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归海》

修改于2022/04/05382 浏览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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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写给阿聿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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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全文↓
《万川归海》
自诞生伊始,他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救……”
他是听见这道声音醒过来的,然后睁着眼睛看着,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沉进河里,长长的头发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她拼了命伸出手往水面上够,岸上是个年轻男人的哀求与悲哭——“我求求你……”
“求我……什么?”
幼年的阿聿睁着眼睛,就好像他本能里就知道该做什么,但分明找不出方向……
他下意识朝那个女人伸出手,触碰她微暖的指尖——原来人类是这样温暖的生物。
很多年后,到他明白人事开始,他才意识到他人生中最初的触感代表着什么。
他没能留住那个女人,没能留住她指尖最后一点温暖,没能挽留珍贵而脆弱的生命……
他只是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沉下去,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阳光透过水面折射在她脸上,忽然一条游鱼甩着尾巴从她身下撞过,他忽然对上她无光的眼睛……
“我求求你——”
他小时候没有玩伴,唯一的乐趣应该就是看鱼儿在身旁游来游去,他到不了水面上,见不到外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自己也是鱼吗?还是水呢?
在最初混沌的年代,他无趣的生活里考虑过最多的事就是“我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呢?
从一条小溪变成大河要多久?
他只知道他的生命里再一次出现了陌生的声音。
在离河不远的地方,那里很吵,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总是叮叮咚咚吵个不停。
要只是吵也还好,只是有时候,在跟以前一样看着小鱼游来游去的时候,从镜子一样的水面上突然扎下来的木叉会吓他一跳。
他看见鱼儿拼命地挣扎,他不敢出手去救,吓着了似的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清澈的河水染上红色,顺着浪花一起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忽然感觉好疼,于是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湿乎乎的像河水一样的东西,顺着水流一并远去……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女人……
想起那个男人的泪水留在河里的味道。
他忽然对“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要说河旁边多了个村子,最麻烦的事应该就是吵。
好多好多人在耳朵边上吵。
“求河神保佑,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河神在上,求河神保佑,我家夫君出海风平浪静。”
“求河神保佑……”
“河神庇佑……”
“求河神大人……”
最初他很厌烦这些挥之不去的声音,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好像河神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有求必应,有应必答。
可阿聿再清楚不过,这里可没有什么河神,而那些人也不会得到什么所谓“河神的福报”。
他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长大。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对于一个数百年都感知不到自己变化的人·而言尤其如此。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但他出于回报心理,也觉得自己可能该做些什么。
不会太多,比如诱导鱼群往渔网里钻,或者是清清河底的沙子……
他最开始了解到自己的模样,是在一个午后。
他发现自己不再被河水所困,于是便欢欣雀跃地冒出水面,就像那些窜上水面呼吸的鱼儿。
“诶……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阿聿顺着声音惊慌地望过去——是一位老妇人。
“现在是夏天,也不要贪凉,别在河里泡久了,快上来吧。”
或许是老人的笑容十分和蔼的缘故,他只是瑟缩了一下,便握住了老人朝他伸出的手,爬到了岸上。
“好了,快回家去吧,也不早了,这离村子可还有点远呢。”
老人爱怜地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好像他明白鱼儿为什么喜欢往他的怀里蹭。
但是阿聿没有动,他还不太了解人的语言,毕竟别人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河神庇佑”,没有人教他说话。
他对语言仅有的了解可能只是偷听人们在河边闲聊,连蒙带猜。
“怎么不说话呀?”
老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局促,伸手拨开他遮住半脸的长发,温柔的抚过他的面庞。
“怎么啦?你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这样俊俏,怎的不会说话呀?”
现下还不算太晚,河边捕鱼的渔民才收了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带头的那个远远地朝这边张望说:“大娘!天色不早啦!怎么不回村子啊!”
老妇人回过头缓缓的笑了一笑:“在河边上捡了个孩子,我出门少,小王啊,你来认认这是谁家的孩子,把他送回去吧?”
那汉子走上前,只瞟了一眼就摇了摇头:“附近的村子里没有这样的孩子,大娘,你在哪捡的?”
“啊?”老人有几分错愕,“我就是看见他在河里站着,便招呼他快些上来,怎么会不是这里的孩子呢?”
那大汉听出话里的蹊跷,皱着眉头:“别是水鬼吧?听说这些个精怪就爱变成俊俏的模样出来祸害。”
阿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钻进老人的怀里——水鬼他是见过的,那个女人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诶,怎么能呢,你吓着孩子了。”老人心疼地将他搂紧了些。
“孩子,要是你没处去,要不就同奶奶一道回去吧,啊?”
