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迹遗闻 | 九日坠渊,魇界凝凶
百年凶潮肆虐,大荒疮痍未复,十二载鏖战又摧折山河,大荒未靖。
山河崩折,生灵涂炭,诸族尚未重振,生机却已再遭重创。
镜碎之厄再及,昼夜失序,山海逆流,天道震荡。
劫祸接踵,世无宁时,众生困于乱世,喘息无门。

虚渊深处,无日无夜,无上无下。
此地造物本由虚魇所控,久居混乱之境,浊气弥漫。
犼初入其境,惊扰魇气,万象震动。
然犼所携镜花碎片,不知为何,竟使其所至之处秩序自生,魇气退避,空间趋于稳定。
虚魇惊觉此变,察觉镜花碎片所蕴含的非凡本源,却不知犼身份,见其气势不亚自身,故未敢轻举妄动。

大荒,另一股隐秘的意志正在重构秩序。
是时,盘古感大荒破碎、众生无依,遂自碎神躯,补全山海。
其骨为五岳之脊,其血为江海奔流,其筋络为千川万网,其肌肤散化沃野广土。
其心魂虽陨,然其开天意志仍萦绕于天地之间,令大荒山川不覆,四极不倾。
神农俯察大地残破,心悲苍生难存,遂辞别建木之城,步入荒芜之间,自剖五脏六腑,化为十枚神树种子。
其种汲取神农本源灵气,埋于天地交汇、灵气最紊之处,用以支撑天柱,稳定大地;
其眼目化作光曜,四照八荒,引生灵行于草野之间;
其五官七窍皆散为灵药之息,照察四方,令山野复苏。
伏羲则吐纳最后神元,以灵气化形,孕育万千凡兽,使天地之间不至死寂。
他以画卦为则,勾连天地流转,以兽为媒,助生灵识天命、辨阴阳、知祸福。
凡兽自此成万物共生之基,庶类之祖。
女娲则以灵土造人,留十泥人承其神念,受气化形,成十巫。

他们代行女娲意志,寿命绵延,死后转生,记忆不灭。
十巫各领氏族,护十神树,传承人道火种,氏族日益壮大,渐演为国。
彼时,羲和隐修于日月山,因其身具火阳之性,通晓天道日运之理,又迁徙于汤谷、扶桑神树一带,以扶桑神焰炼体,参悟炎阳之本。
十金乌乃其以阳精化育,于汤谷火海中孕生,初诞之时,便自具日焰之灵。

羲和观其形神俱备,惟阳气尚烈,需炎火并调,遂携十子离汤谷而南行,意图寻一处火脉与灵植并存之地,以养其神魂,缓其焰性。
羲和自狄山南渡,入南荒东部密林之地。其地多为若木、甘华与栾木之属,耐火而蓄光,尤以若木最为神异。
望其山巅,朱木火光氤氲,其焰温而不烈,暖而不伤,竟与自身所蕴之阳焰相生不悖,心生感应。
为使十日之力得以稳固,羲和决意留居于此,清其阳火,柔其炽性,使其不复灼世。
其时,朱木由巫罗及其氏族守护,巫罗承女娲遗志,栖居于朱木之畔,守其根脉不息。羲和亲至朱木之下,亲谒巫罗,明言所求,并允十日轮照此地,庇护其族。
二者遂缔结盟约,羲和引朱木火力育子,又择国境东侧若木繁盛之地——若华之林,作为十日栖息之所,借木留光,顺天调日。
自此,十金乌轮值而照,昼行苍穹,光焰日益纯净,天地亦得其衡;
巫罗氏族因得十日之照,灵植丰茂,溪水不涸,物阜民丰,于朱木树下建城而居,推羲和为王,尊十金乌为辅政之神祇,称“日官”;
巫罗则隐退庙堂之外,以十巫之一的身份担任国中神祇信仰与天地沟通的中介,成为国之精神主柱。
羲和国由此奠基,立都于栖阳城,成大荒最初之国,日照万物,万物生焉。
后大荒诸国有盛传:“日升于扶桑,落于若木”,虽非全然实指,然源于此传可考。
其后,羽民、巫咸、深目、肃慎、黑齿诸国相继建立,十巫氏族各据一方,大荒渐成多极局面。
而神人与凡人之间,也在酝酿新的波澜。
羿,自山野中被弃之婴,由巫谢收养,后显神勇,被十巫寄以厚望。
十金乌者,本应轮值照曜天地,然性多骄纵,贪玩无度。
趁羲和离宫外出,十子遂违常序,共升高空,凌驾天穹。
一时间,烈焰灼空,草木焦枯,江海干涸,酿“十日凌空”之祸。
十巫遂托以神弓,并赐羿九枚以神人秘法锻造的箭矢,令其应劫而行,止旱除灾。

而后,九日陨落,坠入虚渊,羿臂毁而不死,得夷坚以神工续其残躯,锻铁为骨,续命于世。
九日坠虚渊,引天地异变,烈焰照魇域,震撼诸魇,连犼亦从沉眠中惊醒。
坠日之地因异象频出而被虚魇众魇视为禁域,反被长期冷落,遂成犼的隐遁之所。

不久犼于虚渊察觉虚魇存在,主动寻之。虚魇虽疑其意图,却更渴望窥探镜碎之秘。
两者遂达协议:犼欲借浊气一用,以镜碎与己浊气合成,试造“新生”;虚魇则求一观镜花碎片。
协议达成,犼摄浊聚魇,以镜为引,造化四凶。
其名曰:饕餮、混沌、穷奇、梼杌,皆凶戾之极。
虚魇见其成,尚在喘息,遂起夺镜之念,然犼早布伏,借四凶之力突袭之,一举抽走其大半浊气,逆转局势。

犼未止步,他趋四凶返大荒,遍行杀戮,征伐诸族。
残破未复的大荒各族以及新生生灵节节败退,血流成川。
犼以魇治民,以凶立威,树极权之像,压万族于其足下。
民间苦其政者,不敢公言其名,皆私称其为“凶犼”。

至此,大荒历镜劫余烬,秩序崩离,幸得神人接力重塑,山川草木方复旧容。
然十日凌空,炎焰焚野,羿挽天灾,始得一线喘息。
未料犼成功摄浊聚魇,而后携四凶归来,再覆众生。
动荡之世尚无宁时,而于阴影中,未来的反抗火种,亦已悄然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