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白露为霜

修改于2020/09/0862 浏览同人专区

“水土湿气凝而为露，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气始寒也。”

每逢白露时节，蒹葭苍苍的太湖湖畔渔家开始热闹起来，举行规模盛大的香会——禹王祭。

所谓禹王祭，祭拜是便是那传说中的治水英雄大禹，太湖湖畔的渔民尊称其为水路之神。《禹贡》里，大禹疏通三江，使得震泽底定——震泽便是太湖，大禹治水由北而南，从黄河至江淮，最后在太湖将兴风作浪的鳌鱼镇于湖底，消弭水患。自那以后，渔民自发在太湖中央小岛供奉起禹王庙。渔民靠太湖为家，白露之时秋水横溢，鱼蟹生膘正当肥美，为了能在随后的捕捞季节获得好收成，太湖渔民会在白露当日赶往禹王庙祈求神灵护佑。香期内，这个水中孤岛就成了盛大的庙会，千帆云集，商船罗列，商贩聚集着在岛上叫卖着，好不热闹。民间的草台班也被渔民青睐排演折子戏，即是酬神，也是娱乐。

而这一回，太湖渔帮花大价钱请了叫满天整个戏班子上岛唱戏。

﹉﹉﹉﹉﹉﹉﹉分割线﹉﹉﹉﹉﹉﹉﹉

老板娘今日居然又在店里，正哼着小曲摆弄她新到手的雁来红。那春风满面的，一点都不像秋日萧瑟凉凉。

不就是一盆雁来红么，至于那么上心？小二腹诽。

老板娘斜了他一眼，仿若能看透人心似的，“你懂什么，这可是沈周沈公子送我的。这雁来红，草中仙品，秋阶得此，群花可废。一年之中，经秋更媚，一日之中，到晚更媚，爱与斜阳争晚景，我就喜欢沈周公子的好眼光！”

“难道不是你讹赖的？沈周公子那么呆，才不会做这般事。”

“你小娃娃的懂什么？就算是我赖来的，那也是我的本事！”

“雁来红又叫老少年，哎哟，人到暮年有红颜，这也有人万儿八千岁的，不错，送得不错！”

“狗娃子你完了！”老板娘杀气腾腾。

“哎呀，谁完了？敢惹老板娘气性的人，也让我见识见识。”春花笑嘻嘻地进门来，手上提着两个纸包。

“今儿日子不错，你不应该忙得很嘛，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闲逛？没跟小强去那禹王祭看看？”老板娘稀奇了，放下手中的雁来红，招呼小二给春花上茶。

春花落座就把手中一直提着的两纸包递了过去，“喏，给你带的，今年新出的‘白露茶’，甘醇清香，不像春茶鲜嫩不经泡，也没夏茶那样干涩味苦，想来你会喜欢的。这白露前后，就它长得最好了。”

“有心了，小二把茶水换了，用这白露茶泡两盏，就用我天青色瓷坛里装的泉水。”看着小二默默撤了茶，老板娘突然想到收拾他的法子了。

“这一纸包里是茶叶，另外一纸包怎么是…帽子？金簪？！”

“帽子是给你家小二的，金簪当然是给你的啦，今年才见你们，估摸着不知道这边习俗，到了八月，男子换戴暖帽，女子则是玉簪换金簪，我看你头上这玉簪也用了许久，没见你用过别的样式，正好换金簪了，新的簪子是我跟丽娘她们一起选的，你试试中意吗？”春花期待地看着老板娘，催着她换过簪子。

老板娘愣了愣，看了春花又看了手中的金簪，忽地笑了下，正欲开口，砰地一声！聪明突然撞开了店门冲进来，“老板娘，救，救命啊！”

聪明气都没喘匀，半弯腰扶着膝盖，抬头眼巴巴看着老板娘，”人命关天，老板娘快随我去救救阿北。”

后头汤显祖与丽娘也携手匆匆赶来，“聪明你也来找老板娘？是不是为了阿北？”

“阿北怎么啦？”小二与阿北也算要好，连忙开口询问。

“只怕来不及，大家路上说吧，我备好马车了。”聪明是驾着出租马车来的。只得关了店门，众人上了马车，匆匆往太湖湖畔赶去。路上，还是丽娘讲述了阿北出事前后，汤显祖则在旁补全。

