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蛊】名为连心却心离①

主角天赋：天妒英才/连心蛊/神颜

25岁那年，我遇见了这个小家伙。

彼时我滞留筑基许久。宗门大典在即，人手不够，师傅也顾不得这么多，叫我带上几个师弟下山到天灵镇采买所需。左右想了想，并非是什么麻烦事，况且我修为不进已久，下山走走散心，指不定回山上就能突破了呢。

于是我就应下师傅命令，挑了三四个练气期的毛头小子，吩咐他们拿上自己的佩剑和令牌，我拿了足够采买的银钱，领着他们就下山去了。师弟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对经过的铺坊那是满眼都遮不下的向往。“你们啊，还是莫贪恋凡间过多。”我出声提醒，他们敷衍地回了几句。走走停停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大抵是到申时了。他们就开始嚎了：“啊啊啊师兄～就这一次这一次！只是申时，还早着呢！就让我们几个去逛逛呗。”我拗不过他们，叹了口气：“行，行！你们几个……都给我小心些啊！两两组队，佩剑和令牌都拿好了！出事了记得赶紧放信号，门里支援的人赶到山脚下不会太慢。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

“都小心些。”我放缓声音叮嘱他们，“知道了师兄！”留下这话立马就跑的不见人影。

我身骨自小就不太好，草药常年服用，受不得风，从修炼后身体才好上几倍。少年人总有少年人的话题，我就不跟上去了，随意在这里走走吧。街道上飘来煎饼的香气，我盯上前面那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摊，迫不及待的买了两个，正准备好好品尝，却听到前面一阵打闹。

“臭要饭的，你那脏手还敢碰大爷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滚开!”几个随从架着一个小孩，将他扔了出来，并加以拳脚。我看不下去，草草收起煎饼，冲上前去：“住手!”

那个自称大爷的人看了我两眼，并不在意：“又来个毛头小子，自己没长熟还替别人出头，别搭理他，给我继续打。”见他们忽视，自己不免心生反感，暗搓搓的凝聚气力，不出手便打翻了一个随从。

“....你个修仙的敢对凡人出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这镇上唯一的结丹者赵壹，你等着瞧!快走!”这位赵姓男子带着随从仓皇地逃离了现场，“狐假虎威的，倒是养了个吃软怕硬的东西。”我不屑的撇了一眼，上前去看那个小孩。

小男孩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灰头土脸的，我蹲下来，一边扶起他，一边问到：“可有受伤?” 他好像很害怕，慌忙的躲开自己。我揪着他的肩膀不放，无奈的冲他笑了笑：“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他还是在躲。

“.......你衣服.....白....我……脏……” 他是怕弄脏你的道服，你伸手抹了抹他的小花脸，真诚得说道:“你不脏。”他的眼里好像泛起了光芒，璀璨纯澈，却只听咕噜一声，光芒又消失了。

好可爱！

我立马把自己刚买的煎饼递给他:“吃吧。”他看了我一眼，愣愣的。起初不敢相信，看我半天没有收回去，最后抱着煎饼不顾一切地吃了起来。

黄昏下，一大一小伫立在街边，万户烛火通明，行人纷纷往家的方向走。我的耳边此时只有小家伙吃东西的声音最为清晰。我低头对他说：“慢慢吃，不用急的。”这个时候，师弟们都应该到镇子出口了吧，我这样想着。

师弟们的身影似乎是如我所想地想我奔来。所以是没有到村口，都来找我了。“可找到你了，师兄！我们以为师兄你舍不得回去躲起来了呢。”几个调皮的师弟打趣起来。

“师兄.....”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声音，大家都往后看去，是那个脏脏的小男孩，一个师弟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是谁啊，师兄是你叫的么！哪来的野孩子！”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力气，一头撞到师弟肚子上，气哄哄的说：“我不是野孩子！”

他眼角微红，继续说道：“我没有家，没有爹....”顿了一下又小声说，“也没有娘....” 那个师弟笑起来了：“那你就是个野孩子，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他说得过分了，我刚想开口制止：“别……” 师弟就来扯我衣袖，扭头向我说：“师兄，快走吧。再晚一些师傅就要罚我们了。”

太阳也快落山了，师弟们催我回去的声音此起彼伏，再晚要被师父骂了。我有些纠结，他还小，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以后还要受人欺负，不如带回门派，没有修仙的天赋帮着洒扫也不会饿着他。于是我问他：“可愿和我回去?”

