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我只是普通人呢?(赫恩篇)
03/16267 浏览我的人生(二创)
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对未来和人生产生迷茫的呢?大概是当你喝最贵的糖醇的时候,无论全糖或是加雪顶都不再有半分喜悦吧。
毕业后的我,如同起泡糖醇节路边任人挑选野生特调。
我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上发条的人偶,从小被接种了早教系统,参加中等教育,成年后父母为我选定了学习方向,万金油的数字软件开发。生活就像旋转木马,兜兜转转,按照固定的轨道驶向未来。这么多年的学习好像只是让我学会了如何去应付考试,却忘了告诉我怎么去回答人生这份试题,当我毕业后,生活于我而言就像是所有的参考答案都写着——此题酌情给分,无固定答案。我抱着迷茫与不安,拿着笔,磕磕绊绊地往上涂鸦着幼稚的回答。
海德拉新闻里曾经问过一个问题,躺和卷怎么选。
我想选择躺。
某个脱口秀演员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这个题目给我们一种假象,就好像我们有得选。我们之前面对过那种电车难题,一条轨道上躺着五个人,另一条轨道上躺着一个人,问——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在我小时候就听过电车难题,我常纠结于选择哪一条轨道,才能不愧对自身的良心,但——
“但真到了社会才发现,我决定不了火车往哪开,因为我就躺在铁轨上。我们这些人都躺在铁轨上,只有社会在开车,它想扎哪条轨道就扎哪条。”
“人生最重要的问题,参考答案都是略。”
“我和他能长久吗?”——“略”
“我那么努力真的值得吗?”——“略”
“生活就像在嘲讽我,好像它在说:你想知道答案吗?”——“就不告诉你,略略略略略。”
当我看到周围同龄人或多或少考上高等教育的正在读,工作的早已买得起独栋,而我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上;是的,作为一名已经毕业的学生——不,现状是无业游民,还呆在家里干着学生时代的事情,并且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成果。
我时常有种错位感。
今天的风很大,很多人带的帽子就像毕业那年往上抛过天空的学士帽,纷纷扬扬地掉落在四周,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四周寂静无声,毫无喜悦之情。西京祠堂的考点大门口像缄默的诗人,转瞬即逝的风穿过发丝时,春日变得更加凛冽,手冻到拿不稳薄薄的准考证,地面灰暗,昨夜的雨留下的水洼,踩一脚,溅起斑斑点点的泥渍。
有些讨厌春日了。最近就像提前进入阿兹海默的早期,我开始忘记以前会铭刻终生的回忆,短暂、片刻、瞬间、刹那、瞬息的,包括那场音乐节绚烂的烟花。
以及——赫恩。
白鲸之海的提示音,赫恩的短讯:一切都会好起来,祝考试顺利,附带了一张小黑猫的表情。
我知道他在非常非常努力地安慰我,不善言辞的家伙,考试前一个月甚至拉着我促膝长谈。紧接着他就被牧召回,听说研究方向出了大问题,之后便是封闭式管理。而那段时间的我却陷入了焦虑与自我怀疑之中,我害怕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得不到正向的反馈,更害怕失败后的无去无从,我不想面对毕业后停滞不前的现状,更渴求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粉饰这块贫瘠荒凉的土地。
我们谁都知道这些并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解决的事情,一场大型考试的失败对于一个海德拉人而言不亚于一场内心的八级地震。如果考上了,那便皆大欢喜,但如果没有考上呢?扪心自问,我们真的能走向最后吗?我不会嫉妒他的成就吗?音乐人,有自己的乐团,是研究员,以及颇有人气,但我呢?
我是否真的配得上他?
还有俩周就要进行考试。
可惜我还没有准备好,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发明监控这个东西,我一定会大半夜带着爆破炸弹前往考场,半夜放一场绚烂的烟花。
算了,异想天开。
“准备的怎么样?”赫恩坐在我的旁边,收拾着准备去牧的行李,大大小小的衣物塞进了储备箱里,我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题目,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思考许久,他还是继续询问这个话题。
“别问我好不好,我不想说!”
“做了多少题,错了多少,有把握了吗?”他抱着手臂,皱着眉把手伸向我的屏幕,“你不能什么都不说。”
我摇了摇头,抱着设备缩在椅子上,固执地蒙住自己的模拟成绩界面。赫恩很少会打探我的隐私,但,我看了看自己的得分界面,很红,要是我买的股票也能红成这样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收走设备,当然,他也看到了成绩,值得一提的是,他嘶了一声。“......令人震惊,别告诉我这是你努力后的结果。”
“如果我说是的呢......”
我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镜子上的自己,疲惫无力,可笑到像舞台上哭泣小丑。他深吸一口气,“你这次成功地机会不大,你想再来吗?”
我低着头,双肩耷拉,像是被压弯的松柏,无力地用沉默回应。
“......说话。”他加重了语气,“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没时间照顾你的情绪,更没时间陪你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良久的沉默。
他又再一次着重喊了我的名字,厉声质问:“别当缩头乌龟,你知道我要的是你的回答,要么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我现在就走,干脆什么也别和我说。”
“我能说什么?承认自己不是这块料?”我咬咬牙,眼眶红红的,“你在清高什么?我不需要你管!”