“今天太湖中央小岛禹王祭，我们凑热闹都去看了，阿北心情不好，聪明也就拉着他去了。他心情不好，你们都知道怎么回事，蓓儿有孕对他确实残忍了点，背井离乡来到城里，如今再难回去，家中老父母也无法侍养，得了这样的结果换谁也受不了。我们一路都在一起，并无分开行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禹王祭上得罪了哪路神仙，发起癔症来，谁也不认，竟然要跳湖，还说什么湖水里面有他的新娘子，谁拦就跟谁急，非要往里跳，只能打昏他。本想直接带回来，只要阿北一上小船，船就被打翻，已经有几个小哥也被船翻进水里，好不容易都拉上来，不敢再送阿北回来，只能我们先回来找你了。有老渔民说是水鬼勾魂，这中元节都过了，哪来的水鬼啊，阿北情况实在不好，哎呀，忘记顺便到医馆请大夫了。有个小哥被翻了的船磕碰到，受了伤。聪明，聪明，快点绕到医馆。”

聪明急急“吁”了一声，使马车掉头驶向医馆，请了李时珍就走。

听了丽娘说的话，老板娘差点没把眉毛给抽下来，阿北跟蓓儿的事情她也听说过，飞鸽传书三年，这位用某个世界的话来称呼就是满级绿茶的蓓儿，说是集市商贩人的女神，买菜买肉不用钱，有青壮年帮忙拎东西，更有蠢阿北帮忙付钱。帮别人养老婆养得这么不亦乐乎的，着实少见。现如今蓓儿还身怀有孕，啧啧啧，终于刺激大发了。老板娘真想拍手称快，一个傻蛋她不想救怎么办？前些日子还拉人借酒消愁，也不想想办法要么回乡要么把父母接来，为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一事无成，绝对要禁止小二跟这样的人来往，万一被带蠢了，就真是恶心自己了。

正思索着，马车也到了湖畔。因着有点不情不愿，老板娘下车便慢吞吞的。算了，来都来了，便当是日行一善吧！

有渔家的小哥已经将小舢板停在岸边等着了，众人分坐几船，直达中央小岛。

久不出门了，弥漫极目远，“远山数笔抹秋烟，阔阔湖波冷浸天。晚日未沉风渐起，芦花狼藉满鱼船。”这太湖果然好风光，风中是湿润的水汽，日头渐落了，晚间风凉，此时大概唯有老板娘有心情享受这般美景了！或许还有春花，不过她琢磨的是要不要开辟一条水上观光路线，满脑子都是元宝闪闪发光。

乘风破浪，很快便看见了禹王祭的台子。老板娘看看天色，估计就算是解决了阿北的问题，也得留宿岛上了。

轻飘飘上了岸，话不多说，众人只往阿北处去，李时珍则单独去给渔帮受伤的小哥治疗。

阿北的情况确实不算好，即使在昏迷中，也是呓语连连，脸色苍白中带点青，满头大汗的，有几个老妇在旁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细听之下是金刚经，人心亦有善啊。

老板娘拨开人，稍微靠近阿北就闻到了淡淡的妖气，妖气？不应该啊，当年山河社稷图是封神之后被女娲用来藏宝，神器众多，妖是受不住的，也进不来这本为神器的山河社稷图中，奇也怪哉！

手指在袖中掐算几下，她转身又往屋外走去。聪明几人也跟着她往外走，“哎，怎么走了呀？不是说请人来看吗？”有个老妇人追出来。没有人来得及解释，因为老板娘脚步飞快，一没跟紧就看不见了。

待几人气喘吁吁地找到她的位置时，发现她正站在悬崖边上眺望，嗯，东面？

“这太湖东面，不是苏州？”

愣了一下，汤显祖反应过来，“太湖东近苏州。”

“那就不好办了，妖气突然往东去了……莫不是往苏州去？”

妖气？！

众人震惊了，怎么还有妖？

在见鬼之后，继而还要识妖吗？面面相觑的结果就是，老板娘决定抛下众人独自前往苏州观望一番。

于是，夕阳西下，老板娘一叶扁舟泛太湖，飘然而去，身后岸边留着小二幽怨至极的目光。

“话说，你们有人通知蓓儿了吗？”