如果他愿意，那自然是好的；但要是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最多是留下些许银钱，他起码在短时间内能吃饱饭。

他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最美的星河:“真的?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去么?”你点点头，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了笑容。

你们终于回到了宗门，一路上师弟们都躲着这个小脏孩远远的。我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去见了师父，讲明了原因。师父探了下他的底，摇了摇头，只说:“虽是有根基，却已过开蒙年龄，不会有什么仙缘，你可还愿修仙”男孩看了看你，毫不犹豫的说:“愿意!”师父捋了捋胡子问他叫什么，他却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没名字。

“那今后你就叫你漓尘吧，一入仙踪， 远离凡尘是非，你可记住。”

“记住了。”小家伙笑了起来。

师父让你安排漓尘的住宿，你帮他安顿好后，嘱咐了几句，便要去宗门大典帮忙，漓尘欲言又止，我问他：“可还有事？”漓尘欲言又止，我又耐心地问了一遍。“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师兄了么?”他很期待你的回答。

“当然可以，漓尘师弟。”只是这样啊，我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嘛，多可爱啊。他又笑了起来。笑对于他好像有些陌生，那两颗小虎牙好像没见过几次外面的风景，显得俏皮又青涩。

“师兄！”

也许是小家伙带来些修仙的运气，在那之后我修为也有些松动，一举修炼到了金丹境界。

也是奇怪，当初师父说的那个仙缘已过，无缘修仙的小男孩，如今却已结金丹，成为了修仙界年轻的佼佼者，可就是长不大总是爱跟在你后面“师兄，师兄”地叫着。依旧喜欢把自己弄得满身泥土，同门师兄弟也依旧很看不起这个捡来的师弟，只有你依旧会抹去他脸上的污浊。

你从师父住处出来，便遇上了几个师弟围着漓尘又说又笑。“上元日，可是弟子放灯祈福之日，你这花灯这么丑。不会也想跟我们的放一起吧？这不是要把我们的诚意都污染了么。”其中一个弟子一把夺过漓尘手里的花灯仍在了地上，“哎，我想起来了，听说啊，在幽魂禁林之中呢，有个紫色的莲花，用来做花灯最是漂亮，你不是有本事，怎么不将它摘回来，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漓尘看着自己破碎的花灯，捏紧了拳头，刚才哈哈大笑的人不知怎的都开始捂着头喊疼。我看着这情况不妙，忙冲上前。漓尘一见到我，立马收了手。那几个欺负人的见我来也不好继续纠缠，边跑边说道:“好你个漓尘，只会学些旁门左道，你等着！我告师父去。”

“.…师兄.....”漓尘有些愧疚的看着你，你刚想对他说什么，漓尘就被师父叫走了。你在门口等着他，没多久他垂着头出来，我无奈地问道:“师父罚你了?”

他点点头:“罚我抄《清心经》。”我将刚才那个被摔坏的灯捡起，递给他:“以后可不要再用这些小邪术了。只要你相信自己这么做是好的，就无需理会其它。”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看着我的眼睛：“师兄，你有什么想要祈福的心愿么?”我愣了一下，想了想:“修仙嘛，自是要成仙。希望可以成为自己梦想中的样子。当然，也希望漓尘早日达成自己的心愿。”

“师兄可有花灯？”

“还没.....”自从踏上修仙路后，凡夫俗子的念想就少了许多。大抵是因为有了那么点神性。不等我说完，他立马跑开:“师兄，你等我。”

上元日到了，傍晚，大家聚集在莲池周围纷纷点起花灯，推向水面，祈福成仙，祈福安康。但是漓尘未曾出现，我有些疑惑，认为他从那日之后，日日在房间抄书。可我到了房间，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已经几日没有回来了。

“幽魂禁林之中，紫色莲花.....” “师兄，你有什么心愿？你有花灯么？……师兄等我。”不好，想到这，我头也不回地飞离门派，来到禁林之中。

这个傻小子！

幽魂禁林迷雾重重，乃是大量修魔之人喜爱地修炼洞府，要是遇见了，岂是他一人能对付的？

真是，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这是我踏上修仙路后第一次心性如此不稳。一心只想快些找到他，却不注意闯入了一个魔修阵地。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又来一个修仙的？你们是来冥池许愿么？真是稀奇啊！”

