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落尽见流莺
2020/03/14263 浏览同人创作
——————咏太
我关注绘美很久了。
但她似乎完全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医院，是我父亲的病人，听说得了心脏病，而且，她的家人好像没有筹足钱，一个男人，一个漂亮大姐姐和一个看起来像她姐姐的人轮流照顾着她。
她看起来没有同龄的朋友，我经常趁着护士和其他人不在的时候溜进去找她玩。
虽说，后来我才知道，我俩一起玩的事情他们一直都知道……
【少回忆，快点做决定啊！】
绘美的身边围着一圈女生，像她这样可爱，性格又好的女生，受欢迎也很正常，无论性别，大家都会对她产生好感吧。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书包，那里面有一封白色信封，里面是我花了一周时间，修改数遍写下的，情书。
我的目光回到那个女孩的身上，发现那个女孩虽然面对着面前的那些朋友，但她的浅棕色瞳孔和那目光，很显然是落在侧后方——也就是我这个方向的。
“嘿，咏太君。”
一个人从我背后环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的脸按到了桌子上。
“桐苍，我给你三秒钟从我背上起开。”
我把他的双手从脖子上架开，扭头看着他那张帅气的脸，会打篮球会吉他家境富裕……这家伙简直是所有人的羡慕对象。
“看的太入神可是会被发现的啊。”
“什么？”
他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喜欢绘美吧。”
“你，在，瞎，说，什，么，啊！”
我有些恼羞成怒地对他说道，故意放慢语速，避免让他发现我的慌张。
“你啊，别装了，其他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我看不出来。”
他站在我的桌子边，右手撑在桌面上，歪着身子看着我，突然笑了出来，把手伸向我的书包。
“喂，你干什么啊！”
我不得不握住他的手腕，如果他打开书包的话，我的情书就暴露了。
“那祝你好运咯。”
他拍拍我的肩膀，和另外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
【关系太好也是问题啊……希望能成功递出去吧】
——————桐苍
“桐苍啊，你怎么还没和咏太绝交啊。”
“是啊，那个家伙听说以前因为打架转校过，而且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奇怪的闷葫芦。”
“而且他很显然对绘美有意思啊。”
这个留着寸头的少年还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我，眼神中满是戏谑。
我并不想理会那两个说着自己朋友坏话的人，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
“别管这事。”
“唉……”
他们二人无奈地耸耸肩，有些畏惧地看着我，很显然，他们明白，我生气了。
“今天的活动取消吧，我有些事情要做。”
我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愧疚，转身离开，身后二人的喊叫没能让我的步伐有丝毫减缓。
——————咏太
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我完全没找到机会，把那白色信封交到她的手里。无论何时，总有那么几个人在她身边转悠。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受人欢迎，而我却消失在了她的朋友之中……】
红色的夕阳出现在窗外，同学们彼此道别后前往各自的社团，至于我，就是回家部的成员了。
——————绘美
感觉最近的咏太有些奇怪。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以前的第一个同龄朋友就是他了吧，医院的那个小胖子，经常趁着其他人不在跑到房间里来找我，还会和我分享零食。
回到，或者说第一次进入学校，我因为长时间的独处而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甚至还受到了其他人的鄙夷。那时候，他依旧是我唯一的朋友，甚至因此和其他同学大打出手。
可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
升入中学时，我再次看见了咏太，更幸运的是，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但他就像是完全忘记了我一样，就连我主动打招呼时，他的回应也只是“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朋友们在讨论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她们似乎想在毕业前演出一次。我悄悄瞥了一眼咏太，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片刻后，桐苍从他的背后抱住他，把他压到了桌子上。
“那个，很抱歉，今天的社团活动我去不了了。”
我总觉得，他最近似乎想做些什么，而今天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怎么了，绘美？”
“家里有一点事情。”
“咖啡厅的事情吧，没问题，明天一定要来哦。”
“当然啦。”
咖啡厅没有事情，家里更没有事情，有事情的，是我罢了。
我留意过，咏太回家的路和我基本差不多，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参加社团活动的话，我们会沿着同一条路回家。
【我在期待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红色的夕阳照进教室，我，咏太和另外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他看起来，在等待着什么。
——————咏太
不知道为什么，绘美今天在教室待了那么久，不过她应该会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吧。
我走在河畔的道路上，这个时间点的路人少的可怕，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平时就没多少人的缘故。
前面似乎有一个人，她的制服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平时这条小路上没有见过她。