……

看天看地，没人说话。

哦，知道了。

且说老板娘一叶扁舟渡太湖，凉风掀不动她的裙角，一炷香不到就到了苏州城郊，颇令人咋舌，若是凡人，坐船也需数日时间。

追踪着妖气，老板娘眼前是偌大的庄园，人家众多，她这生面孔太过突兀了，她掩了身形，遁入其中一户人家，正是妖气至浓。

咦？咦咦咦？蛇妖啊？妖气不对啊，非妖非神，还有一个？

蛇妖的话，哎，她想了想，掏出了缚龙索跟打神鞭，嗯，龙蛇想来都差不多，一样属长虫吧？神器一出，威压难抵，缚龙索将屋内的人都捆了个结结实实，打神鞭也没派上用场。

“敢问何方神君，可能现身？吾等一直循规蹈矩，所犯何罪？为何锁拿？”白素贞边问边安抚着小青。

老板娘直接现出身形，并没有看地上那个她本追踪的小妖，反是看着白素贞眉头紧锁。白素贞她是晓得的，腾蛇后裔，若有神兽血脉才进的这图中，那么地上这鲛人呢？

“地上这鲛人，是你认识的？”老板娘开门见山。松开了缚龙索，但并没有松开对鲛人的束缚。

白素贞一被松开，便安抚住小青，对着老板娘笑道，“原来是您，听那冥间的大人说了，尚不及拜见。您今日驾到，有失远迎，我与官人暂居苏州有段时日了，这小鲛人乃是小青新结识的朋友，心思纯粹，并未曾做下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吾可证明，神君对其是否有些误会？”

“我是从太湖追踪而来的，”老板娘摇摇头，“我看得出她身上未有因果，否则早已替天行道了，只是小鲛人，能不能说明一下，今日所为？”

小鲛人，小鲛人快要哇地一声哭出来了，“我一直住在太湖底呀，也不曾害人呀！”

太湖底镇的不是鳌鱼，哪来的鲛人？

原来小鲛人身负一丝龙鱼与蜃的血脉，也是半神半妖的存在，机缘巧合得了一小块补天石的边角料，修炼着就开启六识，通了灵智。又因住在太湖底下，每日听湖上人来人往，好的坏的都听一耳朵，行事有些不羁。幸而心思纯粹，也没作过恶。因鲛人对情绪敏感的天性，今日禹王祭上欢声笑语人人乐，唯独她感应到了有个复杂情绪。她很是好奇，毕竟从神兽年纪上来说，还是个宝宝，好奇心一上来，便用了蜃的天赋技能，阿北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入了她编织的幻境。从幻境中她看到了阿北，看到了蓓儿，看到了阿北的父母，阿北记忆中形形色色的人事。情情爱爱的她没有兴趣，只是惊讶于一个人的经历居然可以这般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阿北这个能从千里之外来到应天的人，出门经历已是颇多了。对比一直住在太湖底的小鲛人更是如此了。没错，这是个宅家的鲛人。)但是后面越看越多的都是与那个蓓儿的，烦死鲛人了，依着小鲛人的眼光看，那蓓儿长得不咋样(老板娘赞同)，美貌不如薛素素(老板娘：不如李师师)，才华看不出来，矫揉造作倒是满溢，性子妖妖娆娆的，论巾帼大气她喜欢秦良玉(老板娘：我也喜欢穆桂英)这类的姐姐，论温柔博学，还有谈女医这样的(老板娘：吴黎我也可)，好奇怪啊，这个男的长的也能见人啊，眼睛瞎成这般模样？她干脆又给幻化出一女子，美貌才情不输蓓儿，性子更胜百倍，言谈举止都入阿北心里去，阿北怎么可能不陷进去？于是沉沦幻境不愿醒来，小鲛人又幻化成蓓儿模样，对阿北各种讽刺打击，这也是正是后面老板娘她们见到阿北时面色青白的原因了。恰巧小青焕她玩耍，便将阿北抛在脑后前来赴约了。

听完小鲛人诉说，老板娘很不厚道地开怀大笑了。不得不说小鲛人的做法深得她心，她虽说觉得阿北傻，但是更看不惯蓓儿那做作模样，上次听说杜大娘一桶潲水让蓓儿掩掩味道，就乐得她多吃了半碗饭。好人家的女子不做，非行那下作勾当，不嫌臊得慌！

只是小鲛人的做法有些欠妥，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哎哟小可爱！孩子还小呢，算了算了，勒令小鲛人解除幻境后，与白素贞交代几句，撸了小家伙回去***宠了。小鲛人未完全化形这点对老板娘不是问题，将其化作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老板娘美滋滋回太湖了。“小丫头，今后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吧，不过第一件事，我得安排你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