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枫歌
2023/01/0760 浏览同人创作
该线建立在路辰线的基础上写的,也就是说你≠小画家。纯粹是心疼司岚冕下产物。
有些人,一生相遇一次,便已经人生大幸。
——题记
这是你第一次遇见他。
独处异世的你第一次看见了被称为奇迹的法师。
你站在高楼下,仰视高高在上的他。他一袭暗沉,目光淡如水。盈盈的眸色藏着寒霜,他比永恒的苦寒还像坚冰,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你只是看着他就觉得难过。
你拢了拢身上粗布,向手心哈了一口气。
银雪城的风依旧凌冽,人们藏在光明的阴影下,期待一个不会到来的春天,这是注定的死局,但没用一个人逃跑,他们是冬雪的遗民,是银雪城里的万千微粒。
此时此刻,你藏在人潮里,无助而又微小。
你是异世的孤魂,在这一刻你承担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害怕。寒冷侵蚀薄弱的理智,冷意如蛇一般攀缘向上,又如跗骨之蛆,让你难以抵挡。
寒潮一阵一阵,你逐渐变得麻木,血液的流动越来越缓慢,你感觉身体在一片一片碎掉,但你不能呐喊,你的声音被寒冰凝滞在喉间。你望着他。
你们明明离得很远,你却不合时宜的看见他镜后的寒光。
寒雪如翩翩的蝴蝶落下,轻柔而又残忍,明明是天地一片雪白的清霜,却成了杀人的利器。
它们落在人们的肩上,于是寒冰凝集,于是放眼望去,天地茫茫一片,雪落无痕。
红色的液体落在深厚的雪层上,落在蝴蝶的翅膀上,像是雪后的第一抹太阳,冰雪也为之消融。
但寒霜无穷无尽,它们用口器发出震慑的声音,你用力睁开眼睛,力度震碎了冰翳,温热的血液也随之流出。
在一片雪白中,你看见了他。
以他为中心,法阵显现,蔚蓝的光从中央散开,像是水波漾开,阳光下,这些蔚蓝色的微芒像是粼粼的波光,是无尽的深海,是苍白的天地里,最后一抹色彩。
这抹光是独行者,以一人之力,抗击着天地的残忍。
又如孤木独舟,难支起这浩然天地。
冬雪满开来,触处似花开。
冰蝶消失了一会儿,却又席卷而来,一朵朵冰花借由人体绽放,无意之间被推到的冰雕摔碎在地上,血色铺染整片大地。
你看见他暗下来的目光,看见他紧握的拳头,看见他眼底的脆弱。
最后大雪茫茫一片,覆盖一切,一片死寂。
…
没人知道冰蝶从何而来,又为何出现。
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蝴蝶,他们不以为然,总认为天地之大,万物渺小,小小的蝴蝶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又或者认为天高皇帝远,灾祸不会降临在他们头上。
可灾难不会这么想,它悄无声息却又步步逼近。小人物像蝼蚁般被寒冷吞噬,但没人在乎他们怎么死去。
终于从北方到南方,从群山万仞到幽深密林,冰蝶逐渐逼近。
…
温暖的火光唤醒了你。
隔着众多的身影,你却一眼望见了他。
听这些人说,他叫司岚。是大陆最强大的法师。
是最后的希望。
你听着他们的称呼,心却沉了下去。你光是听着最后的前缀词就觉得难受,那是多么沉重的赞誉。
你费力的看向他。
司岚站在洞口,宽大的法师袍遮住他瘦削的身躯,洞外大雪纷飞,凛冽如刀。深蓝的发丝像是深沉的紫色,一如他本人,你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从未看见他有着别样的色彩。
他像是被苦难寒霜覆盖下的旅人。无尽的灰色沾染他,侵蚀他,于是他被同化,但你知道,他保持着最纯正的心。
你看见银雪城的那滴泪,它落在雪地,又落在了你的心尖。
洞外月色撒落,银白的辉光,渲染夜的静谧,寒风阵阵,你却看见他如松的脊背。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太好了,你醒了!大人!这姑娘醒了!”