毒气好重！

我努力减少呼吸频率，勉强看清了眼前之人，是一个蛊术魔修。慢慢换了口气，对这位魔修说道：“并非有意打扰，只是师弟多日未回……有可能误入了禁林，听你说还有其他修仙者，可否指路相告？”虽是魔修，但我们误闯在先，还是先客气一番。

“你师弟?有两个小虎牙那个?”她眼见我有些激动，心想，看来是猜对了。

她继续说道，“当然是见过啦！我很欣赏他身上的邪气，已经被我制成蛊人，供我驱使了。”我心中愤恨难耐，刚想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这修魔之人能力也仅是在化神，漓尘虽刚到结丹，但若真想打败他，确实要费点功夫，制蛊人更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个魔修怎么可能还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跟你周旋。“我师弟虽偷习过一些小把戏，但他心思纯净，定不会与你们这帮人同流合污，况且以你的资质，还不足以将他制成你的傀儡。”

魔修之人笑了笑:“是个聪明人，可他却不如你聪明，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采到那朵狐火睡莲呢，笑死了。他还说过会要来找我学两招呢，真是可爱。”

我当即扯下一块衣衫，遮住脸鼻。“那我就先替师弟会会你！ ” 师弟从小便是这样，对新鲜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心。一次偶然，看到了书阁中的禁书，便好奇学了两招。因此师父还特意嘱托过，让我定要防着他。

我和魔修来回打了许久，天已全然黑下。他们在黑暗中可以自如的行动，但我不行，渐渐落了下风，刚想要找个机会脱身。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突然她眼睛一亮，向我丢来个物体，实在是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有东西落在我的手腕上，爬动侵蚀。

糟糕，是蛊虫！

我也来不及与魔修对打，用尽全力想要将虫子逼出。但它释放的毒灵，更加迅速地将我麻痹住，我瞬间没有了力气晕了过去，倒下的最后之际，你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是漓尘。

“师兄！”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在禁林之中，漓尘也早已不知去向，眼前也只有一片池水。池中，那一朵紫色睡莲，莲心烛火荡漾。

脑海之中，我恍惚间记起在迷离之际，一些支离破碎的言语。

修魔人:“连心.....修魔.....”

漓尘跪在她面前：“……求求.....我愿意.....”

烛火随莲花飘远，我注视着这朵“最美的花灯”心下却思绪万千，他真如师父所说……

虽为璞玉，却难雕琢吗？

为了寻找漓尘师弟，这些年我接了大量的宗门任务，跑了很多地方。师弟们都劝我好好休息一番，我有些想笑：要不是因为你们说的那番话，他会跑到那禁林里面？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入了魔，我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

还有那个蛊虫，明明当时已经种入我身体内，醒来后除了气息不顺，却没有别的不适，离开之后更是再也任何异样，甚至突破到化神境界。

近日天灵镇魔气异常，镇中最大的修仙世家赵家更实在一夜之间空无一人，此事蹊跷。我一如既往地接下这个任务，拿上佩剑就下山去了。

我与几位同门来到天灵镇赵家，院中魔气未散却无一人的气息，赵家祠堂更是被砸了乱七八糟。镇民猜测，是赵家惹到了什么修魔者，人家来报复了。我脑海中，隐约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露出小虎牙向你俏皮地笑了下。不会是他的，我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恩怨也都消了，他曾经答应过师门，要远离尘世.....

“哎呦，可是吓人啊，我们院里的姑娘可都看见了，那人啊眼睛冒火光，尖尖的牙齿，真的是恶魔现世啊！他到我们店中吸走店里全部客人的精气，客人全都魔障了！现在我那个小花酒楼都没生意了。”哎，你们来到花酒楼，想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吸引魔者的，预料之中又是无果。

几位同门便分散开来去打听消息。

“那个人，有点眼熟。”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很小的声音，是角落一个洒扫老妇，在寂静的场景尤为刺耳，我急忙过去问她：“你说眼熟?可是在哪见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乱，老妇摇摇头说:“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见过有个人与他有几分相似，花酒楼几十年前的头牌，星柳姑娘。”

