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市民的一生（28）

梦想就像肥皂泡，轻轻地漂浮在空中折射着太阳的光辉，绚烂而脆弱。

然而它就只需要一点点廉价的肥皂水。它是每个人都可轻松获得的，简单的快乐。

或许每个人都曾有过梦想，也许是还未来得及认清残酷的现实，也许是一腔热血尚未冷却，也许是对未来的绝望已经深到需要一个安宁之处做短暂逃避……

它终究会破碎，留下一地肥皂水和美好的回忆。

它的破碎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仅仅一周内发生的事比过去22年还要复杂，疲惫却也充实。

为了尽早凑齐二哥的保释金，我卖掉了所有能卖的资产——除了魏星辰送我的、正在租赁中的圣帷飞地——毕竟我不能使租户失去住所——和克莱尔·莫里亚蒂送我的拓扑收容束带——那是友谊的象征也是我们曾在纳罗迪亚梅特林克街区“到此一游”的纪念——但还是远远不够。

二哥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他不该因为和他打架的是个有钱人就获得额外的超长刑期。

作为慕容家族的族长，我必须把他保释出来。爷爷说过，我们不能欠银行的信用点。魏星辰有很多信用点，但这是我们家族的事，和他无关。

我一度感到绝望。我要如何才能得到这么一大笔信用点呢？

我四处奔波做各种各样的零工，我知道这样的收入只是杯水车薪。

我甚至在恍惚之中被一辆飞行器砸中，所幸并没有伤到要害，所幸飞行器的主人正巧是我未曾见过的舅舅岚风。

“……岚月？”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但他很快回过了神，“哦不，你是她的女儿，囡囡——她提到过你的……”

他带我在岚家自己的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在得知我除了幼年时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及身体发育不完全外并没有严重创伤后他松了一口气。

“她是岚月的女儿——我没能找到岚月，却在命运的安排下找到了她的女儿……”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也像是在与医生们倾诉。他欣喜得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看不懂他的表情，却无端感到有些恐惧。

“我叫岚风，是你妈妈的哥哥、你的舅舅……”他看着我，却像是透过我看他的妹妹，他的脸上写着哀伤与怀念，“你和你妈妈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若你生在岚家便会是下一任家主——你将不再有自己的名字，你会和你无数的祖先一样被称为“岚月”……”

“舅舅你、在说什么啊？！！……”我感到很震惊——原来这才是大明星“岚月”一直存在的真相，原来并不是妈妈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原来身为“岚月”就没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将簪子留给了你，她将自由留给了你，你是“囡囡”而不是“岚月”……”岚风说，“怪不得我们都找不到她，她早就下定了决心——她要毁掉岚家……那些旁支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忽然明白了妈妈离开时的不舍与决绝。爸爸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我曾以为离开我们她会过上好日子……

难怪她的粉丝们说她“退隐”了……

原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感到很难过。

我曾无数次梦见自己拉着她的手说着“妈妈，不要走”；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会不经意间在什么地方再次遇到她……

“囡囡，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岚风说着转给我一笔信用点，“快去吧，你的哥哥也是她的儿子，告诉那些势力小人——岚家不缺信用点！”

我于是将二哥保释出来，又将舅舅的话跟哥哥们复述了一遍——结果他们告诉我他们早就知道妈妈的事了，但是爸爸说不许告诉我……

他说，人总是会死的，而我总有一天可以不那么悲痛地接受这一切。

我想起了魏老夫人和我闲聊时告诉我她叫“岚韶华”——这意味着她的外祖母、母亲、妹妹都有着同一个名字，“岚月”——我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她妹妹的后人；我想起了魏老先生多次嘱咐魏星辰要“好好保护”我；我想起了我和魏星辰初次见面时他就说过我“和岚月长得一模一样”的话……

他说他想像他太太太爷爷和太太太奶奶那样，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

“魏星辰，我感到很高兴，”我看着我的丈夫——他正担忧地望着我，“你也不是因为爱情才和我结婚的……”

“……可我确实爱你，至少这一点我从没有骗过你！”魏星辰握着我的手，试图传递给我一些温暖。

“如果相伴一生的人没有那么纯粹，你不会觉得难过吗？”他问。

“正相反，我甚至觉得如释重负！”我说，“可能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无论是旧世界小说里的故事还是身边的人都不能使我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如果你想要的只是“爱情”，我会一直感到疑惑“为什么是我”的……”

“哦，囡囡……我们应该再早些就这样坦诚相待的……”他将我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愿放开，“我们可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所有的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去寻找答案的……”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