迷糊中,你感受到披风掀起来的风,身死的记忆犹在眼前,你不由得畏畏缩缩的向后躲藏。
“喂些药汤,她会舒服些。”
清冷的声音在高处响起。你抬眼与他对视。
你仰着头,他俯视着你。
一如初见。
“谢,谢。”
这两个字你说的缓慢而又模糊,但你知道,他听见了。
司岚颔首,又向远处走去。没有人敢与他对话,甚至是在他走后很久,才窸窸窣窣的说起话来。
等到身体稍微回温。你才逐渐恢复理智。
收缩了僵硬的手指,你才慢慢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此时此刻,你才感觉到了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害怕。
孤身一人,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现世,你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可它发生了,猝不及防,你甚至没有一丝防备,一醒来就是银雪城,开局就死去。
可奇迹般你又在这里苏醒,所有人说你是在这座山里被他们捡到的。
你感受到恐慌却又很庆幸。
你没有死,反而在此地复活。你不敢赌自己是否还有重生的机会,但你知道,你得活下去。
风雪呼呼吹来,像是死神的低吼。
大家都已经睡去,你慢慢的挪向洞外,许是脑子冷糊涂了,你不由得想看看月亮。
微弱的火光噼里啪啦的作响,你靠近火源,汲取温暖,视线却停留在圆月上,迟迟不肯转移。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你低下头,泪水落下又被蒸发。
雪地中传来细碎的声响,咔嚓,一根枯枝被踩断。
你这才注意到洞外携带风雪而来的司岚。
他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身上的法师袍沾染薄薄的霜雪,温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眉眼,细碎的光落在他的脸颊,那是一抹绝色。
沉默的从你的身旁走过,他没有一言一语,他更像是一块坚冰了。
他身上的寒意让你有些畏缩,你退后紧靠着火源,不知道为什么,你看着他就觉得很熟悉,唇齿间藏匿着他的名字,像是念过千万遍。
最后,你向他说话,“晚安,司岚…”你顿了顿,又觉得这样的呼喊有些亲昵,“大人。”
这时,他才回头看向你,他朝你点头,准备离去,但看着你发绀的唇和颤抖的身躯,又停了下来。
手指掐了法诀,于是法师袍被烘干,随后,厚重而又温暖的袍子搭在你的肩。
一切都自然而然,像是做过千百遍。
他微微皱眉,自己也没想清楚为什么,最后他也没有收回这个动作,只是默然离去。
你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回到山洞。思索了半天,你将衣袍整整齐齐叠好,蹑手蹑脚的放在他的身旁。
“晚安,司岚。”
在无声的静谧中,你轻柔的声音也像是一阵风散去,你转身离去,却没有看见他微动的眼睫,也没有看见他望着你的目光。
疑惑而又深沉。
当山间第一抹阳光袭来,日照金山,万物为之明亮,你揉揉眼睛,手摸向四周熟练的找寻手机,没有冰冷的触感,手下是毛绒绒的厚重的布料。
你猛的睁开眼,看到了边上的法师袍,这套法师袍没有司岚那套繁重华丽的花纹,边上只是一片蔚蓝的白鱼浪水纹。
抱着沉甸甸的法师袍,你还有些迷茫。但你敏锐的注意到所有人对你的态度变得微妙——敬畏,小心翼翼。
自此以后,法师司岚,有了第一位,真正的弟子。
那时你尚还年轻,不知道命运赋予的礼物都在背后标明了价格。
那年风雪漫漫,你只知道,有人踏雪而来,骑白马,一身矜贵的衣袍,一剑霜寒十四州。
…
在流浪的旅途里,司岚身边的人或死或散,像是命运的离别,残忍的隔断他与别人的羁绊,但你独独是个例外,连司岚都不由得探究你身上的秘密。
名义上你是司岚的弟子,但只有你和司岚知道,你并没有任何成为法师的潜力,你只是运气好,恰巧碰到了心软的他。
但就是这样的你,一次次死里逃生,像是神明的眷属,被沉默的放在司岚的身边,你们不言不语,像是无声的默契。他教你读书认药,教你辨明是非善恶,传道受业解惑,像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先生。
…
万里寒光生积雪,你和司岚搭好帐篷,坐在火焰旁,篝火旺盛焮天铄地,风雪已经停下,万籁俱寂。
冰蝶逐渐南下,司岚此行,是来劝村庄的人离开的,可惜你们晚来了一步,你们到达时,村庄早已被暴雪掩盖。
尽管在这条路上,你已经见过无数生命的陨灭,可再次发生你还是心里发闷。
“先生。”你拢紧衣袍,眼里紧盯着跳跃的火光,直至眼部发热你才开口,“以人之力,真的能抵抗这无边的风雪吗?”
