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早上阿蜂和瑶瑶跑过来,说在山坡上一起吃饭,叫我过去。我提着一篮洗好的葡萄和青苹果去了,原来他们在吃包饭。菜叶包住拌好的饭,再放点炒菜,我竟然觉得像烙馍卷菜。小花跑过来,从怀里倒出一堆果子来,红红紫紫的,十分好看。胡力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被酸得龇牙咧嘴,我看着也被酸得流口水。羽星倒是兴冲冲地拿起一个“咔嚓”咬了一大口。“好吃!甜的!”羽星喜滋滋地说。
小会,天气晴一天雨一天,真叫人摸不透。大概是因为前几天下雨,今天河里飘下来一大堆树枝,结结实实地缠在一起。小花说:“这是水獭的窝。”我还是头一次见水獭的窝呢,这么一大堆,工程量可真是巨大。豆豆和阿月把树枝堆捞了上来,豆豆向我解释:“如果放任它们做窝,容易堵住下游的水。万一下大雨,河岸就会崩溃。”“所以要尽量疏通。”胡力懒洋洋地走过来说道。
小会,凉风又变热了,雨水带来的凉气像是被消耗殆尽,热气重新包裹大地。一只斑鱼狗站在水边的树枝上,盯着水面,猛地俯冲下去,又重新落在树枝上,叼着一条小鱼。一条大鱼在水潭里翻了一下,荡出波澜。早莺终于来信了,风荷文绉绉地为大家念信。“这里的夏天很短,很凉快,胡力一定会喜欢。”“爬墙虎爬满红墙,杉树和松树像海浪一样绵延不绝。”“他们说这里叫‘森林’,就是很大很大的树林。”“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他教我在海里游泳。”“原来春天是飞一样结束的。”
小会,风从我的衣服下摆钻进来,把衣服灌得鼓鼓的。山里已经有些树叶慢慢变黄了,其实从春天刚开始的时候,槐树的叶子就有变黄落下的了。白杨在山上直直的耸立着,像在和华盖木比站姿。上次找媳妇的那个黑黑胖胖的矮个儿男人来敲门,乐呵呵地把一篮莲蓬放在门口,走了。一只绿色的鸟儿在水杉的枝叶间站着,如果不是它的叫声好听,我根本看不到它。隐藏自己是动物的本能啊。
小会,山上的清晨湿润又微凉,每天院子里的树上都有许多鸟儿,我就在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醒来。昨晚我仿佛听到门外有声音,迷迷糊糊开门去看,原来是许久没见的婼娺。她跳到柜子上,开始打盹儿,我也继续睡了。梦许久不曾光临我,兴许是年纪大了,睡得也少,我开始起得很早。原来天刚亮的时候,连鸟儿也不怎么叫。林子里的刺泡和蓝莓已经有些过了季节,夏天也快过去了。
小会,今天天气真好,天上的云都是大朵大朵地缀在天上,看起来舒适得很。羽星拉着桃子和小毛球在挖坑,我问他们在干嘛,他们神神秘秘的,不说。前几天下大雨,秋千被吹坏了,胡力背着工具勤勤恳恳地修。小花和小毛球哭了好一场,胡力说被他们吵得不得安宁。宋先生站在一个小坡上往远处看,惆怅地叹了口气说:“变了,变了。”我没明白,不是一切事物一直都在变吗?
小会,水潭边有一只白鹭,常见到它站在水里捕鱼,技术可高呢。豆豆拿着画册跟小花在一边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我听见早莺的声音,我扭头看去,没有人。再转过头来,桃子忽然从树上跳下来,哈哈大笑。小毛球“咚咚咚”跑来追着他要打,喊着:“我还以为早莺回来了呢!”早莺许久没来信了,不知道她怎么样,是否已经开解了自己,理解了“朵儿”的名字。人类就是这样复杂又简单,复杂的事情,只有一个简单的原因。
小会,山上的合欢少,我竟然没注意它们什么时候开了花,又被风雨打落。海棠结了青青的小果子,不好看,也还不能吃。社神树被前两天的雨打断了几根树枝,看起来稀疏了很多。一些倒在路上的树,我们把它们搬走了。我常常觉得,山上都是树,还有动物,没什么人。可胡力弥姑娘他们时不时地在林子里唱歌,又仿佛很热闹。也对,山林总是热闹的。
小会,昨天黄昏下的那场大雨摧毁了许多树。我在山上转了又转,不知该拿那些倒下的大树怎么办。小黑乐呵呵地在树上蹦来蹦去,说:“不用怎么办啊,大树倒下了,小树才能长大。”我忽然意识到我犯了人类的错误,人总是想去干涉自然。可大自然并不需要人的干涉,它无论怎样都能自洽。豆豆抬头看了一会天空,对我们说:“月亮在天上。”我抬头看了半天,没看到。白天的日光很亮,月亮隐没其中。
小会,我正要上山看看今年的树,两个年轻人走上来。男孩东张西望着,女孩问我:“请问你知道那棵树在哪吗?能许愿的。”我想他们应该在找社神树,领着他们过去。小花正在树下画画,两个年轻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小花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对男孩说:“社神不保佑这种事。”女孩低下头,似乎有些踌躇不安。小花侧耳对着社神听了一会,像是有人在跟她说话,又对女孩说:“社神说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用那种方法。”小花看向男孩,埋怨地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方法是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