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的过生日祝福故事

露娜的眼睛像粉宝石，这是她自打出生以来听到过形容自己最夸张的一句话。她加入苍鹰小队后的第一个冬天，索玛在守卫城的楼梯上踩着苍白的积雪，低着头听自己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个幼稚园小孩般傻笑着。露娜就在一旁站着，轻轻叩击楼梯扶手上结的冰柱，然后思索它们什么时候能融化成水。也许这个问题确实很蠢，索玛知道了说不定会笑她，说她太天真，等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一切就都化了，连楼梯上厚厚的雪都会消失无踪，每一年都是这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露娜觉得自己兴许没见过真正的冬天，她不认为雪就是冬天的一切。一定还有更好的，更完美的东西可以诠释自己心目中的冬天，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现在的她也不甚知道。极目远眺晨日初升的太阳，她能感觉到温热的焰息，是不同于夏季烈日的温度，自然而又恰到好处。索玛就是这样的太阳吧，她的笑容是耀眼的，却又不会灼伤他人，碧绿色眼眸像流淌的湖水，掠过她脑海中所有美好的幻想，浇灌她内心深处名为幸福的翠树，丰饶的果实一直结到她指尖。 那她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在这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是非要去思考，但每当人们与她四目相对，她总会疑惑，这些人到底怎样看待她，是“露娜”，是“埃癸斯”，抑或是“露娜·埃癸斯”？她一个人走在楼前的空地上，她想要注视自己，低着头却看不见任何东西。雪，除了雪还是雪。大地已经成了白色的一片，像是张崭新的纸，没有被涂抹过的痕迹，被阳光映射着亮得刺眼。 她的视线游移开来，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索玛，索玛也心有灵犀般地抬起头来看她。她的呼吸很轻，像是在期待索玛会说什么。索玛开口了，朝阳抚摸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说，你的眼睛好像粉宝石，是我看见过最美丽的颜色。 露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即使像花朵，像蝶翅，也不该像宝石。她虽然没见过宝石，但她知道那是世界上最昂贵而又最美丽的东西。完美无缺的封印者当然应该有双宝石般美丽动人的眼睛，这是最好，但她认为比起浑然天成的事物，她更喜欢经人类之手精雕细琢过后的工艺品，即便它们都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也许是因为自己生来就与其他人不同，她也深知这点，她记得自己最初的使命是什么，而自己现在又是怎样去做的。 她想到埃癸斯，那是与她一同作战的武器的名字。每当她抚摸着埃癸斯，指尖从冰冷的装甲上溜过，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温柔，就如同包容了所有一切的大海，那其中也包括她的孤独。海水潮涨潮落，她的心情也时好时坏，有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有时表面上逞强，心里却希望有人陪伴。 她是完美的，她对自己讲，也对埃癸斯讲，更是对所有人讲。那其实更像是一种催眠，让她沉浸在梦境当中不愿醒来。她比起机械地遵从指令更倾向于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是莽撞而又略带点孩子气的风格，因而她拿起手中的盾，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攻击，又或许两种都有，她都可以做到，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埃癸斯，埃癸斯就是她的伙伴，她们比任何人都要要好。 后来露娜在执行作战时又想起索玛的话，她漫步在夕阳下的废墟，作战刚刚结束，地上才下过雨，潮湿的空气还未散去，凹凸不平的地表上，大大小小全是水坑。她俯下身去看自己，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她看见了，与平时的自己并无不同，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没有索玛说的那么好看。兴许是因为作战过后有些疲惫，她感觉不到那种跃动的光泽。宝石是什么样的，露娜不曾见过，只能尽力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轮廓，然后想它们的模样，想她自己的模样。 春也分早春和晚春，今年的春天与冬天大同小异，让人觉得春的姿色相比往日有些黯淡了。她格外地怕冷，气温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让她提不起精神。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楼梯上的雪，还有扶手上的冰柱，它们会比往年融化得要慢许多，仿佛对这片土地还依依不舍。她能够预想到老师回来后皱着眉头抱怨这些东西是多么碍事的样子，于是忍俊不禁，笑靥像月桂的枝条伸展开来。

回到据点，她问索玛，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们一起在守卫城里，你对我说了什么。彼时索玛正嚼着一块蓝莓蛋糕，听到露娜说话的她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做出思考的姿态直到将嘴里的蛋糕尽数咽下，然后她摆出一副稍显遗憾的表情耸了耸肩，说我不记得了。露娜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人家随口说的一句话，自己却为此在意了一整个冬天，想想有些令人发笑。她说，你说我的眼睛像粉宝石。索玛恍然大悟似的敲了下脑袋，露出同往常一样的笑容说道：你没必要不好意思，我没有说错，明明就是很像。 索玛用自己语言所能及的极限描述真正的粉宝石的模样，露娜一时间说不出话，她想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如此美丽的东西存在。这份美丽配不配得上她自己，她在心里思忖，她认为完美的自己应该从头到脚都要完美。她是宇宙中飘浮的行星，绕着划定的轨迹转动，就这样永远不会偏离，她是一颗完美且孤独的行星。 索玛说她笑起来很好看。索玛喜欢所有人的笑容，在那其中当然也包括露娜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眸闪闪发光，是像极了宝石，更像盛了一汪清澈的水在里面，索玛喜欢这种感觉。无论何时，笑容总是能够融化冰雪，让不可能蜕变为可能。 索玛喜欢露娜，喜欢看到露娜的笑容，露娜笑时她也跟着笑。每当她看到战场上那一抹永不褪色的深蓝背影，就算再寒冷也能够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满溢的暖流，因为有她在，她是守护者，是为了保护大家而生的露娜·埃癸斯啊。 露娜再次思索起冬天的含义，事实上每一个季节都自有她的美好，冬天并不只有寒冷，就像那天所看到的，冬天也会有温暖的太阳，自己发出光和热，照亮着其他人，让他们不畏惧任何黑夜和死亡，勇敢地上前去。 这时候她释怀般地笑了，她想，原来我自己才该是那冬日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