你低哑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司岚看着你,等了很久,你才听见他的回答,“尽人事,纵使失败也能无愧于心了。”
他看向你,眼里的幽深让你不敢直视,只是觉得胆颤心寒。
“我知道了先生,”你抬头,舒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我会陪您完成这条路。”
“你仍有机会逃跑,我不会约束你,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司岚的声音醇厚而低哑,带着缱绻的醉意,像你儿时偷吃的酒心巧克力,明明下喉时烈灼难咽,你却倔强的含在唇间,迟迟不肯松开。
“如果能救很多人,把我当成实验品也没关系啊!毕竟我可是您的大弟子,以后传出去,也不让别人说我落了你面。”
你揉了揉手,试图聚集温度,你眼含泪光,可光焰落在你的眸底,却像是烟花绽放,光彩四射。
像是被你灼热的目光感染,司岚看着你,像是要把你镌刻进他的眼眸,一笔一划,一鼻一眼,方方面面。
“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吗?”
“不怕。”
最后斩钉截铁的语气随风散去。你只记得他的话语。
“你总不会是孤独一人的。”
他叹了一口气,三言两语间便把他和你的命运相连。
这条路太黑了,总是要有人相陪的。你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也没有想过独活,这世界不允许任何一个法师的存活。
他也不能。
你们回了各自的帐篷,篝火持续燃烧,天上星光越来越明亮,风声像是在怒号高歌,陪着不想睡的人,等候天明。
…
后来你们来到了王都,你亲眼见着司岚一步一步的蜕变,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不近人情,冷酷高贵的首席法师,是法师塔的主人,是和暴君罗夏同流合污的罪人。
但你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但世道没有好人的活路,于是他们戴上了面具,成为了所谓的屠戮者,但你知道,司岚,从没变过。
披上法师袍,你朝着门外走去。
法师塔高大巍峨,让人望而生畏,长长的河道隔开王都的探看,天然就是一道屏障。对大多数来说这里是不可言喻的禁地,但对于你而言,这里是家。
或者说,有司岚在的地方就是家。
你移步到那颗枫树下,许是第一次死亡的经历过于刻骨铭心,你从那时便落下了畏寒的毛病,即便是在温暖的帝都,你依然觉得寒冷入骨,唯有披上司岚赠予的法师袍你才稍有缓解。
“大人。”
来来往往的人朝你恭敬的行礼。
比起法师塔的九席以能力出名,你出名的原因是因为治愈。
你没有欲望,所以你没有特殊的能力,但你的血却能救回一个两时辰内被冰蝶侵袭的人。这也正是司岚留下你的原因。
每隔一段时间,你就会和那位陛下一起割血供司岚试验。
你知道的,他们在准备一项大型的仪式,你从不害怕,以死亡换新生,这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买卖。
从你们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你和司岚都知道,你们将背上无止尽的骂名,三尺笔锋寥寥几笔就是抹不开的刀剑,叫人肝肠寸断。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想到这句话,抬头见到满树红枫。
你看见另一边,一片枫叶从枝头坠落,飘飘荡荡的跌入司岚的怀里。
他与你对视,身影映入彼此的眼底。
遥遥相望,却又相对无言。
“先生。”
“此地风大,你不宜多留。”
他开口,清冷的嗓音却因为话语变得温情。
“有先生送的袍子,我就不会害怕寒冷了。”
司岚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法师塔新增了一批布料,我已经往你的法师袍上刻了符文,稍后可以与我一道取回。”
心底暖意流淌,你笑意靥靥快速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生活苦涩,所以你总想让司岚的生活多一点开心的事情。
哪怕只是调剂品,也好过一望无际的绝望。
“我们培育的新花种在城外存活了!是寒冬的花!”
