要去看看,去看看在那个地方,去看看那边,是不是真的有人曾为她题诗一句“念念落地生根,未来欢愉在等”。
水稻和凤梨相视一笑,一同前行。
芒果会心一笑,脑子一热所出来的英雄气概,怎么就不是英雄气概了?
赵副族见状,笑问道:“周周,怎么说?”
周副族笑道:“走一个?”
赵副族轻轻点头:“善!”
两位副族,三位长老,诸多元老纷纷前行。
白桃其余所有人一并跟上。
那袭青衫长褂布鞋的年轻剑客隔了好多年,再次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众人心意相通,轻轻让开一条路。
叛叛一步一步走到众人中间,最后走到众人前边,面对交战很久的对手。
对面百余人也不约而同的盯着这个青衫剑客。
叛叛这长达几十年的江湖远游,是因为一个女子,因为自己的拖泥带水,害了她本该有的未来,没了。
叛叛并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单纯觉得那么好看的一位女子,一位堂堂剑仙,为了救一个小毛孩,就这么没了,太不值当,太不好看了。
关键是那个女子临了临了,视线扫过他,没有恨意,没有悔意,就是她那么一个眼神,让叛叛记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办法释然。
所以后来,少年变得不那么活泼了,变得孤僻了。
在小重山的最后一个夜晚,有个少年,其实偷偷摸摸对着一本诗文,翻开一页,对着书,仔细临摹其中一小句诗。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看书,拿笔,写字。
那句诗,只有八个字。
山水依旧,人已过客。
那天,那晚,那屋只剩下了风的沙沙声。
强者的生死离别,犹有壮阔之感,弱者的悲欢离合,悄无声息,甚至都听不清楚是否有那呜咽声。
好像做了多年的好人,行侠仗义,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就等着做一次坏人,然后从此再也不回头。
既然君子方式谈不妥,那就不需要君子了,需要强者,如何证明谁是强者?
叛叛深吸一口气,脊梁仿佛撑起了整个天空,一字一顿沉声道:“打就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