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又做梦了,梦里你是个八九岁的王位继承人,我是邻国的小王子。为了两国和平,我的王国便把我送给你和亲。我站在大殿下试图挺直腰杆,你“扑哧”笑了,在王位上指着我对其他人说:“他还挺有趣的,就留下吧。”王国来信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听话,讨你开心了两国才能安稳。于是你捉弄我,用蚯蚓和虫子吓唬我。我十分生气,但王宫的侍卫侍女们都窃窃私语:“殿下真喜欢这个小王子。”闻言我更是暴跳如雷,怎么欺负人竟然算“喜欢”吗?醒来后笑了自己半天,那些“他捉弄你是喜欢你”的言论是多么可恶。
小会,梦里热气腾腾,暖和得让人出汗,但我却没有出汗。所有的热都憋在身体里,不上不下。猛地从炼丹炉里睁开眼,竟然是发烧了。我已经许久不生病了,这场病难免让人有些怨气,倘若这是当初能帮你分担的一部分多好。可惜人的病是各自的,幸好现在才病,因此你在医院的时候,我才有精力好好照顾你。如果一家子两个人都病了,那谁照顾谁呢?起来吃了退烧药,缩回被子里。外面银装素裹,昨天那年轻人说得没错,这雪大得果然封山啊。
小会,又下雪了,如果到处都是梨树,那么春天梨花被风吹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我把大门敞着,站在玻璃窗旁看雪景,瞧见一个人穿着棕黄色的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猜测是胡力。“嚯,好大的雪!”来人拍着身上的雪花熟稔地走进院子,却不是胡力。这是一个比胡力高大些的年青人,长得眉清目秀,比胡力多了些书卷气,但眉目间的精明倒和胡力很像。见我朝他点了点头,他通知我:“社神说明天大雪会封山,叫我来告诉你。”接着他看了看已经干枯的葡萄架:“你这葡萄好。”说罢摆摆手走了。
小会,寒风中忽然飘来两句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远远看去,原来是褐坐在一棵秃树的粗壮枝干上。“嘿——”我朝他挥了挥手,褐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跳下树跑远了。他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我措手不及,尴尬了一会儿,便上山去了。回来的时候又遇到褐,他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忍不住问他早上的事。“早上?”褐歪着头,“什么早上?”
小会,最近总有一只灰褐色的鸟落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上,什么也不做,待一会儿,就飞走了。有时候它身后会跟来几只颜色艳丽的鸟,大约是雄性在求偶。它一个也没看上,只喜欢在树上孤零零的站着,如果有雄性打扰它,它就会把人家打跑。我看了它几日,它似乎是个极有个性的鸟儿。它喜欢独来独往,在求偶的时节拒绝了所有雄性,落在苹果树上发呆。婼娺难得回来了一次,似乎也发现了这只鸟,盯了许久,又跑回山里去了。
小会,听说南边的海岸城市的人们还在穿着短袖,海水清凌凌的,像夏天一样。早莺寄来了她在南方的照片,一棵开着红艳艳花朵的大树下,她和一个马尾女孩手牵着手,笑得清澈自然。晴姥姥盯着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敲着拐杖走了。弥姑娘托着下巴思考,没有说话。淘淘点点照片上的马尾女孩问猎女士:“妈妈,这是谁?”小花拿过照片对着背面念:“大家好吗?我交了个新朋友,她叫猫猫。”
小会,原来玉兰的花苞从冬天就开始孕育,刚才远远瞧见一棵玉兰树上面有一个个仿佛蜡烛头一般的白点,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花苞。昨夜的月色明亮又朦胧,一层薄云像雾一样飘在月光下,让人的影子也不那么边界分明。我在门前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冷,便回屋去了。火舔着灶膛,炕上很暖和,朝北窗外看去便是山了,但冬夜的山上什么也看不见。人的一生也如同四季一般轮回,走了又回来。
小会,天气越来越冷,但这才刚入冬呢。山楂挂在树上,没多少鸟儿吃,兴许它们也能尝出来太酸了吧。羽星不知从哪捡来了一条长长的粗麻绳,小毛球兴冲冲的召集大家玩拔河。彩锦歪着脑袋问什么是拔河,猎女士牵着淘淘走过来,淘淘挣开猎女士牵她的手跑过来问:“河怎么能拔呢?”桃子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淘淘竖起来的头发,被淘淘一巴掌拍开了。“我知道怎么玩。”瑶瑶突然说话了,“我教你们。”大家顿时惊奇地看着瑶瑶。
小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冬天的大石头一动不动,月亮洁白明亮,把人的影子都照射出来。竹子在寒风中,地上的影子像水波一样,“水中藻荇交横”。诗句排成行冒出来,似乎学生时代的记忆都随着月亮和冷风一股脑冲出脑海。你的辫子那么好看,早操时站在你后面,我偷偷摸了一下,又软又硬,真奇异。
小会,喜鹊在树林里嘎嘎叫,冬天的枝头就数喜鹊和麻雀这种鸟儿最多。去岁的那群求偶的蜡嘴鸟不知去哪儿了,今年没有在附近见过它们,兴许是雌性搬家了,它们便也追着搬走了吧。今天收到了早莺给我们寄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站在一片橘红的石滩上,头顶是被风化的一个拱形巨岩。早莺就站在拱桥下,伸手去摸这千百年风的痕迹。兴许她在西北的某片壮丽诡谲的地方,终于懂了时间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