想起那朵绣球花,你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那是你和司岚在游历时发现的品种,小小一朵却能抵住严寒开的娇艳欲滴,你们把它叫做希望,将它当做育种留下。
你将它种植在城外,它没有辜负你和司岚的期望,顽强的活了下去,尽管渺小而脆弱,倒真给你们带来了希望。
像是叽叽喳喳的团雀,你开心的和他分享希望成长的一点一滴,转头看看司岚的反应,却发现他静静的看着你,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是司岚的眉眼锋利,细长眼眸也总是透着一股悲天悯人的冷意,所以他给人第一印象便是不言苟笑,哪怕笑了,也总让人觉得笑里藏刀。
可今天的笑不一样,他垂着的眉眼冲散了那股锐气,深蓝色的眼眸散入蔼蔼的晚霞,他一笑便似夏日饮冰,冬日温火。
“先生。”
唇舌间发出的声响也变得缱绻,你看着他,心跳也变得紊乱。
这时,他才缓过神来,你们默契的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却又扭扭捏捏的靠近。
“我来时看见了,它开的很好,你照顾的也很好。”
他等了一会儿,又加上了一句,“辛苦了。”
“总有一天,希望也会遍布大陆的。”
你说着,却是一语双关。
可对于这句话,司岚没有回你,那是他不可触及的未来,他也不敢冒然允下余年。
环绕枫树的蔚蓝色的法阵一闪。
一片枫叶悄然落下,你和司岚同时接住这片枫叶。
你们一人拿着一边,指尖却相撞。
枫叶似火鲜明,树叶的脉络也清晰可见。
此时,枫开的正酣,满树烈焰犹如心火绽放,心如火煎。
你们匆匆离去,没有拾起那片枫叶,等月上中天,你悄悄回到原地,却再也没见到那片枫叶。
…
“导师。”
路辰站在一侧,昏黄的灯火照亮少年的清亮的瞳孔。
“冰湖已经被封闭,不会有人前往的。”
“路辰,你处理的很好。”司岚扶住镜框,神色淡然。
路辰点头,没有再多余赘述,在交代完后续事宜后,路辰也离开房间。
望着弟子离去的背影,司岚拿起身旁的枫叶书签夹在书的扉页,合上书,移步至露台。
夜空上晨星高悬,月色淡泊,晚风送来呜咽,哀嚎遍野,都城之内四季如春,都城之外依旧冰蝶肆虐。
这条路是司岚和罗夏想出来最好的路,用牺牲换取一个大陆的未来。
法师是怪物本身,所以法师也将与风雪共葬。这是既定的道路,这条道路,司岚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或逃离。
哪怕是九席之一的傲慢…
司岚背手,朝着门外走去。
这是法师塔的不成文的习俗,也是你的一点愧意。
在你的家乡,有这样一个习俗,人死之后要放天灯,送亡者的灵魂远离俗世凡尘。在法师塔里总会有猝不及防的意外和死亡。
你默默拾起了这个习俗。
送代表傲慢的天灯飞升,你默默祈愿。
“希望你能够安息。”
“希望你灵魂平静。”
“愿你可以在一个有春天的地方…与我等重逢。”
心中的默念与熟悉的声音重合。
你抬眼与司岚相望。
“先生。”
“你后悔吗?”
“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虽死无悔。”
他向你走来,你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从阴影中走来。
隔着几层台阶,司岚停下了脚步,望着你,一步之遥却咫尺天涯。
看着司岚的身影,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洞穴,你隔着重重的背影望向他,你看他少年傲骨,看他青松挺拔,此时此刻你看着他,看他面若寒霜,看他神色淡漠。
恍若隔世。
你朝他伸出手。
缓缓的,缓缓的,他将手放在你的手心。
时间也变得缓慢,一秒一秒一秒,你听见胸膛的心跳,你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最后你陷入了司岚的眼眸。
一切都消失了。
周遭都变得模糊,只有他的身影变得清晰,心脏怦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但你依旧听清了他的话。
他问你,“你想要什么吗?”