花酒楼老板在旁边摇着扇子，听到这话立马就笑了，说:“星柳婆婆20年前就去世了，你难道说他是婆婆转世不成？就连当时我娘他们待这个星柳都是天天供着她，可没有亏待过，何至于搞的我这个店不安生。”角落里老妇摇摇头，又说:“星柳最后那几年一直是我在照顾，她偷偷告诉我她还有个儿子，随他爹修仙去了。这是她一生的骄傲……”

我有些炬心，让老妇带自己到星柳以前住的房间去。看到了星柳以前的画像，那熟悉的面孔，似曾相识，与你脑海中的那个人完美融合。我失神了，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若是当初我死都要拦下他，就好了……

你问这个星柳婆婆如今在哪，老妇说，她将星柳葬在了花酒楼后山处，那里风景好，星柳生前最爱坐在山上的石头上眺望远处。

你来到了后山，星柳之处并不难找，石碑很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擦拭，碑下还有一些水果，还有一个布包。若她真是那人的母亲，当时他为何要谎称自己无父无母？你对着星柳拜了一下，就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一个被缝补过的花灯。虽然早就想过结果，但得知真相时心里却依旧有被刺痛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师兄....……”不远处的树上，坐着一个人，还是那个俏皮的笑，和那两个曾经可爱的虎牙，则显得有些可怖。

“是你么?”我闭眼不敢去看他，问道。

“是我呀。”他两脚在树上来回的晃着，

“我说的是赵家满门，和花酒楼的客人！”

“我说的也是他们。”他也不恼，依旧笑着。

曾经围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孩，他长得比我还高了，如今却已经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魔修。

“当初为何……要骗我们，你对的起你娘?”我继续指责他道。“谁都瞧不起我，师兄。如果我说我是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你们还会要我么？我已经被人瞧不起了，你还想看我再受那帮废物同门的唾弃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只好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我当初会带你回去，就算你说了，我也依然会坚定地选择带你回去！”

“清者自清，你若清心修炼，便不会有人看不起你！……怪不得师父说....”我艰难吐出那些话来。他接过我的话继续说下去：“说我什么，说我生性顽劣，是吧？你看，师兄。我已经如此刻苦了，可他依旧怀疑我！你看看我现在，没有人敢瞧不起我，他们都怕我！这才是我相要的感觉。”他笑了起来，神色里带着疯狂和些许悲凉。

当初在禁林时因天黑吃了亏，在夜视这方面我努力地练了许久。

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他的眼中似乎还有一抹无奈。我低头看看怀中布包里的花灯:“既然还能来给你母亲送灯，你心中还存有善意，我不信你会如此。如今你仇也已报，快跟我回去，我会与师父说从轻处理。”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身形已有离去之意：“师兄，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已经回不去了，你就恨我吧……我本来就是这样……”

不等他说完，我抽出佩剑向他打去，想将他硬拦下来，强行带回宗门。不知为何，催动灵力时，浑身便如触电一般，功力减少了许多。我手脚一软身形向前倒下。漓尘看到我这般，倒不急着走了，似乎有些焦急，身形一动便将我抱在怀里：“我要走了……师兄。听我一句劝，最好不要跟我打。”

我本意也不想与他打斗，加上刚才那出已使自己浑身疼痛难耐，只得在他怀中调息。他看了看我，眼中无奈加深:“我走了……师兄。”调息中的自己，不能随意乱动，只问他去哪里，他笑了笑:“当然去找我那个便宜爹。”我看着他，问他是谁，他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完，他紧紧抱了我一会，又摸摸我的脸，便只身飞走了。几位同门急忙跑过将我带回宗门疗愈。

等回到宗门疗愈时，宗门上下都知道漓尘已经叛出师门，师傅也来安慰我说不要太过在意了。

我苦笑，怎么能不在意呢？

又是一年上元日，大量的宗门任务和那日想要将漓尘拦下的行为让我在宗门待上好一段时日，虽不至于将我压垮，但身上那股早已淡的不得了的草药味又回来了。我批了件外衫，往莲池走去。池内早已集满里数盏花灯，我拿了一盏，看着它，提笔不知写下些什么。

漓尘……你可还好？

我有了头绪，呼吸在不知觉中放缓。我提笔写下：愿小尘所愿皆能实现。

那年你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