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题
2021/05/15195 浏览同人作品
话说那北厂,已许久未有动静了。
那天夜里,龙堂堂主就在庭中坐着,那几个时辰,他便只是顺着檐下望天,时不时抿一口茶,低眉看一眼对座,那同样太平无事的影堂堂主。正是天朗气清,月色与夜色俱佳。
“你说为何这风波一起,总见那雨势不停。”影堂堂主低喃着,眼里倒还是那月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大雨将至时亦如此道理,人人把那蓑衣斗笠一戴,是人是鬼又有何分别。”
“况且正是老天相助,洗去你我手上污血之时?”
“不信神佛。”
“你又来了,方才还说起人鬼之分。”影堂堂主稍稍坐正,挽起茶壶斟茶,满脸笑意。
“你分明是清楚的。”龙堂堂主摇摇头,又问到,“堂里的事你我当真不管?”
“不是不管,是管不得。厂公已有了安排,区区堂主不过马前强卒。”


次日正午刚过,中庭早已熙熙攘攘。中庭所在,乃三堂一阁交会之处,中立石碑,刻有“匡扶正道”四个赤色大字,此时的石碑下,正有几名青年打坐,一身衣物均胡乱散在一旁,露出一身疤痕。观者哪怕不熟知他们,也能从一旁衣物知晓,这大概就是龙堂几位剑使了,几日前曾血书上言的那几位。观者之中当先的便是那几位刀使,堂右刀使站在正前,俯瞰着这位闭目养神的剑使:“正午已过,雨将至,还欲等待何时?可勿要到头来戏弄我等,我今日便看看你可敢一死!”天色确已黑压压一片了,乐阁阁主遥遥地站在后面,撑着把油纸伞也不知在遮着什么。几位剑使将眼一瞪,又闭了回去。
龙堂堂主一个人站在窗台,依然望着天空。“厂公啊厂公……”
雨没有下。
石碑下坐在当中的堂左剑使眼睛失神地在人群中来回游离,眼中也愈加无光,最后终是放弃了无谓的搜寻,“罢了!先行一步!”剑在他手中自然地划过脖颈,剑落,人倒。
旁边一人拂上左剑使的眼睛,也一并化作血花了。
一朵,两朵……花开了几朵,春风却渐行渐远了。
当月会的时候龙堂堂主提出隐退,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意外,毕竟龙堂主并未穿堂主服前来,连佩剑也已不在腰际了。械堂堂主还在吃着茶点,乐阁阁主还如以往一样叫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影堂堂主点了点头:“早知会如此,我已备好了临别礼,勿要久留。”于是一旁的差人便着笔写信,此时乐阁阁主将那仅剩的一块茶点从械堂堂主手上摸了过来,轻咬一口说道:“从此影堂主可要孤苦伶仃了。”
无人作声,只有械堂堂主在隐隐赌气。然后影堂主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把精美古琴置上茶桌,那茶点碟子与茶壶都差点摔落在地。“样貌倒是不错,可惜似是中看不中用。”乐阁阁主抬手要去摸,却已被影堂主随手拦下,倒是械堂堂主随意触碰了下琴弦,发出“镫—”的一声沉吟,乐阁阁主冷笑一声:“确是不堪入耳。”
片刻后差人便拿来了四封回信。
龙堂主率先接过后便捧着琴走了出去。
第二日,天微亮,北厂其中一个与外界相接的关口已是小雨绵绵,外头停着一辆马车,已安置好龙堂主的一身家当,一切安好,仅剩的几名剑使在给那个男人送行,“大人,请收下。”斗笠下的前堂主接过那柄剑。
“谁的。” “堂左大人。”前堂主隐隐腹中作痛,但还是头也不回地往马车走去。

“吁——!你不是午时出发吗?”影堂主骑马而至。
前堂主还在走。
“若还没想好去处,便去红叶寺吧,那里总归有几分安生可享。”
“不信神佛。”他上了车。
红叶寺,没有人,没有鬼,更没有神。
当前堂主来到这时,往日的气息已经淡了——不,应该说这里什么气息都没有,生的,死的。
白日里,芦苇荡里有鱼,远山上也有的吃。前堂主知道这个地方饿不死,这便够了。孤独寂寥的日子早已习惯,晚上睡梦里惊醒所看到的可怖神像也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毕竟出了剑,他才是这方天地的杀神。闲暇时他也不会去抚琴,因为他不懂,而他,其实也不懂。
红叶寺这块地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晴朗少雨,他最讨厌下雨了。一下雨,他就想拔剑,将魑魅魍魉斩尽杀绝。
可今天下雨了,他拔了剑,走出门去,“厂公,你明明说过会放过我的。”
北厂影堂后庭。
“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想不到啊~”乐阁阁主轻快地弹着她那琵琶,嘈嘈切切,如图雨滴般落在这庭中。
“说与不说没有区别。况且有些人,死就死了。”乐阁阁主笑得更加诡异。忽然,琵琶声戛然而止,乐阁阁主敲了敲琵琶,眼神凌厉了起来。影堂主笑道:“各自扫好堂前雪。”

红叶寺地界,芦苇荡。

乌鸦太多了。
前堂主知道他必死无疑,离了剑他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左右刀使,自称黑白无常,某个人曾经说过如若他们二人连手,堂堂影堂堂主也要全力以赴。他手里的剑,是剑使的剑,是北厂的剑,北厂中的兵刃是不自由的。唯一例外的是“天刀绝剑”,可绝剑已经不在手中了,而天刀……前堂主的心中宛如刀绞,他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与这两鬼同归于尽的机会。
他其实也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从看到乌鸦飞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活下来的意义。
“嘎嘎嘎……”他听不清这是无常的笑声还是乌鸦的啼哭,但他敏锐地往旁边一侧,一阵呼啸声从耳边穿过,让他耳朵隐隐作痛,然后“嘶——”的一声,他的腰被另一阵呼啸撕下了一大块。他然后他的右手金光泛起,“杀——!”几乎是用尽了平生气力斩出了这一剑,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如同以往,一切都能毁灭——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失去了这个感觉,就好像一个幼童将全身气力砍出一斧头时,斧头在中途飞了出去一般,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手中的那块令牌,北厂铁令!然后又是一阵幻影袭来,前堂主只能运作龙体,这才没被刺穿,但也如同被攻城槌击中般往后飞了出去,撞破了寺院的墙,他吐出瘀血,抬头却看见了那把古琴,眼中血丝爆出,写满了悲愤和绝望,他想在死前把这背叛的物件毁去,后面两无常后面闲庭信步地跟着,宛如猫戏老鼠。
前堂主的手刀依旧泛着金光,却发出“铛!”的一声
……
此时的影堂堂主已经将左右刀使的灵位安置好了,就在几位剑使旁边,嘴中默默地说:“可惜了我的刀,这下我可得在这里待到老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