你想告诉他,你想要惊天动地的1秒,就是他说这话的那一秒,就那一秒,你突然很想很想跟他远走高飞,从南到北。
但你没有,你只是告诉他。
“我愿阖家团圆满心欢,春风沐雨共一路。”我愿相守相依,堂燕莫分离。
借着你的力,他一步一步靠近你,最后并肩而行。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依旧有离开的权利,我最后问你…”他停了很久,直到风吹起他的衣袖,“你…”
“不走,先生赶也赶不走。”
你重复着同样的答案。
最后你抬头,看着天灯越飘越远,你靠在围栏上,对面的红枫依旧明艳,如水镜般的湖面平等的将万物映照,灯光照亮你们的身影,你瞧见水中的倒影。
他站在你的身旁,一如往昔。
“好。”
灯光拉长你们的身影,最后彼此相融,再难分离。
…
仪式定在了月桂节。
你见到了来自异世的姑娘,那是你送别希琳的第二天。少女像是一颗耀眼的太阳,也像是高歌的夜莺,你不忍心看她。
你和阿萝拉也下意识与她隔开距离。命运是残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们。
这是本就是一条死路,不公平的死路。
“姐姐,我们去派发药剂吗?”
你摸了摸阿萝拉的脑袋,从身旁的便当里取出食物。
这些年的供血也算是掏空了你的身体,比之最初来到王城时,你逐渐瘦削,也越来越怕寒冷,脸上总是带着病气。
药剂是用你的血液做成的,能治疗冰蝶带来的伤害。
你和司岚一直在暗地里免费发送,只供给城外的人。于此同时法师塔的人和艾因殿下率领的执行者也在驱散冰蝶,每个人都为这末世做出了准备。
你不知道这样的救赎到底是不是他们所要,但你们都希望,他们能等等,等到你们死去,等到万物复苏,等到春暖花开。
活着就有希望。
“对啊阿萝拉,我们要带好药剂去救更多的人噢!”
“好噢!阿萝拉喜欢救人!和吃东西一样喜欢!”
阿萝拉笑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留,偶尔吃累了就会倒在你的腿上,朝你笑笑。
打心底来说,你很喜欢阿萝拉这个小姑娘,九席的法师大部分都是你和司岚在游历时遇到的,最让你心疼的莫过于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孩。
暴食之名,藏着的却是可怜的故事。
你回过神,揉了揉阿萝拉涨满的肚子。
“好喜欢姐姐啊!”
她蹭了蹭你,像是一只乖巧的雪兔。你滑落的发丝落在她的跟前,突然她把住几根发丝,“姐姐的头发怎么白了啊。”
“因为姐姐老了啊。”
你说着,却突然有些怔愣。原来不知不觉你也能说自己老了。
“那阿萝拉替姐姐拔了,不白就不会老了,就像冕下一样!”
说着她轻柔的折下你的几缕白发。
听见司岚的名字你不由得恍了神,来不及多想,你们到了发放的地方。你替阿萝拉搂好衣袍,嘱咐马夫将马车停到隐蔽处,才慢慢的下来。
发放完药剂,你正准备带着阿萝拉离去。
于是谁也没注意那个朝你跌跌撞撞走来的小男孩,也许一开始他只是来答谢,可当他扯下你的斗篷,在推搡中面具脱落的时候,所有都变了。
“是法师!”
“他们是暴君的人!”
“他们是魔鬼!他们驱逐了我们!”
“都是他们的错!”
“滚啊!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不配站在这儿!”
…
止不住谩骂怨怼开始蔓延。
“他们的药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为了害我们,这东西不能要!”
于是无数药剂被丢弃在尘土泥泞之中,“嘭”石头锐利的棱角重重与额头相撞,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连忙护住阿萝拉,同时握住她的手,准备带着她逃离此地,你俯身,忍着痛呼说道,“阿萝拉,不能生气,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
越来越多人开始扔身边的东西,或是尖锐或是坚硬的东西砸碰着你的脊背,你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挨下。
马夫连忙驱赶马车到达你们身边,你连忙送阿萝拉上马车,轮到你时,你却因为眼前发黑而倒了下去。
眼前一片模糊,你试图抓住什么,却扑腾的抓了空。
“先生。”
你在心里默念,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就在那瞬间,你跌落在熟悉的怀抱中,带着青松的气息,温暖而又安心。
等你醒来时,你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床旁的阿萝拉兴奋的喊着你,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弦,她也不由得朝你分享司岚的丰功伟绩。
“姐姐!司岚冕下好强啊!就呼的一下,他们都倒下了!”