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绘美
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这条路了。
看着身后那条长长的影子，和那个书包的轮廓，我知道后面有一个人，那应该就是咏太了。
他应该也看见了我，他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水面的磷光，斜坡上随风颤动的草丛，我们二人之间的那一点点距离……
【我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啊！】
“喵～”
“Tina？”
我看见了面前的那只黑猫，它仰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你不是Tina啊……”
我用手抚摸着这只黑猫的头顶，它和Tina长得异常相似，但很明显，这是一只比Tina小得多的猫。
——————咏太
她停下来了，那是，一只猫？
默默和她保持着距离的我也停下了脚步。
【愣着干什么啊，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把书包从背后拉到身前，拉开拉链，伸手按住那封花了我数天时间，模仿他人写下的情书上。
为什么？
嫉妒？她身边的朋友，明明应该是我，看着其他人和她融洽相处有说有笑，看着其他人和她那么亲密而难受。
后悔？ 中途转学，再次相遇时却完全没能认出她，发现时却发现她的身边不再需要自己。
我拉上拉链，再次把书包翻到背后。
我和她之间只有短短的数十米距离，我只要走过去就能站在她的身边；我和她之间有着六年的距离，我无论如何奔跑都无法抵达她的身旁。
眼前有些模糊……
———————
两个孩子坐在斜坡的草坪上，一个孩子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看着有些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另一个孩子有点胖，嘴里似乎在唱歌，手肘处有些血痂，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抱歉啊，咏太，连累你了。”
女孩抱住膝盖，把脸埋在双腿上。
“没事，是他们的错，欺负病人是不对的！”
“啊啊啊，抱歉，你已经不是病人了。”
女孩的眼睛从双臂间冒出。
“那个，咏太……谢谢。”
——————桐苍
果然，他们都会到这个地方来。
我站在斜坡下，看着那两个人黑色的背影。
【他本应该比你更优秀】
看着咏太迟疑的背影，负罪感充斥在我的心中，如果我当时能够再勇敢一些，再坚定一些，事情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不起咏太，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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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大人站在我的面前，有老师，有家长；在我的左边，站着几个满身血痂的男孩，在我的右边，站着头上缠着绷带的咏太和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
“桐苍，请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咏太先出手打伤了他们。”
【是！但是，是他们有错在先！】
我正想开口，却想起当时他们的威胁。
我怕了，我害怕说出真相的后果，害怕那几个混蛋的报复。
“是的……我看到的是咏太先动手打了他们。”
我不敢看咏太的脸，我害怕和他对视，我害怕看见他眼神中的失望。
那之后，我听说咏太转学了，为了坚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我开始努力赢得所有人的认可，甚至是仰慕，这样，我才能阻止那件事重演，能够震慑住那些欺凌弱小的家伙。
升入中学前不久，绘美单独来找了我。
“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她是这样说的，但我根本对不起这句感谢，我只是一个看着朋友被围殴不敢上前，看着朋友被污蔑不敢说出真相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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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咏太现在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我的过错，看着他时不时落到我身上目光中的羡慕，我的负疚感便会加重几分。
【对不起，咏太】
我看着那个默默看着绘美身影的少年，掏出了书包里那封皱皱巴巴的信。
【这是我的赎罪】
——————咏太
“好久不见，绘美。”
绘美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是那个六年前的咏太，只有他的语气才会这么温柔，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好久不见，咏太。”
绘美转身看着咏太，她看见了她所期待的事物，原本的咏太，或者说，是新生的咏太。
那个会偷偷溜进病人房间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和他们分享零食；那个会在看见他人的欺凌行为时，站在弱小者一方的咏太。
“我，记起来了。”
——————桐苍
他当初并非是因为斗殴转学，而是因为疾病，心理疾病，他记不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内向自闭的人。
我握着咏太给我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白纸。
你早就醒过来了吧，我的朋友，是看见我的时候，看见绘美的时候，还是什么其他的时间？
那都不重要了。
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
又到了春天，听人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阔别许久的朋友，他们肩并肩迎着夕阳前行。
春天，也可能是新生与重识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