设备被我夺过扔在桌子上,打了几个转,屏幕破碎,一条深的沟壑划分我们的合照,如同楚河汉界。
赫恩愣住了,手握紧又松开,止不住蹙眉,伸手拿起。我瞪着他,看得出来他很想摔门出去,但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站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把他推开,然后动作粗鲁地撞开卧室门,东西稀稀拉拉倒了一地。他跟着我往外走,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有忍住,带着怒意捡起地上的东西,抱在怀里。
我转过身,看到赫恩的脸色很差,于是抿了抿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回牧吗?别在这因为我,浪费时间,不值得。”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从桌面前站起来,提着自己的包:“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再怎么觉得时间宝贵也会把你当作我的优先级。对我而言,你是否成功对我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喜欢的是你,是你本身。如果我带给你的都是压力,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他离开了,不知何时他已经走的很远了。我愣愣地看着他,看着桌子上那块破碎的合照,以及轻合的门,还有逐渐模糊的视野,咸湿的液体。
我知道,他再忙也不会丢下我。
但我所拥有的,和我所能给到的,都太过于有限了。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绝非因为吵架和妥协就能得到解决,而是有更加难以启齿的。
只有足够优秀,才能被爱吧?你一定也是这样对我抱有着期待吧,即使你不说我也明白。因为爱就是有条件的啊。
这是从小被灌输的道理啊。
如果我没有成功,就会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阳光很好,成绩很烂,我抱着自己的设备坐在南沟的楼顶,吹着风,这里是最靠近天空的地方,我低头看了看护栏,很结实,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往下360度螺旋自由落体的机会。开玩笑的,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心情逐步平静下来,我划拉着赫恩给我发的讯息,很短,陆陆续续的,有时隔几天,有时就一个表情包,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不允许通讯的情况下还能给我发消息的,一想到他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隐藏联络痕迹,就有种淡淡的愉悦感。
“无论哪条路都是你的选择,不用后悔。”
“不需要苛责自己。”
“研究项目我尽可能了缩短时期,下周就能回来。”
我对着聊天框,删删减减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发了个“好”。我仍是没有想明白怎么去面对他,但是看他笨拙的安慰,和妄图靠小猫表情哄我开心,我又不忍心拒绝任何事情。海德拉城内似乎并没有因为成绩的公布掀起诸多浪花,大家在白鲸之海的评论更多的是对自身的调侃,我随意的刷了刷页面,点赞了几个有意思的搞怪图。譬如:考试前,我指定是好人;考上后,我到点就下班。成功第一件事,先斩意中人等等。
我把链接转到赫恩的聊天界面里,开玩笑道:“听到没有,我失败的原因都是因为没有和你分手。”
赫恩这次倒是回得很快:“我不介意也去考试,我们来日方长。”
......我恨科研男。
他回来的那天,我正抱着我们住的房子楼下的树絮絮叨叨地说话,自从失败后我爱上了每天对着树嚎啕一个下午,主打一个情绪发泄。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我看,转身,有些惊愕。时隔许久,他没有半点走之前生气的样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试探着牵着我的手,交叠,攥紧,带着微凉的温度。
“我回来了。”赫恩收紧了手指,拽着我往街道走,看样子是想在回家之前和我解决矛盾。我们曾经约定过不能在家里吵架,听上去很任性,但就任性怎么了!
“我可没想和你说,欢迎回家。”我冷哼一声,手抖了抖试图甩开。
“你说了。”
“我没说!好吧,欢迎回来,赫恩...我很抱歉,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叹了口气,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这次是真心的。四顾无言,我们顺着街道,就像两个仍在上学时期的人,顺着马路消磨时间。
有那么一会,大片大片斑驳的光晕从树叶层层的缝隙中透过,跑到路面上,跃过湖面,驰往远方。整个春天,甚至是即将到来的夏日,如同生命旺盛风流的诗意盎然。长风沛雨,艳阳明月。那时星垂平野阔,天地哗然肆意,风里梦里也是不屈不挠的意志。
“如果我只是普通人,你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
“如果我这辈子无法达到你的高度,你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
他按住我的肩膀,神色认真:“你很好,不需要怀疑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即使是我,也会有缺点。我也会不安你会离开我,我也想如果没有这些条件你是否还会看着我,注视着我。你站的地方,就是我视线的终点——无关成就,只因为那是你自己。”
因为我是我吗?
我想可能是这可能是我内心那个害怕的孩子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吧。我推开他,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他的背叛,亦或者是不愿去相信,或早已认定,不相信、不依赖某个人,事情就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看着它自由倒塌,最后,笑着回答:
你看果然吧,我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现实可能就是这么荒诞可笑吧,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后来我还是很难过,第一天抱着他哭,第二天耍赖不愿意面对,第三天、第四天,慢慢地就好起来了,不能说自己接受了结果,只能说自己明白结果就是结果。
今天天气很好,于是我决定一直往前走,准备生活、工作,期待你的到来,享受你的陪伴,我拥有了你,你拥有了我,这样就很好,无关其他,即使我不够好和不够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