你听着阿萝拉的宣传,唇角也不由得勾出笑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你看见司岚端着药汤信步走来,迎着你的目光,他显得有些局促。
“先生。”
你说出这短短的两个字,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细若游丝。
听见你喊司岚,阿萝拉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连忙靠近你,“姐姐!我要跑了!”
说完,她迅速退后,“冕下你好,冕下再见,阿萝拉不打扰你们了!”
一时之间,你们二人都有些尴尬。
司岚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极了。
他坐在你的身旁,为你递来温热的汤药,看着你渗血的伤口,目光幽深,有藏着几分愧疚,“我应当陪在你身边的。”
看见你微微发抖的身躯,他起身为你添加炭火,又为你拿来了披风,轻轻搭在你的身上。
“还疼吗?”
他的手拂过你的额头,几分轻柔几分安抚。
“不疼的,先生。”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不知道你呢,“你不愿说,但我不能当不知道,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
蔚蓝的微光亮起,冰凉的触感拂过伤口,随之带走的是一直困扰你的刺痛。
“好吧,还是没瞒过先生,”你耸耸肩,莞尔一笑,“还不是怕先生担心吗?”
看着他皱起的眉头,你抬起手抚平他的眉宇,“不要皱眉头了,皱眉头,先生就跟小老头一样。”
微微嘟起唇,你故意的做了一个憋笑的表情,“就不好看了。”
你扯扯他的衣角,带着讨好的笑容。
看着你摆动的双手,他也没有制止,只是扶起镜框,无奈而又纵容。
“也就你才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导师了。”
“因为对于我来说,先生亦师亦友,所以才能这么放肆,再说先生也不没有反对嘛。”
“胡闹。”
他这句话说的没气势极了,比起斥责更像是羞赫后的恼羞成怒。
“先把药喝了,之后你想干什么,可以告诉我。”
“好。”
你拿起放在一旁的汤药,捏住鼻子一口闷下,等到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喉口,你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
“知道你不喜欢喝汤药,我给你准备好了方糖,但不能吃太多。”
“谢唔谢先生。”
你连忙接过糖,含着方糖含糊不清的说着。
司岚陪着你坐了很久,晚风来的缱绻又温柔,在晚霞的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白鹤从水中央划过,水珠漾起一层层水纹。
你们说了很多话,回忆着过去的碎片,甜与乐,苦与痛,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一分一秒,每时每刻都值得铭记。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巧的遇见了先生,还成为了先生的弟子,我那时是不是很让先生头疼啊。”
“你那时带来了太多计划外的事,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还有些难以适应,但…这并不坏。”
司岚偏过头,不敢与你直视,你也只是轻笑。
你们没有未来,也不敢用余生许诺,情之一字,发自心肝脾肺,止乎礼,止步于此,是最好的结局。
“真好啊,先生。”
“嗯。”
你们看了很久的风景,明明曾千万次见过同样的景色,但对于你们来说此时此刻就是第一次。
或是说…百看不厌。
…
随着月桂节的到来,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已经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司岚来看过你很多次,到最后你甚至搬进了他的房间,被他寸步不离的照顾。
冥冥之中,你已经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
事情发生的突然,路辰与异世界的女孩离开了帝都。
没有了神女的指引,你们就丢失了坐标。但到最后司岚和罗夏都没有再刻意的找寻。
早已失去未来的人,总爱看见别人拥有微光,像是临终的老人,总希望着能为小辈多做一点,慈悲一点,留他们一条后路。
所有的法师和皇室中人聚集在广场。
这些曾享受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人在此刻也面对生活的残酷。
你强撑着身体,站在司岚的身旁,摇摇晃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让你倒下,像是风中的残烛,点点火星也要被磨灭。
人声鼎沸,你却沉默的看着司岚,在宽大的袍子下,你们握着彼此的手,没有缱绻或是暧昧,只是平静的相握,准备沉默的走向死亡。
“先生。”
他朝你偏过头,微微弯下身子,侧耳倾听。
“怎么了吗?”