阿聿抬头对上老人爱怜的目光,胆怯地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村子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又听过渔夫们夸大其词的说法,最开始村民们或多或少都是对他抱有敌意的。
他们连同那老奶奶一并记恨上了,像是她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招人晦气。
老人家里也穷,当然村子里也没有不穷的人家,只是她家只有她一个人,更显得家徒四壁。
原先还有好心人愿意分老人家几条鱼,可有了阿聿之后,村子里的人都躲得远远地,也不再乐意找老人做工。
一连好些天阿聿才知道她的难处,就趁着半夜溜出家门,用手拨弄水面就有鱼儿禁不住诱惑跳出水面,他就赶紧带回去,第二天要是老人问起,他就说:“兴许是邻居送的吧?”
老人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最后也只是叹着气揉了揉他的头发。
要说事情渐渐好起来,还是源于一次意外。
这天河中间的渡船不小心翻了,村里的人闻讯赶来。
几个水性好的汉子连忙跳下去救人,一边扛着一个,游回岸边再想回去救人已经是来不及了。
就这样,还有个年轻人扯着他们的袖子哭着要他们救救他怀孕的媳妇,救救他的三岁女儿。
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连忙把人扶起来往村子那般带——这人怎么能救呢?不说那大人他们拉不拉地动、孩子听不听话,就是这来回一趟,连口气都喘不上,把自己搭进去可怎么办呢?谁家还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呢?
趁着那男人哭天抢地的功夫,一道白色的影子刷地一下钻进河里,他动作很快,像是鱼儿一般,江河的风浪都不是他的阻碍。
他先是一把拽起半沉下去的孕妇,将他拉出水面,枕在自己身上,一边伸手去抓那女孩。
他自然没有这个力气,但江水和鱼儿都是他的朋友。
事后问起这件事,那女孩口口声声说是鱼儿推着她上岸的,童言无忌,自然没有几个人相信。那孕妇早早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一家人对阿聿千恩万谢,这事儿是怎么办成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此,村子里的人对他和老人的态度大有转变,就像是之前对他们指指点点不是自己一样,甚至对别村的人炫耀说“他是得了河神宠爱的孩子。”
每次听到村民们这样说,老妇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她揉着阿聿的长发,温声细语:“阿聿,我们这个村子啊,是靠着河神大人的庇佑才存续的现在的,阿聿啊,要对河神大人心怀敬畏,若你真是能得河神大人庇佑的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阿聿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聿河没有河神,只有留恋在人间的小孩……
就这么过去了几年,阿聿也学着人类一般改变着自己的样貌,如今俨然是少年人的身量。
但上个月村里发生了件大事,据说是村里的男丁随渔船出海,在海上遇上了风浪,一月过去也再没见着人回来。
村里的人却把这一切都归咎在鬼神身上,说是因为心不诚,所以没求到河神大人的庇佑,这才出了事。
且不说海上的是与河神无关,人为什么总要把世事磨难推给鬼神呢?
阿聿闷闷不乐,他自以为做的够好,问心无愧。
更何况他现在没工夫管这档子闲事,他手头上有远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奶奶病了。
就在他闭门不出的第五天,大清早的突然有人敲他家的门,是一个与他玩的极好的孩子。
“做什么?奶奶病着,现在还在睡觉呢。”他有些责怪这位玩伴。
“哎呀出大事了!阿聿你还记的芸娘吗?就是白家的那个小姑娘!你从河里救起来的那个!”
“记得,怎么了?”
“那你还不快来,走走走,跟我们一并凑热闹去!”
少年眉飞色舞,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往村口跑。
村子里张灯结彩,红粗布沿河铺开,六礼都备齐,阿聿看着停在村子里的花轿皱了眉头。
“这是做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觉着,芸娘是咱们村儿里最漂亮的小姑娘,当年落水那般危急都能安然无恙,定然是得了河神大人青睐的。”
阿聿眉头紧锁,他还是不明白,河神跟芸娘出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他再问,那少女披着红盖头,家里人都喜气洋洋得请她上花轿。
只有芸娘哭红了眼睛——村子里的人都说,被河神选上是莫大的福分,连爹娘都跟着一并高兴起来,却不知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早有了意中人……
她抬手支起红盖头,一双美目凄然望过来,正对上阿聿那一双清明的眼睛。
她提着嫁衣裙摆,挣开家人的束缚,不管不顾地朝他跑过来——“阿聿哥哥!”