他这句话问的轻柔而又缓慢,词句从唇齿间吐出,也带着温柔。
“害怕的话,就握紧我的手吧。”
你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岚,像是藏在人偶服得以喘息的人,你终于透过那层层的冰霜看见了那个永远赤忱的少年。
旁边被称为暴君的罗夏也绅士的为你们腾出一片空间。司岚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疏离的表情。
你突然被逗乐了,握紧了他的手。
随着开启法阵的时间越来越靠近,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萝拉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明明她最害怕饥饿,这次却笑的开心极了。
忽然路辰带着那位异世的少女来了。
“首席,”他带着那姑娘向你走来,眼里面的温柔像是月光坠落在星潭,于是细碎的光点向四处溢散撒落一片星辉,你轻轻一笑,像是看着宠溺的孩子,路辰看着司岚,默默低头行礼,“冕下。”
路辰和少女提出了一个大胆而绝妙的想法。
但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也许是物伤其类,也许是一种隐秘的期待,司岚和罗夏都为这对情侣开了绿灯通行。
于是你看见繁星陨落聚集,筑成天梯。你看着所有人朝着出口奔逃而去,爱的力量远胜过仇恨,终于,希望遍地。
星辰创造了奇迹,繁光坠入地底,托起了一片大陆。
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除了法师。
司岚突然松开了你的手,他的眼底有着浓郁的哀伤,可他笑着,于是眼里只剩下期盼与祝福。
他没有说话,可你知道,他想让你走。
你双眼含着泪光,又重新握着他的手,“不要赶我走,先生。”
“我没有家了,先生就是我的家。”
初见时你是异世孤魂,他是大陆最后的希望,到最后,你有了他,有了家,你早已无法与他割舍。
“不要放开我了。”你终于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那泪没有温度,却灼烧司岚的心,他分明觉得心脏抽痛,最后你们十指相扣,法阵缓缓转动,你们目视远去的人群,看着落幕的星光。
最后只剩下了少女和司岚,以及所有的法师。
少女跪坐在地,环抱着耗尽法力的路辰。
法师与冰蝶同源,没有冰蝶的世界也不应该有法师,可你和司岚都知道,眼前的少女想带路辰离开。
少女亲吻着路辰的额心,他脸色十分疲惫,于是她用力的托住路辰。
你和司岚走到她的面前。
“你要带他走。”
“嗯,不管去哪儿,我都想与他同行。”少女的声音坚毅而又决然。
最后你听见司岚说道,“好,那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放开他,他的愿望已经创造了奇迹,或许…你也可以。”他别过头,看着微弱的星光,“星辰的法术就要消失,你尽快。”
“快走吧,带着路辰朝最亮的星辰走去,星光会带着你们走向新世界,你和他都会好好的,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你朝少女祝福,最后,合着司岚目送他们远去。
随着最后一抹星光划过,整座都城只剩下了法师,司岚的法阵也不再运行。
最后,大家都回到了法师塔,回到了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你们好像不是在面临死亡,大家聚在一起,各司其职,有人跑去王族的橱柜摸出好酒,有人在厨房叮叮当当的炒菜,有人偷偷摸摸的吃着准备好的饭菜。
每个人脸上都抱着笑容,在只剩下他们的世界,他们用最大的体面等待着死亡降临。
法阵内依旧四季如春。
大家肆意的使用法术,创造一场又一场可以被称为奇迹的表演。法术的烟花绽放在这片星空下,鲲鹏在云海遨游,而枫树下聚满了淡金色的蝴蝶。
司岚也带着酒朝你走来。
接过酒杯,你靠在司岚的肩上。
“先生,真美啊。”
你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放松。忽然微风吹来,你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温暖的法师袍搭在你的肩上。
你不由得想到那夜的冬雪,他踏着风霜而来,最后也用宽大的法师袍替你隔绝了无边的寒冷,直至今日。
“先生,我真的好幸运啊。遇见先生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他的手将你的覆盖,你听见他的声音。
犹如清泉石上流,带着一贯的清冷却又藏着一丝嘶哑的暧昧。
“与你一起同行,也是我未曾想过的幸运。”
你们之间明明满口惦念心喜,但在此刻,你们都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千言万语在喉中,不言却已流淌在心。
你靠在他的肩上,和他并肩相依。
月落星沉,天边的曦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寒冷再次侵袭你的身躯,你颤颤巍巍的握住司岚的手,你知道你的时限到了。
“先,先生…”你的话语断断续续。
司岚没有说话,他将你拥入怀中,手上的动作却没听。
“先生,你走的路,要…繁华盛开,要…人声…鼎沸。”
“先…生…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在过去的岁月里,司岚为了寻找救世的方法四处寻藏孤本,在最后的几年里,甚至还去了一趟被冰封的银雪城。那趟旅途危险至极司岚带回了上半部的禁书。
上半部里交给了为司岚提供了救世的思路,最后的结果,是用王族之血维持时空通道,用身怀特殊能力的少女打开时空隧道确定锚点。
而在最后的半年里,你找到了后半部。
用异世的灵魂作为献祭,便能转移百里内人群。
至于法师身上的冰蝶,将会归诸在她的身上。
苦难灾厄将永远留在此地。
这是你为司岚找出的,最后的活路。
与此同时司岚刻下的法阵也缓缓启动,他低下头,亲吻你的额间。
“晚安…”
一时之间狂风乍起,两重法阵同时运行。
你感受到灵魂的撕扯,一方在剥夺一方却在修复,你感受到灵魂的破碎,你无法哀嚎,只能沉默的接受。
在极致的疼痛中你已经丧失了理智。
迷糊中你看见一只巨大的冰蝶,他有着瑰丽的色彩,泛着微光的羽翼透着浅紫的银辉,背部的翅部带着不规则的深紫花纹,偶尔会有金光掠过,美极了。
他带着你走了很久,蔚蓝色的光不断填补着你的灵魂,穿梭在群星之间。
最后到达时空的缝隙,这是你的世界。
世界意识宽容的接回了你的灵魂,只剩下的你的躯体还停留在冰蝶的身上。
你再度失去意识。
…
你从床上惊醒,泪沾湿了整个床铺。你揩去眼角的泪花,却不由得捂住心脏,那里像是缺失了一块,心脏不停的抽痛。
你想说话,却已经哀到极致,话都说不出口。
很久很久之后,你才缓过劲了。
“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先生。”
你喊出了一个没有代表的名词,它空荡荡的被挂在你的嘴边,你甚至没办法用一个身影去概括这个词语。
微风吹拂,扉页流转,停留在枫叶标本夹着的一页。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被簇拥包围,所以你走的路要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
你望向窗外,呆呆的期待一个身影。
你等了很久,他再也没有出现。
……
你遇见了一个少年,他叫司岚。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他的第一秒,你就很想抱住他,甚至只是看着他,你就心潮澎湃,万籁俱寂的心里也不由得有只莺雀在高歌。
枫叶开的正红,却摇摇晃晃落下。
你突然哭了,脑海的记忆在炸开,泪水忍不住的落下。你简直泣不成声。
“我来了。”
他环抱住你,这是个迟来已久的拥抱。
“先生。”
“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放开你了。”
…
世界意识看着眼前漂亮的大蝴蝶,有点小心动,它正试图跟司岚做交易。
“要不这样吧,你把大蝴蝶给我,我把你意识也融进来,给你复刻个身躯。”
司岚的意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能找到她呢?”
“当然能,我堂堂世界意识还能骗你不成。”
于是喜闻乐见的,这桩交易就达成了。
但很快世界意识发现自己受骗了,大蝴蝶的身躯和女孩的身躯是有契约的,自己要拿走还得倒补一个能量(灵魂)!!!
岂可修!越想越亏的世界意识不干了。
准备干点不道德的事,可世界意识又干不得这种拆散姻缘的垃圾事。
算了,那就浅浅失个忆吧。
隐隐约约中又感觉属于司岚的意识凝视。
!“我欠你的吗?”
“等你遇见她就解封行不,你也不能让我这么亏吧!一个能量诶!一个诶!”
很快,凝视的感觉消失了。
世界意识默默的抱着大蝴蝶和女孩的躯体哭泣。
算了,就当个高级手办吧。
哈,原本应该是be结尾,但是失去的良心袭击了我,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写完了he。
灵感来源于,我没有选择司岚线的未来。我光想想在我没有选择冕下的未来里,冕下孤身一人等待死亡就很心疼。
所以就写了这文。
好了,祝大家的未来!光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