他对着少女含泪的目光失了神,伸出手只够到她翩飞的袖袍……
他看着她上花轿,看着那八抬大轿在村子里晃晃悠悠走了一圈,他耳边回响着那句“阿聿哥哥”,心里还记挂着病榻上的奶奶,直到身旁的玩伴拽他的衣袖时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还在想你的芸娘呢?”
玩伴坏笑着打趣道。
“没有。”
阿聿不欲多言,他本来也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哎呀,谁不知道芸娘她非你不嫁啊,怎么,没讨着媳妇儿,不高兴了?”
阿聿甩开他的手:“怎么可能,我回去了。”
“诶诶!这你可不能走,后边还有重头戏呢!”
“能有什么重头戏,难道还叫我看着她入洞房啊?”
阿聿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那玩伴却死皮赖脸地拦着他。
“一般人家是看不得,这河神娶亲,你也不看?”
话才说一半,阿聿猛然回头拽着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他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他听见谁要娶亲,听见那小姑娘哭着喊他的名字,看见红布围着村子铺出去一直铺到河边,他亲眼看着那姑娘被拉上的花轿,她喊他“阿聿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像箭一样跑了出去,追着八抬的花轿,一路追到河边,看着那红衣的姑娘被人摁着拜了天地,坠入河中时脸上还带着泪痕——只差一点。
求我啊。
你为什么不说“我求求你”呢?
只要你说了我就可以早些知道你要我救你呀……
阿聿撞开人群,紧跟着一头扎进河里,去抓那穿着喜服的新娘。
他将她抱到岸上,村里的人惊恐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后波涛汹涌的聿河。
说他犯了河神的忌讳,招来了报应,他害了整个村子。
他充耳不闻,伸手扯下少女的红盖头,女孩呛了水,依偎在他怀里,后知后觉地觉得他的怀抱居然是冰冷的。
他现在相信了,河神能掌控江河的起落,相信江海翻涌源于神明的愤怒。
原来人类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可以为了心中自认为的信仰付诸一切,自称接受神明旨意,做违逆神明意志之事。
终归福报不是人自己赚来的,祸害是人惹怒了神明招来的,所谓神明倒像是一种超脱了信仰的寄托,只要能给自己谋得一星半点的好处,是不是当真是神明的意愿也就无所谓了。
“谁要娶亲。”
他淡然地抬起头,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些人。
村民愤怒的目光投过来,下一刻骤然转换为惊惧——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蓝眼睛啊,比河水更清澈,比海洋跟深邃,叫众生拜服。
“河神在上……”
老村长跪地不起,阿聿却没这个心思管他。
他把女孩交还到她母亲手里,妇人不敢不接。
他低头看了一眼望着他的芸娘,什么话也没说,转头向村尾跑。
他像溪流一般灵动,有涓流吻过的眸,他前所未有的轻快,如同乘风而去的雨露。
就像万川终究归海,人间不是他的归宿。
人间很美,叫他留恋的却不多,他现在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阿聿?”女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很难得的笑了一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很久以前,是有多久?”女孩在他身边坐下,聿河的流水川流不息得奔向远方。
“记不清了。”春风挽过他墨蓝色的长发,“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比认识程煌他们还久吗?”关于他的过去,少女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嗯,比认识他们还要久……”
那座村子早不见了踪影,再找不到了。
若没记错,当年那件事后,河边新修了座河神庙,那个叫芸娘的小姑娘在里边清修了一辈子。
奶奶在那之后没多久就不在了,也不知道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就是她一生信仰的河神。
最后是村长做主,把老人的骨灰撒进聿河。
灰白的粉末蹭过他清瘦的面颊,人间烟火的气息在他鼻息间停驻片刻,又随江水而去。
他和芸娘倒是还见过几面,她在庙旁轻声唤他的姓名,她从来都喊他阿聿哥哥,从瓷娃娃似的小丫头,到红妆玉锦的少女,再到雪色满头的老妪,也一直没能改口。
他偶尔站在河里,听见她唤他,只是回过头,也不笑,就是告诉她自己看见是她,就又不见了踪迹。
他这一辈子见过太多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他是不记得的。
偶尔有几个叫人留恋,他藏在心里。
他不是没有尝过红尘滋味的神灵,但是这个女孩永远是不一样的。
只有你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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